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1 唤醒
【死亡斗篷】被雷电与火焰激起轻微或剧烈的波痕。 交战中没有余力去感知时间的流逝，唯一能当做计时器的，只有挥出的拳。 已经将多少力量埋葬在迪德姆斯那漆黑的骑铠上了呢 已经挥出了多少拳了呢 这一米之中的战场，似乎没有尽头。 “无法造成伤害的攻击，多少次都没用。” 交换着剑击与拳劲，死亡骑士冷漠的重复了一遍之前也说过的话语。 这个距离对它是不利的，过近的距离让剑刃挥动的范围变得有限。 “魔能药剂还有多少呢你的体力又还有多少呢因为持续不断的失血视野也模糊了吧，被你交付希望的小小姐，也已经没有法术位了吧！” 想要狠狠的反驳回去。 可是，还嘴的余力已经没有了。 取回智慧的亡灵对生者的优势几乎是无法拉近的。 不会恐惧。 不会迷茫。 不会绝望。 不会疲劳。 更不要说宝具带来的，分开凡人与天才极限的差距。 ——【拥有宝具的强者不是无敌的。】 这是大陆上公认的。 但是，不算暗杀，宝具持有者的陪葬名单上，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国家的名字。 ——这是出生以来最棘手的对手也说不定。 密托茨黛拉这么想着。 体术，魔法，计谋，小聪明…… 所能做的都已倾尽全力，却依旧僵持。 而且，这僵局正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就像迪德姆斯所说的一样，体力和药剂都已经耗尽了，这样下去…… 稍微快点啊！莉莉安！ “还有分心的余力吗” 稍微的偏移了视线，仅此而已。 充斥着土黄色魔力的剑从刁钻的角度挥出，银灰和蓝的魔力礼装上，防御魔法就像薄纸一样被割破，血珠从浅而长的伤口渗出，在不再寒冷与昏暗的墓室中飞散。 这样的伤痕在少女的身上有很多很多，她没有浴血的唯一理由，仅仅是魔力礼装有自动清洁的功能罢了。 随时放弃，随时倒下都不足为奇。 “……你。” 叹息，亦或是尊敬，不管哪个都是理应与亡灵无缘的东西。 但迪德姆斯却觉得自己的话语满怀着尊敬的叹息。 “你非常的，强。” 不只是指以死亡骑士这种亡灵中也是最高位的存在为对手还坚持到现在的强。 “如果是和你，一样年纪的我，一定已经，输了。” 以无法战胜的对手为敌毫不怯弱的【勇气】。 各种陷阱，让它也惊讶不已的战术的【智慧】。 面临绝境与危险依然豪不退缩的【坚持】。 将一切交付于友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时的我，没有，你这样强大的心灵。” “真是了不，起的，女孩啊。” 不是用精神而是用口舌发自肺腑的赞美。 这个女孩，迪德姆斯可以用它的剑起誓，是一定可以进入那个极限之上世界的人。 一种错觉般的想法从寂静的灵魂底端升起。 ——杀掉她，太可惜了。 挥出的剑稍微一顿。 “！” 抓住了这个机会，【八岐】的锁链绕过仅存的顶部石柱破坏了死亡骑士的重心，紧接着延迟了【魔法射手】，解放出十余枚雷弹的肘击让它失去了平衡。 迪德姆斯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挥剑劈开肘击后迅速伸出的手掌中吐出的火舌。 密托茨黛拉已经做得很好了。 用火焰魔法将墓室从亡灵占有优势的冰冷和昏暗改变成温暖而明亮，并且利用极冷和极热的交替破坏了它腹部一部分铠甲，甚至还点燃了它一小部分身体。 不过代价是她仅有的魔力。从那时到现在的五百剑内，她没有再用出过大魔法。 现在也是，打着用火焰遮蔽视线，抓紧攻击的打算吧。 ——就在这里结束吧。 一时的慈悲，在冷酷中泯灭，感知着与火焰截然不同的体温，将爱剑【托鲁弗】垂下。 半兽的女孩是个优秀的战士。 一个优秀的战士是不会放过自己还没有站稳的这个时机的。 她会冲进自己的怀中，找到现在支撑着它勉强站立的力的支架，毫不留情的将之破坏，让大地给予那丑陋不堪的身躯无伤大雅的伤害。 然后，自己重新站起来之前，她就有喘息的时机了。 但她不会如偿所愿。 ——来了。 银芒越过被吹散的火炎，就和这场战斗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情形一样。 不同的是，之前每一次都是落下的剑，此刻从左下提起。 在东国被称为逆袈裟的斩击，比起下挥要慢，却可以恰好切开少女的身体——在少女的攻击击中自己之后。 活着的时候脆弱的人体无法实现这样的战术，但现在，即使被重拳击中也不会昏迷，以伤换命慢慢的都成为习惯了。 ——虽然有些卑鄙就是了……！！ 灵魂的波动。 以及强有力的冲击。 这两者的出现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它都无法反应。 发生了什么？——连这样的思考都没有，从左下斜斩而上的剑被强行改变方向，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倾斜的【V】向左侧砍去。 阻碍感只在剑锋上维持了一瞬，然后就是劈开什么的手感，可那冲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死亡骑士没有持剑的右手上爆出漆黑的气流把即将撞上它的什么抓住用力的一甩，在身体扭动间它看清了被自己的手抓住的是什么。 一个马的头骨。 燃烧着银色灵魂之火的，马的头骨。 而狠狠撞在它身上的，则是一堆已经散了架的骸骨。 ——骷髅马？ 失衡状态下遭受重击，死亡骑士看着侧翻过来的世界中被它甩落到冰封王座前，眼眶中灵魂之火徐徐熄灭的头骨，有点懵。 ——这里只有尸鬼和尸体，哪里冒出来的骷髅马？ 就在这短暂的失神间，更多的灵魂波动，出现了。 “【FUZ——】” “【FUZ-RO-DA！】” 声音、化作了最原始的【力】。 三股力绞在一起，让它被掀飞到了台阶上，这种都被卷入风暴中的感觉可不好受，但也因此，它看见了。 爬起来的尸鬼的中央，紧紧抱住漆黑的书本，在银色光芒中注视着自己的女孩。 ——她是亡灵法师？ ——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可爱女孩是亡灵法师？！ 被这近乎荒唐的事实吓到的不只迪德姆斯。 银狼少女呆滞的看着眼眶中点燃银色灵魂之火的尸鬼，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挚友。 “莉莉安……这些，全都是你的魔法吗？亡灵魔法？” “是、是的，抱歉密托，一直瞒着你，等到战斗结束后要我怎么道歉也没关系，现在你需要休息。” 低着头，银发的少女向密托茨黛拉递过一瓶治疗药剂。 “……为什么要低着头呢？”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啊莉莉安。” “总、总之！” 将头垂的更低了，逃避着挚友目光的同时，数十道纤细的银色丝线从莉莉安身边的魔力光中延伸而出。 被银丝穿透的尸鬼身上燃起了白银的光芒。 它们发出古老的战吼。声音化作火焰，冰霜，风暴的吐息，它们赤手空拳，或者从腰间解下还没有遗失的武器，拍打着，向站起身来的死亡骑士走去。 “【人不可貌相】。小小姐，你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死亡骑士慎重的架起了剑。 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将自己定位为支援角色的小女孩会是这个大陆上最具争议的亡灵魔法师。 但现在先不提这些。她所复活的亡灵可是非常麻烦的。 【言灵魔法】，来自龙族的最初的魔法。这些尸鬼发出的声音远比它们手上的武器更危险。 “击败那位骑士！” 被莉莉安抱在手里的黑色书本上，金色的十二芒星在瞬间发出黯金的光芒。 尸鬼们的脚步停了下来，它们不再向前迈步，取而代之的是从口中不断的发出难听的吼声。 “【YOL-TOOR-SHUL】！” 火焰。 “【FO-KRAH-DIIN】！” 冰霜。 “【Fus-RO-DA】！” 以及纯粹的力量。 停下脚步的尸鬼们就像合唱团吐出参差不齐的声音，让这些古老种族的语言拨动【法与理】的丝弦形成连绵不绝的攻击浪潮。 虽然只有短短数秒，但迪德姆斯的确被压制住了，死亡骑士在调整好平衡后果断的【瞬动】到了尸鬼群中，抡起重剑像割麦子一样将好几个尸鬼的头颅砍下。 但尸鬼们……不，准确的说应该是cao控着这些可憎亡灵的莉莉安的反应也非常快，在迪德姆斯准备将剩下的尸鬼也消灭时，四股凶猛的力量将它吹飞。 那个时代，只有最优秀的士兵才有资格学习的龙语的言灵，三个字符的龙吼，如果说火焰与冰霜还可以被【死亡斗篷】抵抗的话，那最原始的力，连沉重的骑铠也可以吹飞的力迪德姆斯完全无法对抗。 但这不意味着它会落入下风。 “莉莉安！” 密托茨黛拉抱住娇小的莉莉安，在瞬间消失了。 在她们原本所在的位置，数道锐利的剑压将僵立不动的尸鬼分成了碎块。 来源则是被吹飞在半空中的迪德姆斯。 虽然有所锻炼，但是微cao能力很弱的莉莉安并不能很好地cao控这些只有最原始自我意识的尸鬼。 这导致了呆立不动的一部分尸鬼被迪德姆斯的剑压正面击中，几乎在瞬间就全灭了。 反而是没有受到莉莉安直接cao控，使用最纯粹的【力】以外的言灵的尸鬼本能的躲开了连续的攻击，继续攻击着迪德姆斯。 但看上去被全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切，说着全力以赴是骑士的美德，结果还是没有尽全力啊！” “虽、虽然我觉得这是好事呢。”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莉莉安你会使用亡灵魔法啊？完全……无法想象呐。” 再度回到墓室的入口，将怀里的莉莉安放下后，银狼的少女手中再度闪烁起青白的电光。 “对、对不起……” “嘛，总之现在这个不是重点，要怎么才能解决它呢……唔……把这个墓室封起来……不行，要恢复到使用大魔法程度的魔力，还要差不多十分钟……啧！” 下方，迪德姆斯用一只手架开尸鬼劈上来的单手斧，另一只手握剑从尸鬼头盔与铠甲的间隙刺入斩下头颅。另外两只尸鬼乘机扑了上来，但在下一瞬就被抽出剑顺势划出一个圆弧的骑士劈飞。 做完这个动作后迪德姆斯没有追击，它再度架起剑，漆黑的死亡斗篷覆盖在铠甲上抵挡了又一次火焰的喷吐。 ——并不是以锐利见长的宝具。 ——纯粹的武技流。 这两个因素限制了它屠杀的效率。 看着又一次在仅存的使用【力】的言灵的尸鬼的吼叫下失衡的死亡骑士，密托茨黛拉不甘的握紧了拳头。 迪德姆斯没有追击她们而是专注于消灭尸鬼，而且是将尸鬼摧毁到再也无法复苏的程度，也就是说，它判断这些被唤醒的尸鬼甚至比她们更有威胁吗？ ——不甘心啊！ 小心的让叹息不被莉莉安听见，密托茨黛拉拍了拍自己的脸。 屠杀着尸鬼的死亡骑士，完全不需要十分钟。 “【神秘的女神，秘法之母，将光辉纺织成坚固的盔甲吧。】” “【汝为岩石之眷属，灰色的肌肤将为你抵挡金属刻下之印！】” 莉莉安强化着幸存的尸鬼，一个个魔法的解读唱出构筑起白银的魔法阵。 她没有再从灰色伊甸中叫来骷髅的马匹，那些威武雄壮的骏马面对迪德姆斯脆弱的就像一只小鸡。 然而魔法落下之前，被当做目标的尸鬼就已经支离破碎。也有成功的时候，可是在尸鬼身上加上的【法师护甲】或者是【岩石皮肤】之类的魔法，只不过让迪德姆斯消灭尸鬼的时间从十秒变成十五秒，剑上出现了魔力的剑刃而已。 她们根本无法阻止迪德姆斯的屠杀。 一旦全部的尸鬼被消灭，精神一度松懈掉的她和开始真正还有没有办法再度维持那样的僵局，密托茨黛拉完全不敢肯定。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可以对付拥有宝具的强者的，只有同样拥有宝具之人……吗。” 魔物的血在沸腾着。 要说这个大陆上有哪个种族对力量有着无比狂热的追求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兽人了。 此刻，密托茨黛拉能感觉到灵魂之中不属于人类的嘶吼，那个声音在咆哮着，催促着她去战斗，去厮杀，去获得力量！ 几乎要将理智燃尽！ “密托……” “嗯、啊啊，我没事。” 是兽性的咆哮太过明显了吗？莉莉安向这边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这让密托茨黛拉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现在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无力也不是莉莉安的亡灵魔法。 是击败这个死亡骑士的方法。 想啊，赶快想啊，在这劣势彻底变成败势之前—— ——啪啦。 纯白的狼耳猛地竖起。 好像是清脆而微弱的碎裂声。 就像冰层因火焰而破碎。 可是哪里还有冰呢？在寒冷干燥的条件下亡灵比较有利，所以在战斗中密托茨黛拉已经用火焰魔法让这个墓室变得炎热而潮湿，现在，哪里还有冰呢？ “密、密托，那里……” “诶？” 莉莉安手指的方向是，墓室主棺所在的平台。迪德姆斯从那里摘下骑士的头盔后，那里就被冰晶所覆盖，形状规则的冰冷晶体，甚至在那里筑起了冰封的王座。 即使是此刻，依然于焉伫立。 出于对死去骑士的尊重，密托茨黛拉和迪德姆斯完全没有将那里作为战场，在那不为这空气中的湿热所动的冰块上，只有被迪德姆斯抓住并甩过去的骷髅马的，已经失去了灵魂之火的马头。 ——等一下。 莉莉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克莉丝告诉过我的，关于灰色伊甸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属于莉莉安主人您的，您可以自由的选择世界的生成，发展，根据您的选择和【希望】这个世界将发生改变，诞生出大陆上前所未有的生物也是有可能的，而且，经由莉莉安主人您之手诞生的亡灵，其灵魂都会被这个世界所记录，以那些骷髅马为例吧。” 那是某个暑假中的黎明，在黑塔中熬了一晚上将【莉莉安亡驹召唤术】整理成原典之后。因为太多的咖啡而睡不着的我第一次看到灰色伊甸的黎明。 虽然这么说也就只是天空变亮而已，《告死灵书》中的那个世界，是没有太阳的。 那个时候，克莉丝这么告诉我：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莉莉安主人您将它们……” 在被清澈的深蓝覆盖的星空下，经由我之手出现的大盆地中，骷髅的马匹欢快的奔驰着。 “召唤到大陆上战斗，然后它们死去的话，它们的灵魂会回到这里，重新作为一匹骷髅马重生。那时莉莉安主人您会感觉到的，那种灵魂经由自身来到这个世界的震动感。” “当然，妾身也是这样。” 只后克莉丝说了什么现在有些记不清了。 但是莉莉安明确的知道，那种【震动感】她没有丝毫的感觉。 那么，骷髅马的灵魂，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