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 相

    入住殷府的最初几天里，表面上丫鬟、嬷嬷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但是，我看的出来，她们同时也是在监视我。看来，殷夫人对我很不放心，怀疑我是否真的安心留在殷家了。

    不过，在众多的下人之中，小翠却和其他的丫鬟有些不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殷家，从小就陪伴、伺候着殷家如岚小姐一起长大，积累了十几年的浓厚感情。由于这个原因，小翠对于和殷小姐长得相像的我，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我平常和她聊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套她的话，慢慢的，也就把这殷家的详细情况给弄清楚了。

    说起这位当朝第一丞相殷丞相，竟然是个“白手起家”的典范。他出身于普通人家，经过十年寒窗的苦学，在层层科举选拔中脱颖而出，最后在殿试中一举斩获“榜眼”的好成绩，给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进入官场之后，更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终于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不过，这殷丞相虽然位高权重，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女，大儿子为殷夫人所生，名叫殷如磊。小女儿，也就是失踪的这位，名叫殷如岚，为二夫人所生。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年龄相差不到半岁，今年都满十五岁了。

    殷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又为殷丞相育有唯一的儿子，自然在殷府中趾高气昂，更对温柔美丽的二夫人一直看不顺眼。所以，当二夫人早年去世之后，如岚小姐几乎没有从殷夫人身上得到任何关爱。不过，据说殷如磊对这个meimei还不错，我真是无法想象如此阴毒的殷夫人会生出怎样一个儿子来。

    再说到那个与殷家结亲的安王，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与殷丞相一样都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于是朝廷上以殷丞相和安王为首分成了两派势力。可是，一山岂容二虎，这两派势力把对方视为死对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对方的把柄和漏洞，千方百计的想要削弱对方的势力，时常把夹在中间的皇上弄焦头烂额。万般无奈之下，皇上想出了让两家结亲的一招，本意是想要通过联姻来消除他们之间的对立。

    这桩由皇上亲自牵头定下来的婚事，两家都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答应的，可如果这个骨节眼上殷家说女儿不见了，安王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说自己怎么怎么诚心结亲，而殷家却将个人恩怨置于国家安稳之上，拂逆上意，故意破坏联姻等等等等。乖乖，这个问题一旦上升到国家社稷的高度，不单殷丞相正在申请的世袭爵位批不下来，还会给殷家带来很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怪不得殷夫人刚见到我的时候会激动成那样，“找女儿”不过表面的幌子，不让安王有机会攻击殷家才是殷家最关注的东西。

    不过，我很奇怪，殷如岚这样一个深居大院的富家小姐到底是怎么走丢的呢？而且为什么殷家在小姐失踪之后，不赶紧派人四处寻找，却立刻去找替身来顶数？

    这个问题我问了小翠好几次，小翠开始支支吾吾，不愿意细说，问的多了，终于还是瞒不住跟我说了实情。原来，殷夫人当日所言并非全是实话，那位殷如岚小姐根本不是走丢了，而是殉情自杀了！

    殷家虽是深宅大院，却锁不住殷家小姐的春心荡漾，而缺少母爱的殷如岚对于爱情的渴望又比同龄女子要更加强烈。于是，在上年的七巧灯会上，殷如岚与一个穷书生一见钟情，两人暗通书信，还私定了终生。就在前不久，当殷如岚听说自己被许配给安王家的二公子之后，万念俱灰之下，竟逃出殷家，为穷书生投水殉情了。

    不过，这件事情被殷家牢牢地捂了下来。先不说丞相之家会有政敌追究毁婚责任，在封建社会，即使只是普通的小康人家闹出这么个事情来，首先说明这家家教不严、门风不正，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她哥哥殷如磊的政治前途和婚姻问题呢！

    了解了详细的情况之后，我在心中暗自琢磨开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两家的对立，背后涉及到的政治利益太过复杂，仅仅依靠简单的联姻就想消除积怨已久的派别斗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真的很怀疑，皇上的脑袋是不是给门缝夹过了，竟然想出让两家联姻的损招来。

    想想看，这殷家的女儿将来嫁到安王家中，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待遇呢。平时就算没有打骂虐待，给你个冷暴力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了。而且，那天我和殷夫人顶嘴时，殷夫人所言很可能并不只是嘴上的威胁，说不定哪天两派斗争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即使我不告发殷家，殷家也会把我搞成“失心疯”，然后以此诬陷安王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那远在偏远山村的柳家，他们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宁愿全家吃野菜，也舍不得把我给随便嫁掉了。而这权倾朝野的殷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随手就想买断我的人生，把我当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

    可怜啊，柳家上下好容易才盼到我的“病”好，一家人兴致勃勃的建起野山菌培养基地，共同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我却突然失去了音讯，唉，真不知道他们得多伤心呀。

    我原本打算，在我假意顺从殷家的安排之后，就能找机会给柳家捎信报平安了。可没想到的是，我每天都被众人看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自由行动，看来，联系柳家的事情得等到以后再说了。

    此外，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柳家所在的山村与京城相隔甚远，我和黑衣男人一路上紧赶慢赶也走了二十天的时间才走到，而据我从小翠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几乎是殷家小姐刚刚离开人世，殷家的家丁就马上出发赶到千里之外的柳村找到了我。这样看来，那些家丁找人的效率也忒高了一点吧？不过，这个问题就连小翠也无法解释，我当然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