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荀续定计
牢房的大门被一脚踢开,人还没进来,王苌率先跪下了: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愿意多给银钱,赎买自己。大王饶命啊!” 黑衣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坐下,怒声道:“你他娘的是县令王苌?” 王苌连忙摆手道:“小人不是县令。” 戏志才在他耳边道:“说实话。” “小人就是县令。”王苌瞬间改口。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他娘的,原以为就是个赌棍,没想到抓了一条大鱼。王县令,我给你看两样东西!” “啪啪——”一拍手,有人进来将两个人扔在王苌面前。 黑衣人随意一脚,踢到王苌面前道:“一个叫刘必,是刘家的一个庄园主管;另一个你应该认识,斗食小吏王光,你的族弟,你看看,对上号了没?” 王苌哪里敢看,赵云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两个。” 黑衣人道:“今天杜佑来了,带了三百多人,被我们杀了一大半,要不是荀家的人过来相救,今天在你面前少不了还有他的人头。” 王苌吓得差点尿裤子,上下牙齿一阵打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戏志才忽然笑道:“大王也不必再吓我们了,有什么要求,大王只管提来,我等无有不可。” 王苌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无有不可,无有不可。”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我喜欢跟聪明的人说话。我已经跟杜佑说了,我要一百万钱,三日之后交换,为了防止他不信,我得从你们身上取点什么给他送过去,算作交易的定金。你这般聪明,你觉得是赵县尉的一条手臂好,还是王县令的一只耳朵好?” 王苌和赵云瞬时脸便白了,一把抓住戏志才的手道:“戏兄弟,志才兄,我的好弟弟,我的主簿大人,你你你……” 戏志才略略一皱眉,笑道:“大王说笑了。” 黑衣人一脚踢飞另一个人头,怒道:“你他娘的看我像是说笑吗?” 这一下把三人都吓了一大跳,王苌扯着戏志才的衣服道:“戏主簿,戏兄弟,你想啊,我才是县令。只要我还是县令,咱们两个以后在县里,平起平坐,不,我可以事事都听主簿大人你的。” 赵云急道:“大人,你失了一只耳朵还能听见,我可是一条手臂啊!” “废话,汉家规矩,体有残疾者,不得为官。我少了一只耳朵,戏主簿,你这主簿的职位,也变作烟尘不见了啊。只要你不选我,出去之后,我动用家族力量,定然为你取一个孝廉!” 赵云大急,一拳打在王苌脸上,怒道:“狗官!我打死你个狗官!” 他个子不高,却长得十分壮实,多少有些武艺,几个老拳打得王苌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小老头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看便要翻白眼。 戏志才连忙把他拉住,摇摇头大声道:“大王,在下有个主意。” 一语出,二人惊,纷纷听了响动,全神贯注听戏志才说话。 戏志才慢条斯理道:“敢问大王,县中可有人与县君与县尉熟识到但看一条手臂或者一只耳朵便能认出他们的人?” 黑衣人摇摇头道:“不知。” “是啊,杜君又是一个脾气暴而认死理的,万一他以为你这是随手取了哪一个倒霉蛋的手臂或者耳朵来欺骗他的呢?”戏志才好整以暇。 黑衣人一皱眉道:“照你说来,我以何物作为凭证?” “很简单,能够代表他们身份的便可。”戏志才在二人身上找了找,从王苌身上摸出一条黑色的绶带来。 戏志才解释道:“汉家官制,比六百石以上比两千石以下,皆铜印墨绶,颍阴县中,唯有一条墨绶,便是县君,此物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他又低声问王苌道:“县君,你的铜印呢?” “铜印重,不堪带,留在官邸了。” “……”戏志才无奈地摇摇头,将绶带抛给黑衣人道:“大王,你只需将此物送过去,自可证明县君身份。” 黑衣人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王苌和赵云吓得不会说话了,只连连点头。 戏志才昂首道:“若有半句虚言,戏殊的头颅在此,随君来取。” “哼,你的脑袋,值几个钱?我们走!”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率领众人起身出门。 戏志才一个站立不稳,贴着墙壁坐下,王赵二人连忙过来,在他背上替他顺气。 戏志才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险些吓死我了。” 二人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谢。 戏志才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当你们二位是好朋友,才会倾力相助。我现在快累死了,你们先让我睡上一觉吧。” “是是是,先生请休息。”二人替他身下多铺了一些稻草,扶着他躺下休息了。 另一边的衙署中,荀续手握墨绶,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杜佑看了半晌,忍不住问道:“承若,你在想些什么?” 荀续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着怎么征剿这群匪徒。” 杜佑听得精神一振,忙问:“有何良策?” 荀续摇摇头,一脸无奈道:“打仗最基础的三件事,天时、地利、人和。阿兄,你看时间地点是他们定的,天时不在我们,地利不必他们来去山中这般熟稔,至于人和,他们在颍阴城周边流窜多年,彼此之间,十分熟悉,你与他们交过手,你说他们的箭雨好似从来不曾停歇过一般,这就说明他们时常配合,出手极有默契。反观我们这里,衙署之中只剩下十二人,其余都是各大家族的家兵,现在一仗之后,士气全无,若是紧靠我荀氏这三五十人,如何跟他们动手?” 杜佑听得一阵黯然,眼眶再度红了,道:“是我见机不明,不停你的忠言,才会导致这般大败!” 荀续忙安慰了他几句,又道:“以此看来,三日之后,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跟他们作战,既然不可战胜,便想个办法,叫他们胜得不那么舒服吧,等到县君回返,我们再徐徐图之。” “承若你有什么想法?” “他们不是要一百万钱吗?我们就给他们一百万钱,不但给,而且大张旗鼓地给,令周边其余的匪贼都知晓他们新得了一百万钱。” “承若你是想?”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让他们狗咬狗。回头再向太守大人禀告此事,向郡中借将或者借兵,我们县衙也自行招募几百个军卒,好生训练一番之后,借着他们内讧完毕,正好一举歼灭!” “好计!”杜佑击节赞叹道。 荀续谦逊了两句,又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可是想要做起来,却十分繁难。一来是一百万钱衙署之中虽有,却须从他出挪移;二来如何让周边的匪贼早日得知;三来太守那边如何去说,才能说服阴大人;四来,招募军卒不仅仅要钱粮,也要有足够的兵器、铠甲,以及新兵多有各种毛病,配合起来十分困难,想要在短短时日之内成军,简直就是登天一般。” 杜佑被他说得脸色越来越沉,冥思苦想了好一阵,道:“县衙中我能挪出一部分来,六十万钱左右,大约还能勉强周转过来;太守处恐怕要你我请各大家族族长联名上书了,兵甲也请阴太守剥下一部分来吧,至于其他……” 荀续道:“向各大家族借钱,借此机会,将此事说与周边的匪贼们听,同时,还能凑齐四十万钱,并向他们讨要联名。至于练兵之事,我三哥是不必想了,不过我有一位好友,周靖周孟平,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请他相助,或可成事。” 杜佑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现在就修书一封,送到各大家族传阅。” 荀续点点头道:“方家、陈家、韩家、凌家这四家与我荀氏素来友善,传书之事交于我吧。事不宜迟,速速进行。” 杜佑才思敏捷,这封书信的内容他早已成竹在胸,走到案前一会儿就,荀续看了看,无有不妥之处,便誊写了一份,上马向城中各大家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