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0 僵局
“我们还可以战斗。” “而且，可以击败你！” 死亡骑士在少女眼中看不到虚张声势。 在那金色兽瞳之中满溢着自信的光芒——以及一些狡黠，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要如何击败我呢凭你的实力和这位小小姐的支援吗” 并不是不相信。自大是大忌，经过百战洗礼后迪德姆斯已经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的确你的速度在我之上，但是，我同样掌握有【瞬动】的技巧，那位小小姐给你加持的【战斗之歌】和【迅雷之足】非常及时没错……” 单手的重剑从岩石的狼藉中浮起，重新回到骑士的手中。 “但这反而证明了，你一个人无法战胜我不是吗” “……的确，你的【瞬动】真的很快。” 密托茨黛拉点了点头。 它的【瞬动】虽然起步动作非常明显，但在那瞬间，让人根本无法相信那是被重甲拖累的速度。 迪德姆斯没有用语言来动摇她的意志，它说的完全没错，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我一连串的攻击才勉强造成了一些轻微的伤害，但迪德姆斯仅仅两次【瞬动】就将我逼入死亡的边缘，没有莉莉安的救援，自己早就死了。 深刻的理解了这个事实。密托茨黛拉，真切的知道自己的弱小。 ——但是啊…… 心中的呢喃与现实交响。 “但是呐！” ——两个人的话！ “两个人的话，就可以在这里击败你！” 银光在少女的身上澎湃燃烧。 那是强化身体能力的魔法，魔法师的【战斗之歌】，来自莉莉安最有力的支援。 “更快了吗……看来你的自信是建立在那位小小姐的身上呢。但是，如果我专心攻击她……” 将单手剑用双手握持，迪德姆斯架起骑士剑势。 ——不认为会输，所以倾尽全力。 “你还能有这样的余裕吗” ——尊重对手的意志，所以【死亡意志】发出咆哮。 ——不再留手！ 仅仅一句话，就让莉莉安露出了辛苦的表情。 “如果你会对正面而来的敌人视而不见的话……呢！” 声音在瞬间被拖长。 银与枯草的雷电，再一次起舞。 不过这一次，银狼少女的身体撞入了骑士的怀中。 ——何等无谋的举动！ 在缠绕着锁链，包裹着魔力的重拳将力量宣泄在腹甲上的那一刻，迪德姆斯是这么想的。 明知正面战斗毫无优势，被自己握住的剑击中一下就会落败乃至战死，却放弃了自己难以捕捉的高速战，简直是愚不可及！ “在放下那样的狂言后却放弃了吗？！半兽的女孩啊！” 被拳劲攻击而短暂浮空，但是，这就和之前的攻击一样毫无意义。 “这就是你所说的，能够战胜我的方法吗？！” 说不出是愤怒亦或失望的情感在本应毫无感情的精神浪潮中流淌。顺着【死亡意志】的潮流将剑刃向前劈下。 这是所有用剑的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剑技，最基础最基础的劈砍。 但在用剑的达人手中，这就是最凶戾的绝杀！ 无比简单。 却不可阻拦！ “……啊啊……没错啊……” 突然从那金色的兽瞳中，看见了自己。 那个影像的灵魂之火里，映出了少女足尖的轻挪。 半透明的灰色军靴下，白葱似的脚趾的蜷曲，枯草的魔力光和银色波痕让那娇小的身体轻轻地、向左移开了微不足道的距离。 迪德姆斯突然想到了在胸口还有心脏跳动的时候，他的老师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具东国谚语。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就是，可以战胜你的方法啊！” 被漆黑锁链缠绕如同戴上一副黑色手甲的拳头，滑过下落的剑身，在金属与金属的火花四溅间，少女转身。 “解放、【科丝莱发光羽落术】！” 漂亮的大尾巴轻盈转动，在空气中划过纯白的半圆，松软的绒毛拍击在铠甲上微微凹陷，用每一根毛发上满溢而出的青色光芒迅速的涂满骑士全身。 一瞬间，迪德姆斯的身上发出了明亮的光，就像是祭典中的人形花灯一样滑稽。而在魔法的效果下，那沉重的铠甲在一瞬间变得像是羽毛一般轻盈。 “敢小看我和莉莉安的合作，可是会输的呐！！！” 转体一周的扭力。 从足尖到充满活力的双腿，经由纤细的腰再和双臂上的肌rou一同爆发的力量。 来自挚友的魔力。 将这一切，加上再也不会动摇的意志化作重拳！ “咕！” 打击的手感非常非常的轻。 但死亡骑士第一次发出了苦闷的声音。 那个【科丝莱发光羽落术】的效果，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两秒，但是，它和少女的质量差的确是逆转了。 其结果，就是它像滑稽画里的人物一样，被毫不客气的击飞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但是—— “【阴影之地的统治者哈斯卡，请赠与我三十二枚倒刺的大枪！】” 这是在挥下剑的时候就听见的【解读】。 现在传入姑且还有功能的耳朵的，则是被拖长的名讳。 “【——哈斯卡大地棘枪！】” 最后是，感知中背后飞速靠近的【什么】撞破冰层的声响。 糟糕的是，它不会【虚空瞬动】！ “——！！！” 被长矛贯穿胸腹——不，要比喻的话不如说是一头飞奔的野牛撞上了后背。 虽然只有一瞬，但迪德姆斯那已经死去的身体的确是被弯曲成一个可笑的弧度，与后背亲密接触的石之锥没能刺穿死亡骑铠，这也让它面朝下立刻跌倒在地上。 因此得以在身上还没有消失的光的帮助下，看到冰层、以及自己的铠甲上一层变换着色彩的黏性物质。 ——油？ ——难道说她们觉得我是和那些愚笨的食人魔一样会因为一滩油而站不起来吗？ 这个滑稽的想法促使它抬起了头。 最先出现在视野前方的是银狼的少女，青白的雷电在枯草色的魔力光中闪动。 自带强力的黑暗视觉的死亡骑士还清楚的看到两条锁链从她的腰间向两侧飞出……不、是在卷回。 带着两个……棺材？ “【雷子的精灵啊，纺织出线，编织成网，卷起雷栅的通路！】” “【ALIGHTKALUKELIKALUKEMAzh-yyuA-KU-TA-MASALUNSUFEILU】” “【让钢铁疾走，让大气熔融，在无形的力之手的推动下疾驰而去吧！】” 蓝色的网格在少女面前卷成了圆筒，有电流在上面流动，圆筒中的空气则扭曲了。 ——从未见过的魔法。 ——但只要在发动前击倒就可以了！ 金属的重靴踏碎了冰层。 疾驰于大地，凭借瞬间速度的爆发达到近乎【闪现】的效果，这就是【瞬动】。 跨过大地来到她的身后，然后—— “！？” 因高速移动而模糊的景色清晰起来。 身前却没有少女的身影。 ——怎么回事——？？ 下方，半兽的女孩正将身体转过，圆筒对准了这里，锁链已经松开，将那两个硕大的金属棺材投入圆筒之中。 她的身前——转过身的此刻是背后，有一道斜坡。 很长很长的斜坡，以至于到了密托茨黛拉的面前时，已经高过她的头顶。 ——被摆了一道！ 【瞬动】，是在地上高速移动的手段，依然存在【路径】和【过程】。 即是说，可以被引导开。 这个斜坡将它引开了！ “【超电磁炮】！” 双手砸在电光缭绕的金属棺材上，将【解读】唱破，密托茨黛拉的身边，雷电的光芒热烈的让人睁不开眼。 头一次，迪德姆斯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险”。 被那个击中的话，后果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接受的。 然而并不会【虚空瞬动】的它已经躲不开变成一道粗重红线的大质量物体了！ “————！！！！！！！” 这一次金属的碰撞，让密托茨黛拉都捂住了头顶的狼耳。 轰鸣和冲击在半空中炸开，气浪将莉莉安和密托茨黛拉都向后推出了数米。 “这一次总算是……喂喂……骗人的吧。” 笑不出来。 密托茨黛拉的表情凝固了。 ——太荒唐了。 “用剑砍开那种速度那种质量的铁块，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正在逐渐替代军队中攻城木的地位的【超电磁炮】，是号称连巨龙都不敢用身体去阻拦的大魔法。 用一把剑砍成两半什么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在我看来能够使用这样的魔法的你也是十足的怪物啊，半兽的女孩。” 剑上的光收敛，死亡骑士在落下与踏碎冰层的声响中消失了。 ——落地瞬间的【瞬动】！ “咕——！” 【闪现术】 紧接着抛出【八岐】的锁链，在半空借助墓室顶端伸出来的柱状装饰迅速改变了位置。 再是【虚空瞬动】出现在毫不犹豫冲向莉莉安所在的迪德姆斯的面前，将手中呼啸的火焰砸在它的脸上。 “这就是你们的战术吗？最古老的前后卫战法？” “啊啊没错，对付你这种老古董，用古老的战术就足够了！” 带有【死亡意志】的话语就用吼声回敬。 “那位小小姐又还有几个法术位呢？你又能和我搏斗到几时呢？！” “莉莉安的魔法绝对足够将你送下下界，而我，会和你打到你死为止！” 动摇意志的语言就用绝对的自信吹飞。 密托茨黛拉依靠着速度。 而迪德姆斯依靠着力量。 亡灵和半兽的搏击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之中。 但，这是不对等的天平。 即使密托茨黛拉数十、数百次的击中迪德姆斯，也难以打破那【死亡的斗篷】。 但只要那重剑斩中密托茨黛拉一次，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莉莉安，这个胜利，要拜托你了。” 被猩红瞳孔所映出的，在死亡边缘战斗着的挚友，在刚刚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会以完全无伤为底线的去战斗，去拖住那个骑士，而莉莉安，就拜托你支援我，并且，击败它。” ——这太困难了。 多么软弱的回答。 因为，做不到嘛，只是全神贯注的关注密托你，给予一些魔法的加护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还要我去打倒那个宝具级的死亡骑士，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到啊！ 我、不是什么天才，没有魔法上的才能，得到《告死灵书》也有快一个月了却还勉强算是一位魔法学徒，法术位只有二十几个，现在更是只剩下十六个了，到底要怎么做—— “陷阱啊，陷阱，打不过的话，就想办法用陷阱埋葬它吧！” 落下这句话后，密托茨黛拉就再度开始了战斗。 接下来，【哈斯卡大地棘枪！】、【油腻术】、改变了形状的【石墙术】。 现在，法术位残余十三。 ——陷阱。 ——支援密托茨黛拉。 ——击败迪德姆斯。 冷静的头脑中思绪混乱不堪。 莉莉安不断的移动着，拼命的思考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挚友惊险的在剑网中起舞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看着挚友一次次陷入危机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克莉丝，塞希尔，查理哥哥，奥西维娅jiejie，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冷静点，莉莉安主人。” 明明分别还不到半个小时，却无比怀念的声音。 这个，总能让我冷静下来的声音。 “克莉丝，红枫城没事吗？” “嗯，姑且是毫无问题，祭典还在继续，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但是……” 黑发的少女站在图书馆钟塔的顶端，毫无感情的俯瞰着节日中的城市。 已经是后半夜了，但祭典的热潮丝毫没有减弱。 不管哪里都看得到狂欢的人群。他们欢呼着，sao动着，围在远来的街头戏剧团，马戏团或者音乐旅队旁，沉醉在弥漫着甜蜜的夜里。 夜市也正在热闹的时候，说起来密托茨黛拉还说过冒险后要去逛夜市来的…… “但是，有不安稳的气息在。所以很抱歉，妾身大概无法下去帮忙了。” ——非常非常不安稳，但是又若有若无的感觉。 “嗯，请好好的保护红枫……密托！” 思绪交谈间，银狼少女无比凶险的向前俯下身体。 以丝毫之差躲开重剑的平砍，银色的马尾被重剑上扩展的土黄色魔力切断，有着美丽弧度的银色发丝飞散，变成一根根尖锐的冰针刺入铠甲的间隙将充斥其中的空气变成美丽的结晶，骑士紧随着平砍的重拳被这冰晶碎裂而拖慢了丝毫。这丝毫的时间密托茨黛拉踩出【瞬动】来到骑士的身后，在铠甲与肘击的碰撞间炸开爆炎。 还趁机从空间戒指里再次拿出一瓶有着圣十字与女武神的蓝色药剂灌下。 “使用药剂吗？不能说卑鄙但却被骑士所不齿的行为啊。” “这也是我的挚友交予我的力量之一啊！不服也给我憋着！” 足足六、七分钟的互博。 以死亡骑士为对手是无比傲人的成绩。密托茨黛拉真的很强，如果是以前的莉莉安，根本无法看清这样的战斗。 但现在她看清了。 看清了，密托茨黛拉脸上与汗水混合的猩红。 看清了，密托茨黛拉口中大口呼出的白气。 看清了，自己的挚友到底与危险的敌人进行着多么危险的战斗！ 因为莉莉安提供【战斗之歌】的魔力和【魔能药剂】，密托茨黛拉还可以维持僵持的局面。 但是【魔能药剂】不是立刻生效的，就算喝得再多，这样消耗下去密托茨黛拉魔力耗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且，虽然说着以无伤为底线，但是碎石，剑压的边缘乃至于自己的魔法。密托茨黛拉身上的伤口正在切实的增加着，这么下去，这么下去，比起魔力，体力会先消耗殆尽的！ 怎么办！ “莉莉安主人，妾身不会说什么相信自己或者相信密托，只是，您的确已经拥有了介入这战斗的力量。” 莉莉安在动摇，克莉丝清楚的感觉到了。 “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请您用您的眼去看，去思考，然后，尽情去做吧。” 这不是坏事。 迷茫、动摇。 最后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虽然莉莉安现在的动摇是在她和其他人看来都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对她自己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吧…… “……我知道的……” 【战斗之歌】的出力不断的增大。 莉莉安，用力的握紧了漆黑的书本。 “克莉丝总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煽动我呢。” “呢……” “我知道的。” 一字、一顿。 莉莉安红着眼圈，将漆黑的书本抱在了胸前。 一只眼里，是结晶的盆地。 “僵局必须被打破。” “由我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