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差点脑溢血的司东
以天资而论,司南占了两个极端——神识特别出色,身体特别废柴。 神识感应出众,证明她聪明,脑筋转得快,学什么都容易,六识敏锐。视力、听力比常人强。 但身体的废柴,拉低了总体分。 就像决定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是取决于最高的组件有多高,而是取决于最低的一部分——这辈子,只能做做筑基成功的梦了。 司南没察觉有人暗暗感慨她的资质,但炯炯的眼神盯着她的背后,她还是发现了。 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按着自己面前堆积了一大串铜钱,蓦然一回头,逼人目光正与梁二公子碰撞上了。 一见钟情? 开玩笑了。 梁二公子的性子是从不退缩。但被人发现他偷窥,还是一个年轻的,有点可爱(可恶?)的女孩,他默默的,不惹人注意的转过头去,貌似随便看看。 司南,也没觉得什么火花四射、一股电流从头顶涌到四肢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居然是重瞳? 重瞳是遗传病吧? 如果那些残留的前世记忆没出错的话,重瞳这种异象,属于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就是先天性瞳神畸形。 据她所知道的重瞳人,如项羽、李煜,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 看在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司南撇了撇嘴,也不生气,继续回头赌钱。 真好,鸡生蛋、蛋生鸡。 一文钱变成两文钱,两文变四文,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她面前几乎有几百钱了,堆积得和小山一样。 谁能像她这样,把那几乎没什么用处的神识,用来赌钱? 哈哈哈! 不用担心没钱花了,没钱的时候到赌场来转转,得来的轻松又容易! …… “闪开、闪开。” 气怒凶凶的某哥哥,一把掀开赌坊的门帘,大踏步而来,黑着脸站在赌兴正盛的某女身边,看着她一脚踏着板凳,居高临下,全无淑女样的摇着色子,吆喝着“买大买小哦,买定离手”。 底下一群人,几乎把半个赌场的人都集中过来了,三五个赌桌拼在一块,上面银钱无数,簇拥着一个靓丽清纯的美少女坐庄,一个个猪哥样的下注, “哥我买小。” “我买大。” “哪里大了,没看到还小么,过几年兴许就大了。” “哈哈哈……” 做哥哥容易吗? 看到这种情形,司东差点脑溢血!他简直不敢相信上面那个撸着袖子,大杀四方的女子,就是他那娇怯柔弱、清丽淡雅的meimei? 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梦境,不是真实! “你给我下来!” 嗡嗡的吼声震得色子都跳起来。 气得青筋暴跳的司东,声音如冬雷过境,噼里啪啦的冰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以他为圆心的周围,温度急剧降低。 司南看到大哥来了,笑得开心,搭着那彪形大汉(保镖?)的肩膀跳下来,轻盈的像只燕子,讨好的说, “哥,你看我,赚了好多钱哦!” 居然一副献宝的样子。 司东喘着粗气,觉得这里恶劣的空气挤压的肺都要炸了!他想发飙,想痛骂大喊,想掀桌……想把所有人都痛扁一顿! 沉迷赌场的人,能有什么好货?小偷、骗子、败家子、猥亵的中年人……在场的人,集中了凡俗男子所有的恶形恶状,yin、荡、狂、疯、贱,而他的好meimei、亲meimei,居然踏足这里…… “你、你给我回去、回去!” 铁锤一样的手腕,死死拉着司南。司东也不管自己的大力会弄伤meimei娇柔的手腕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把她弄走,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呆! “等等啊,哥,我赢的钱还没有拿呢。” 司南匆忙的划拉了一下边角碎银角子,就被生生的拖走,眼睁睁看着那些银两离自己越来越远。 田陌看着这场闹剧,嘴角抽了抽。一转眼,看见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的梁二公子。 梁二公子藏身于人后,微微侧着头,神情冷漠,黑黑的瞳孔被睫毛下的阴影挡住,朴素的衣着模糊了焦点感。 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引力的,尤其是同样气质的人。 彼此都是布衣,但位处混杂处那超人一等的气度,暗藏的锋锐,让两人都有感应。 田陌深深的看了一眼,瞳孔变得又深又暗,半响,才扭过头去,对上试图拦路的彪形大汉,和周围的起哄“赢完了钱,就想走?” “不行,不准走……” 有的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不如拳头来的痛快。 田陌冷冷瞧了一眼周围,眯着眼,从好似大麦粒形状的眼眸中,射出慑人的光芒来。 这股光芒,冷、寒、渗人的慌,就是最红眼的赌徒对上他的目光,也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战栗。 “杀、杀气……” 孟家赌坊既然建立在西城,客源也都是底层人士,哪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即便有,对上田陌锋锐凶悍的杀气——不用怀疑,只要一个失措,这主跳起来就能杀人见血! 又没有深仇,何苦敌对? 田陌等司东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了,才杀鸡儆猴的猛然发力,一掌拍在司南赌博的桌子上。 只听咔咔几声响,桌子动了动,没碎,也没倾斜,仍旧好端端的站立着。 而后,变身杀人利器的田陌,才在众人惊诧呆立的目光中,从容离开。 只是这样……而已? 那些赌客先被田陌的凶吓到了,才反应过来,纷纷叫嚷起来, “不能这样算了,居然被两个毛头小伙耍了!” “是啊是啊,管事的,还叫那小丫头过来坐庄,爷好多年没玩得这么过瘾了。” 群情激动中,只听“咔嚓”一声,赌桌的四只桌脚齐齐矮了一截,就像陷到地下了。但桌面依旧平整,连上面的赌钱都没有移动几分。 这…… 所有人都收声。 这份引而不发的功力,出自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众人惊颤,梁二公子眼瞳也一缩。 …… 不出意外。 司南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没人求情。 把门窗里三层、外三层都锁上了,确认连只苍蝇也飞不走,差点脑溢血的司东,那口气才缓过来。 看着小妹天真无邪的面容,他感觉……那么的无力。 有什么比教育未成年少女,更艰难的事情呢? 骂狠了,怕伤她自尊,也怕伤感情。不教育教育,又怕她再这样做出不知体统的事情。丢人是小,被人害了……才事大啊! “妹啊,你、你也不小了,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那几个钱、那几个钱,值得你自身安危都不顾吗?” 司南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低低的抽泣,湿漉漉的眼睛比小鹿还无辜。 “可是,我不想吃干巴巴的饽饽……每天吃饭都好痛苦。每一口都是噎下去的,卡得喉咙都疼。” “不是给你买白米了吗?” “那更糟,我要一口一口挑,看里面有没有虫子!” “没好衣衫穿,无所谓,没零食,也忍了。可我受不了,这里连水都有股怪味。没钱的日子……怎么这么苦!” 滴滴的泪水从黑瞳孔中流出来,司南憔悴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喃喃的自语, “我是想好好适应凡俗生活的,真的,大哥……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很努力的适应。可是、可是……”可是贫穷使我失去了信心。 没钱养家的男子身心无力,教育不下去了,啪得关上门,得得的下了楼梯。 “怎么样了?” 田陌在楼梯口等他。 “哭的厉害。”烦心的司东,叹口气。 “你没拿皮鞭好好抽打她?这次是有人通风报信,若有下次,她可不一定能囫囵回来!” “我知!” 提起这个司东就有气。 这个小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身娇rou贵的女孩子,也不拿清白、名声当一回事,做事只凭一时喜怒。她难道就不会害怕吗?一个人孤零零的进入那种地方,好比小白羊入了狼群,若是他晚去、或者没有去,说不定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 真是不省心! 别的哥哥是怎么教训meimei的? 司东向田陌取经。 田陌也有meimei。但他的两个meimei都温顺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不准碰什么,半点不敢违抗的。 司东觉得,小妹也听乖巧的——在她心情好的情况下,比猫儿还乖顺呢! 田陌白了一眼。他觉得司南这么大胆,都是惯的。你不弯腰,人家怎么骑到你身上来?若是他meimei,皮鞭早抽上去了,几十鞭子下来,还怕不听话? 田陌把这个道理一说,司东的眼神左移右飘,没接这个话茬。 不是他魄力不够,而是当看到司南一副委屈的模样,那拿鞭子的手,要多狠的铁石心肠,才能下得了手啊? “不行,打伤了还得买药吃!” 这个借口不错。药铺里都是黑心商人,他们可没多少钱糟蹋了。 田陌不再说什么,只提醒司东,若是司南再这样下去,只怕给两人添很多麻烦。 司东想了想,决心再次和司南摆事实、讲道理,好好教育一番。争取不偏不倚,有内涵、有深度的讲解一番。 费了好多口水后,司南终于幡然悔悟了。 她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错误,严厉的忏悔自己的任性,检讨自己的贪财行为,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末尾,还深深的感慨了一番赌博来的钱不正当,不是长久之计。 声情并茂的检讨书,让司东老怀甚慰,也让田陌狐疑不已——自始自终,他都觉得司南不像脑残儿。 贪财——去赌坊——赚钱的想法,会是精明的她做出来的吗? 她不知道赌坊那种环境的复杂吗? 她不知道自己的灵根资质很弱吗? 一个弱者,能在仙门中滋润的活着,自保的功夫会差吗? 无论怎么看,司南也不似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孩子。就算长着一张会骗人的脸,无辜单纯的眼眸,讨喜的嘴。 所以,当司南小心的提出,她想做生意来赚钱,并保证范围不离家三步远后,田陌看着司东只略微思考就同意了,真觉得有时候,人的聪明与否,不一定看脑袋大不大! 谁说决定权一定在强者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