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包子铺开张
“包子哦,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出炉的热包子哦。” “路过的看一看、瞧一瞧,五文钱一个,又大又好吃的包子哦……” 西城的坊市都是一样的格局,前庭后院,几百年前就规划好的。司南觉得大哥买下的小院,住所虽然狭小逼仄,但门市口不错,大门正对着街道,外面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有这种先天条件,做什么生意也不愁啊! 所以想到就做。她开了一家本钱投入不大、现金回流快的包子铺。 当然,选择包子,是因为对那能咯掉牙的饽饽,有着深深的怨念。司南不信,这里的人日日吃这种硬邦邦的东西,能不厌倦? “包子啊?什么包子要五文钱,也太贵了吧?”才开张一会儿,立刻有顾客上门。 围着蓝布围裙,头戴毡帽的司南挥舞着竹夹,“不贵、不贵,看看我家包子的个头。” 她掀起热气腾腾的竹笼,只见磨盘那么大的竹笼里,只有五个矮矮胖胖的包子——个个都有铜镜那么大。估计一顿饭,支持一个包子就饱了。 不出意外的,引起一阵赞叹声:“这么大的包子!怪道人家只要两文,你家居然要五文钱!” 站在人群中的司南,显得那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都说工作中的人最美丽,而玩闹中的……呃,更有光彩了!司南用竹夹轻轻在大包子上划开一道,露出里面喷香的油脂,顿时,诱人的香味弥漫而出。 围观的群众越发多了起来。 不远处,田陌看着这一幕,微微偏过头去,问, “你就由着她?” “呃,不找点事情做,我怕她闷着闷着,又生出其他事情来!” 田陌无语了,想起“毒盐事件”、“赌坊事件”,再次确认了,只要有司南在的地方,别想安宁! 罢了罢了!只要她能安安心心的老实呆着,损失点钱财算什么?由她去罢! 田陌没有想到的是,经过一天的奋战,司南趴在灯下喜笑颜开的数钱,居然—— “哥,第一天的营业额是一千三百六十二文,出去成本一千一百七十文,净赚两百零八文钱诶!” “什么?你没亏?反而赚了?” “当然!”司南得意洋洋的看着账本, “青麦两袋,磨粉一百五十斤。本来要用磨盘的,但是大哥会‘粉身碎骨手’嘛,手动磨粉,省了。猪rou半扇,价格是五百文……rou这么便宜,只比青麦贵一点点诶!我听说猪rou都是猎户打猎打来的,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猎,连rou馅的钱也省下来了。绞rou用田陌的‘千刀万剐’,加工费也省了。竹笼是自己做的,柴火从外面捡来的,不要本钱。” 噼噼啪啪的算了一会儿,司南的眼睛越来越亮,小嘴抿得越来越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第一天,不熟悉情况。准备得也不充足,等上了轨道,利润还有上升的空间!” 想到傍晚时分,包子都卖光了,还有人过来打听明天有没有得买,司东和田陌对视了一眼。 “不是‘粉身碎骨手’,是‘大力金刚指’”。 “是‘分水刺’,不是千刀万剐。” “没区别啦”司南摆摆手,嘿嘿傻笑, “总算找到一条生财的路子了!” 一天两百文,十天两千文。一个月就是六千文。这个世界上的一般生活用品价格低廉,看来开这个包子铺,温饱不成问题! 窘迫的生计状况得到了缓解,司东虽然觉得自己一堂堂大少爷,和meimei卖包子挺丢脸,但也找不出理由反对。何况司南这么乖巧,天天忙里忙外,好生辛苦,他反倒得空就劝司南注意身体,多休息。 如是不到十天,司南手头很是宽敞。她小手一挥,命令大哥放假一天,不准出去,跟她后面去血拼。 她想买衣服。 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大哥司东,田陌。 自从暴露自己很穷后,司东和田陌就不再掩饰了,把唯一一套见人的衣服收了起来,日日穿得都是普通衣衫——打着补丁的。 这里是西城,云霄城最偏僻、阴暗的一角。来往的人都不是cao持那种高贵职业,什么瓦匠、木匠,漆匠、矿工、走家串户的货郎,打补丁的衣服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谁也不知道司东还是某个家族的大少爷。 但司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对打补丁的衣衫,接受力很弱——又不是前卫的时尚,只是穷困的没有新衣服穿。 司南觉得,有必要改变这种状况。 …… 蒙记成衣铺。 望了望高高的金字招牌,司南心想,果然有门手艺就是吃香。 成衣铺开在西城和南城的交界处。只看进出人的穿着,就知须得家有余财,才能消费的起。 司东脸上一直挂着微笑,meimei的豪爽与关怀,让他甜到心里去。 没白疼啊,手里有了点钱,不说给自己买些花儿、簪儿,反倒惦记他这个做哥哥的。得妹如此,夫复何求? 他带着自豪的表情进了成衣铺,没注意到田陌的表情阴沉下来。 “三位客官,想要什么?” 司南的神识其实一直都在有无之间——那梁二公子若不是家传绝学,对神识感应特别灵敏,估计根本发现不了司南的秘密。只用一眼,司南就把整间铺子的犄角格拉,都瞧得清楚,心中有了梗概。 不是什么时鲜花样,不少还是旧年的陈货。摆在柜台上的成品,上面都落灰了。看绣法针脚,嗯,应该是顾、陆、陈、方中的顾绣。 一问价钱,司南气愤了。 “什么,一件衣裳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 “嘿嘿,不好意思,本店盖不还价。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本点的掌柜,可是金梭会的长老。金梭会你们知道不知道?哎,看你这土里土气的样子,估计也不知道。懒得说了,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请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司东拉了拉气得俏脸发白的司南, “消消气。这儿,就是这样子的。金梭会的长老很少亲自制衣,五两银子,是最低价了。” “那是,这位客官是明白人。普通人能穿上金长老亲手制的衣衫,你们该感到荣幸才对!” 司南火大。 早听阿绣说过,仙门以外的成衣铺,基本上被金梭会垄断了。凡俗人家也有巧手姑娘会量体裁衣的,但那些都是粗布、葛衣,是下等人穿的。稍微有点地位、财产的,不都是穿着绫罗绸缎?且还要精致的绣花。配饰扇坠儿、扇囊儿、荷包儿,都得用高明的绣活——如此,才能展示不同不是? 忍了忍心中不忿,司南问, “我光要布匹,价格怎样?” 那女招待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南,鼻孔哼了一声。因为这些天来劳作,司南刚出仙门时那点“仙气”已经没有了,换上了劳动妇女的勤劳朴素气质。但凡有点身份、背景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何况司南周围萦绕着rou包子味,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好。当下鄙视的说, “这匹碎花棉布,是最便宜的,三钱一匹。这种紫绸、花稠是五钱一匹。这种缠枝花、方胜、流云纹的,是八钱银子。这种纯白暗纹花缎的,一两银子一匹。你回去自己做啊?哈哈,别戳到手指,玷污了好布好料的。” 司南上前,亲手摸了摸布料的质地,心中感叹。 甘琅大陆地大物博,偏偏只有种田的农家,没有种桑养蚕的纺户,难怪被垄断了呢!所有高级一点的布料,全部进口——从石境大陆贩运而来。 罢了,贵点就贵点吧。这里不是天玄山,她也不是仙主座下的侍女了,想要什么,张口就来。 “这匹、这匹,我全要了。这匹要一半,这匹扯两尺来,这匹,嗯,算了吧。” 那女招待见司南挑了两匹比较贵点的好布,仍然是鼻孔朝天,在指定的暗花缎料上随意裁了两尺来,丢过来,“给你。” “你们这儿,有剪刀吧?” 不耐烦的女招待,又拿了一把半弯的裁缝专用剪刀来。 “你要干嘛?” 司南哼哼笑了一下,转身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大哥司东。 “五儿你……” 司南不由分说,张开两只手掌,在司东身上比划起来。臂长……胸宽……颈围……腰围……腿长…… 丈量完毕,也不打草稿,直接在刚买的布料上咔嚓咔嚓剪了起来。 一块一块形状怪异的布料被摊开,平放在桌面上,不一会儿,拼成了一个人形。只要将它们完整的缝纫在一起——不就是一件成衣了? 那女招待的眼睛瞪圆了——量体裁衣谁都会,可似司南这样连画也不画一下,直接裁剪的人,金长老也做不到啊!好像现任会长阿绣的拿手绝活,就是直接裁剪…… 不对不对,阿绣年过半百了,轻易不离开总会。这里是云霄城,这个丫头又是从西城里出来的,怎么可能是金梭会长呢,她也不可能会这种绝活啊?不应该的啊! 她一定眼花了! 司南利落的裁剪完司东的新衣,又瞄上了田陌。 田陌楞了楞,而后机械的双臂平伸,面孔有强装平淡的震惊。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划过他的下颔,在他的前胸滑来滑去,而后又挪到了后腰,径直游到大腿上…… 神识的妙用是无穷的。 别人怎样司南不知,但她托两世为人的福,神识异常的活泼和敏感。她可以很细微的探查周围环境,一草一木、一举一动,连别人心脏搏动的速度、面部的表情,也能察觉——若不是有这样察言观色的本领,以及敏锐的反应,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未知呢。 “好灵巧的一双手!好敏锐的一双眼!” 从里间走出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妇,鼓着掌,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司南, “这位meimei,是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