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五迷三道
小相山玄阳观,画骨独自一人留守在仙灵阁内。一个白天足不出户茶饭不食,只待月上树桠之时,才敞开门扇将一小块布料抛向了璀璨星空。 宝塔下方另有一位四十多岁的道士相辅其中,紧念咒决间伸出二指点向苍穹,空中的布料翩翩如蝶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运来客栈内,唯有灵聪一人忧心忡忡忐忑不安,或许这就是谈虎色变的道理。莫小邪与钟胜则是从未领教过道法的高深诡异! 灵聪在午时就脱下了那件在其眼中甚为得意的八卦道袍,如今确是生怕沾了道家的晦气!如今一身俗家装扮,正倚在窗前谛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风声细语。双耳中噪杂的音色凌乱不堪,他也正在一丝不苟的仔细甄辨着…… 莫小邪前后相询几次,灵聪的答复都是十分肯定。他说今夜会有蹊跷古怪之事发生,千千万万不可马虎大意啊! 一等再等间,灵聪的耳音随着街市的寂寥逐渐清静下来,莫小邪与钟胜本来炯炯有神的目光都显得有些浑浊了…… “啪啪啪”。 突然传入的三声敲门声犹如惊雷般震撼心悸,屋内人的目光即刻汇聚一处! “谁啊?”钟胜问去。 门外送音:“哦。客官,掌柜见几位一日不曾下楼,后堂的火灶稍后就要压灭,这才要小的相询几位,是否需要备下一些食饮?” “不要。” “要。” 莫小邪与钟胜一口异声道。 莫小邪没好气的斜眼瞅去,钟胜拍了拍“咕咕”叫着,他自认为瘪瘪的肚皮:“呵呵,那就切上二斤牛rou,外加几张新烙的面饼充饥吧。” “哦。客官还要不要酒。” 钟胜迎着莫小邪犀利的眼神:“那就不要了呗。” “好嘞。稍候小的就给客官端上楼来。”说完,步步渐远。 灵聪道:“此人的步音一直都在客栈内,没有任何异处。” 钟胜不屑道:“一个客栈的小厮又何须这般谨慎小心,你还真成惊弓之鸟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细致一些才好啊!” “细致细致,到时牛rou面饼你可一口莫吃哈,且好好细致着吧。” 灵聪揉了揉肚皮:“这、呵呵。” “啪啪啪”。 时候不大,再有门音拍入。 钟胜方要过去,灵聪默声拦去。 “怎么……” 灵聪一吹手指,神情略显几分凝重,附耳道:“此人是从街市南面一路走来,决然不是方才的那位小厮!” “几位客官要的牛rou面饼。”耳语时,门前忽然有话。 莫小邪翻身而起,玄冰鬼枪握在手中,因为门外话音也不是前时小厮的腔调。 钟胜方要搭言,灵聪一摆手,提步边走边道:“呵呵,好香啊,这牛rou面饼可都是店家自己的手艺吗?” “呵呵,牛rou是咱家过午炖下的,面饼确是方才我去街南铺子给客官买来的!” “哦。”灵聪应着敞开了门,面前站的是店家掌柜:“呵呵,你看你看,区区几张面饼还得烦劳掌柜亲自去买,那个小厮的腿脚不是挺麻溜啊!” “呵呵,楼下尚有几桌散客需要招呼,我就自己跑了一趟南街。”说着话,掌柜将手中食盘递给了灵聪,憨笑着下了楼。 插上门闩,灵聪扭身回来,惹得钟胜厌恶道:“哎哟喂,人吓人才会吓死人啊!” 莫小邪拎起一张面饼卷上牛rou道:“万事有我,大耳朵你就放心吃吧。喂,不对啊,你怎么也吃rou哩?” 灵聪含着rou道:“呵呵,三清门下分为几大派系,戒律也是可有不同,我玄阳观内的道士也都是无需忌口啊。” 钟胜点了点头:“鸡鸭鹅,牛羊rou,确是三餐必备,道家住了七载我还胖了好几圈哩。” 莫小邪颇为不解道:“这样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还起得什么野心哩?”说着话,再看灵聪:“难怪你也无心还俗哩!” “哈哈哈……” “二位凡事都要轻一些,贫道还要。”灵聪指着耳朵道。 “啪啪啪。” 吃喝中的三人同时哑声,目目相觑。 莫小邪冷声道:“何人?” “哦。客官,您要的牛rou面饼,小的给您端上来了。” 三人闻言心头打颤,急呼呼地吐干净了口中嚼食,灵聪还伸手抠在了嗓子眼里。 莫小邪猛地推开左右门扇,一拽门前衣领将一脸诧异的小厮硬生生地拖进屋内。 “啊!客官、您这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厮哆哆嗦嗦地问去。 莫小邪呼道:“把食盘放下。” 小厮闪着惊怵的目光放下了食盘,再偷眼一掠,指着另一个食盘道:“这、这、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啊?” 莫小邪道:“你家掌柜呢?” 小厮一顿道:“今日生意不好,大师傅早早就撤了厨,这就是我家掌柜亲自给客官烙的面饼啊!”说完,指向钟胜:“不是这位客官要吃新烙的热面饼吗?” 钟胜随手摸去:“嗯嗯,还真是新出锅的热面饼,正烫手呢。” 灵聪一拍脑壳,呼道:“无量天尊,贫道可真是糊涂了!” “啊!您是一位道家?”小厮脱口而出。 灵聪摆手解释:“不不不,贫、凭什么只有道士才能这样说话呢?” “你下去把掌柜喊来。不、就站在门前将其喊来。”莫小邪改口道。 “哦。”小厮走到门前:“张伯,张伯……” “作什么?我这正忙呢。” “张伯啊,您且上楼一趟,有几位客官说要见您。” “好好好,稍等稍等,唉……” 话落,楼梯上传来响动,掌柜随即而来,也正是前阵端来食盘的那位。只不过,眼前的这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确是满头汗,两手面,身上还围着脏兮兮的灰白围裙! 掌柜憨憨一笑:“呵呵,几位客官何事叫我啊?你看我这……”说完,摊开了沾满面浆的双手。 钟胜三人上下打量,左右端详,其人其面,言谈举止,分明就是方才端来食盘的那位。 “这个食盘可是你家的?”钟胜指着前次送来的食盘道。 掌柜看时,脸色骤变:“这、这里怎么还有两套rou饼啊!哦。食盘确是我家的。”说着话,扭脸看小厮:“是不是你给客官拿重样了?” 小厮频频摇头:“不是不是,咱家的饼不是就做出一锅吗?这、这些加起来得有两锅吧!” 掌柜豁然顿悟道:“是啊是啊,我这头一锅烙饼正是端给了几位客官啊!可这些、又是哪来的?”
“不是你给……” 莫小邪话未尽,钟胜摆手拦去:“掌柜啊,这些事情毋须解释,只需我来为你断断手相,一切也就自有分晓!” 一席话,莫小邪与灵聪恍然大悟,心说对啊,钟胜有读物识往的异术,一摸其人自知其事啊! 掌柜大不解:“断手相?这事还得断断手相。呵呵,好好好,只要客官不嫌脏就好!”说罢,摊开了一对面糊糊的手。 “哎呀,手相太白,还是断面相吧!”说着,钟胜双手抚在掌柜的左右面颊,屏气冥神,读物识往。 时候不大,钟胜霍然睁眼,面面相视一笑:“呵呵,张运来啊张运来,烙饼的手艺真是不错嘛。” 掌柜笑道:“呵呵,这就完事了?” “啊。完事了。” “呵呵,我还以为客官真是懂得看面相嘞?” “懂不懂滴,你且回去问一问那个叫、叫、什么翠的寡妇,咱也都是一家人,何说两家话哩!是吧,运来哥。” 一席话,张运来即时面红耳赤,惊慌失措地望着笑呵呵的钟胜无言以对。 “准不准。” “准、呵呵、准。” “准就走吧,要不我就再给你来一段前天后半夜的事儿?” “不不不、客官真乃神算啊!呵呵,这里的吃喝都算我请,暂且告辞了。”说着话,张运来倒出三步,匆匆下楼。 小厮忽了忽眼:“几位客官,那我?” “走吧走吧。” “哦。”小厮闻言疾风而去。 合上屋门后,转身的钟胜面色大变,低声道:“头一位端来食盘的不是这位掌柜!” 灵聪呼道:“完了完了,画骨这是施了法了!” 莫小邪疑道:“前后两位掌柜乃是一模一样,画骨还能捏个面人以假乱真!而且,这些牛rou与面饼也不像下过毒啊!” 钟胜困惑道:“是啊,画骨这法术到底有何目的哩?灵聪啊,你自幼就在玄阳观内求道,难道就得不出一个真章?快些想想,画骨的法术与方才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瓜葛?” “一直想、一直想、容我再想一阵。”灵聪托着下巴颏,冥思苦想起来…… 想过一阵后,灵聪一抬首,钟胜与莫小邪急切望去。 “贫道前思后想,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啊。唉……钟胜啊,依着贫道之意,是否还得再读个人啊?” “再读也是一样,我这本事错不了,那位掌柜绝然没有端来过食盘。” “不是掌柜啊。” “不是掌柜!你是说——那位小厮童?” 莫小邪点了点头:“大耳朵说的对啊,你要的牛rou与面饼只有那位小厮知晓,或许只有从他的身上读物识往,才能得出真相啊!” 钟胜稍有一想,推开门大声呼喊。 几声下去,小厮一溜小跑迎至门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客官,您、还有何事吩咐啊?” 钟胜满脸堆笑,摆手将其让进屋内,再将门扇掩合:“来来来,让我瞧瞧你的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