第百四十一章 心事
太太的手捏住了桌角,屋里人都明明看见,上头青筋爆出。|顶|点|小|說|網 没人敢开口,祈男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玉梭体微微发抖,她知道不该,可是控制不住。 不过太太毕竟是太太,不过片刻便又平静了下来。 “知道了,”太太淡淡开口,吩咐吴mama:“不过丫头们的事罢了。既然嫌那两个不好,园子里空放着许多人,再挑两个也就是了。你先下去。” 吴mama应声退了出来。 门外许多等着回事的mama婆子,俱用同的眼色看她。 太太清了清嗓子,厌恶地看了屋里人一眼,都是没用的东西,除了送出去给人家做填房姨娘,没一个上得正经台面。 也许除了一个。太太的目光从祈男上扫过,突然定在了玉梭上。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玉梭,突然恍然大悟。 “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既然说了想闹闹,明儿我就请些贵客来家里赏荷,正好赵夫人也在,大家一起闹一天。”太太垂下眼皮谁也不看。 小姐们各自怀着心事,从屋里走了出来。 祈男预备回去,不想祈缨从旁撞了她一下:“meimei,去我屋里坐坐?” 祈男吃惊回头,正正撞上祈缨颇有深的眼神,心头一动,不由得点了点头。 祈鸾站在二人边,见一双背影慢慢远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四meimei,五meimei,”祈鸾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祈琢祈凌,笑眯眯地道:“咱们一起看看八meimei去,可好?” 祈琢祈凌茫然看着她:“去看八meimei?”二人同时出声:“才不要去!” 祈娟刚才是被太太打着赶回去了,这会子去看,会不会惹恼了太太?再说那个七姨娘,堂子出的媚如。为人吝啬猾,跟谁关系也不好,祈凌祈琢为了各自的姨娘,也不愿意去媚如的院里。 祈鸾心里骂了句蠢蛋。拉着二人走出太太院来,刚上游廊,便将祈男和祈缨的背影指于她们看:“你们不想想,人家都打算上了,你们还没事人似的?” 祈琢愈发大惑不解:“打算什么?”、 祈凌自诩聪明:“是不是为了明儿太太宴客的事?若说预备明儿的穿戴,我倒有个主意,jiejie。。。” 祈鸾再也没了耐心:“事是那事没错,不过穿戴之物且放一放,你们也不想想,平白无故的。太太为何又要于家中宴客?赵夫人来时才摆过酒,如今才隔了几天?” 那一对呆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meimei,”祈鸾将脸隐在扇子后,悄悄地道:“话不能在这里说。听我的没错,咱们先去八meimei院里,慢慢再商量。” 祈琢祈凌如被勾走魂魄,不自觉就跟着祈鸾走了。 祈缨急急忙忙先冲进了华成院:“姨娘?姨娘?!” 月容消瘦苍白的脸从屋里闪了出来,却是含着笑的:“回来了?”话一出口,不觉愣了,原来祈男也跟着一并来了。 “给姨娘请安。姨娘可大好了?”祈男微笑上前行了礼,又忙拉住月容的手不让她回礼,并上下仔细打量对方脸色。 “托九小姐的事,实是好多了。”月容感激不尽地道:“我都听六小姐说了,那若不是九小姐,我肚里这块早就保不住了。“话到这里,语含哽咽:”自己的子,也只怕是。。。” 祈男忙打断她的话:“姨娘这话见外!咱们不是自己?能救自然要救,再说我不过动动嘴罢了,倒是五姨娘跟着忙了一场。还有品太医,也是他医术高明,姨娘要谢,还该多谢他二人才是。” 祈男有意替锦芳拉拉关系。 月容点头不止,反握住祈男的手,亲无比地道:“这是自然!五姨娘以前那样,”声音顿了一下,看看祈男脸色,并无不悦,方才陪笑又说了下去:“我们想亲近也不敢,只当是个厉害人物,不想也是面硬心软的。那晚多亏了有她,九小姐如此心肠肯助人,想必也是从了五姨娘心儿。品太医自不必说了,没他就没我今儿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祈缨笑推二人:“有话咱们屋里说去,这里头大,又没放个卷棚,姨娘子才好些,别晒坏了倒白费了九小姐的苦心了!” 众人遂拾级而上,月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祈男:“原该请了九小姐去我屋里,只是这几又是病又是养,药炉子也生了几只,只怕九小姐嫌了腌臜,还请九小姐移步六小姐屋里吧。” 原来华成院不比臻妙院,中间正室是祈缨的,月容只在左边耳房。 祈缨笑道:“这是自然。”随即扶着月容,又请祈男:“meimei,这边坐坐!” 进去后,祈缨先扶月容坐了一张青花龙戏珠纹坐墩,上头重重叠叠放了几张绣团,方安心让月容坐了。 “姨娘别坐那石头的,看凉了胎就坏了!”祈男忙拦住不让,不料回头看去,屋里几处座位都是瓷墩,唯一木头的却是张马扎,又低又小,自然也是坐不得的。 祈男闭上嘴,默默捡一只最远处,窗下的瓷墩坐了,上去就觉出下一片冰凉,可她恍如无状,还是端正坐了下去。 “委屈了九小姐,”月容红着脸道:“这院里就是这样,叫九小姐见笑了。” 祈男忙说哪有,玉梭也道:“大家后宅,管事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姨娘别放在心上。” 祈缨先吩咐了丫鬟下去奉茶,见屋里人空了,方才忿忿地道:“九meimei别怪我说,咱家除了七姨娘和九meimei院里,别人只怕大多如此。早几年二jiejie院里还不如这里,如今倒好了许多。” 月容叹道:“你又多嘴了!” 祈缨忙笑对祈男道:“并没有指责meimei和姨娘的意思,好不好的,”她低了头:“都是命罢了。” 祈男是全没想到,姨娘们的院里会是如此凄凉,她穿越过来也不过只有半年,又一向只在臻妙院,家里除了太太屋里,便只去过祈鸾那里一回,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简陋,没想到华成院愈发不堪。 “只怕太太也不清楚,”玉梭见祈男脸有不平之色,生怕她说出什么惹是非生口舌的话来,少不得笑着遮掩:“底下的mama们看人下菜碟子也是有的,六小姐明儿趁太太高兴,寻个机时回了太太,想必太太会遣人送些精致家具来。”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玉梭比祈男更加清楚,臻妙院好在是自己有钱,太太是绝不会理会底下姨娘的生存环境的。 “老爷在京里,哪一样不要用钱?虽说领了内务府织造的差事,可内外打点就要花去大头,老爷是不理会的,手又松散,少不得我在这里节俭些,方是长远之计。” 除了祈阳和祁侯,凡家里人要用钱时,太太总有这番现成的说辞,时间一久,也就没人敢用钱的事去烦太太了。 银香捧了茶盘进来,青花粉彩的一细瓷茶具,祈缨看见略皱了下眉头,月容却地请了祈男:“九小姐请试试!” 祈男看这茶具精致得与屋里不配,便知是有来头的,少不得小心翼翼握于手中,轻轻吹去上头浮沫,呷了一口。 说实话,茶叶是陈的,又苦又涩,且无清香,实在说不上好,不过烹茶的水却是难得,又轻又甜,含于口中,若有似无,清溢心扉的感觉几令祈男心旷神恰。 “姨娘和六jiejie这里,原来有此等妙物!”祈男放下茶碗,笑道。、 祈缨不觉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对月容道:“我就知道,九小姐是识货的。”然后方对祈男道:“我也不瞒着meimei,茶叶不过是市卖的二等货罢了,水却是极好的,正经是城外衡山上虎跑寺里的泉水呢!” 祈男听见倒罢了,唯玉梭大吃一惊:“六小姐此言当真?太太当年想这泉水,恨不能每让人挑了进城送来。只可惜路途遥远,一路颠簸,水就送来也用不得了。” 祈男这才明白,也就由不得惊异起来:“若真如此,姨娘和六jiejie的水又是从何而来?” 月容抿了嘴笑,祈缨略有得色回道:“咱们也算是都托了姨娘的福气。” 月容摆手笑道:“这也没什么,说穿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我娘家有个亲戚,是个小油坊主,每往虎跑寺里送油,回来时空桶,少不得带些水回来。因再要挑了油进城来卖,也就带进来,算是孝敬我,每一罐,风雨无阻。” 祈男抚掌激赞,过后却有一事不解:“油桶如何能装清泉?” 丫鬟们一起笑了起来,月容也笑,祈缨嗔道:“你们笑什么?当九小姐跟你们似的,知道外头行市么?” 原来油都是装在罐子里,桶不过是个运具罢了。油罐外头还包着细麻白布,自然一丝儿油星也沾不到桶里。 运回来后,水再装进干净罐里,送到月容这里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那人又是走惯了路的,担油的人,走路又轻又高,路上震dàng)得少,水自然就清亮甜鲜,四样俱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