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之城篇（九）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古兰神色一阵紧张，迅速赶来了我这里。 此时我正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口中嗬嗬有声，看上去虽然像是狗打诨，但至少听上去凄惨无比。 “你怎么样了？”古兰冲过来先是看到我，随后看到的是手持染血匕首的暗精灵少女，还有倒在地上浑身血迹的叶铭，她很冷静，拿出了魔杖正对着暗精灵少女。双方谁也没有先动，只有我在地上滚来滚去杀狗般地惨叫。 “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我捂着胸口喘道：“心，心脏！啊……” 古兰向对方瞥了一眼：“被刺了吗？” 我疼得眼泪直流：“不是，是里面的伤。” 古兰瞪视着暗精灵，神色不善，却没料到我的伤……是心伤。 “好痛苦啊，我穿越过来变成狗，还是单身狗，他跑丢了身陷险境居然还能勾搭漂亮妹子，不公平！难道这就是主角待遇吗？我的心好痛啊！” “啥？” “啊？” “混蛋，枉我为你担惊受怕，看我友情破颜拳！”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把拳头抡圆了冲向叶铭，“受死吧！你这该死的赢家！” 古兰一脚踏中我的尾巴，扶额道：“好了，先别玩了，去看看叶铭的伤口。” “他目前没事，刚刚还神气完足地耍帅呢，不用担心。”我走到暗精灵少女的身边道：“叶铭刚刚叫你艾可，这是你的名字吗？” 她点了点头：“你们呢？是认识叶铭的人？”虽然她没有直接用那把匕首跟我打招呼，但看得出她依旧没有对我们放松警惕。 “是朋友，”古兰道，“比你认识他要早点，让我来看看他的伤。” “别过来！”艾可见古兰走来，身体贴近叶铭，用匕首制止古兰靠近，“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们？” “哦，这个简单，你看——”我很随意地接近叶铭，然后大喝一声“耗油根”首先镇住了艾可，随之而发的升龙拳直接打醒了这个令人羡慕的混蛋。 “谁打我！” 然后，问题和我的怒意都迎刃而解…… 随后我们花了十分钟交换了一下分散期间彼此的遭遇，虽然艾可没有再把我们当敌人了，不过彼此状况一经了解，我们四人之间却出现了很微妙的尴尬气氛。叶铭显然是要把管闲事进行到底，而我们这次出行就只是为了寻宝而已。 “阿铭，”这事还是我来说破吧，我也就一条柴犬，不怕得罪人，“你是打算把艾可小姐送到她父亲面前咯？” 叶铭沉默不语，只是默认。 其实不问我也知道答案，从性格上来看，他比谁都适合当一位童话、传说、故事中的主角，他正义、开朗、乐于助人、坚持原则，此外还武功高强值得信赖，实在找不到比他更符合标准的故事主人翁。但是这也代表，叶铭将具备所有主人翁的必备属性：能找事。 我和叶铭的处事原则迥乎不同，我不是大侠，也没受过大侠式教育，容我这个偷鸡摸狗的古惑仔劝一句：哥们差不多就得了吧。 “可你知道他父亲在哪吗？这片森林现在爆发了战争，是暗精灵的战场，你将她送去战场后她会如何？我不相信你会袖手旁观，你要为她而战吗？” 我知道你会怎样做，但我不会同意你这样做，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这位艾可小姐，很抱歉，我不认识，求你理性一点。 叶铭挠了挠后脑勺：“啊哈，我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我有点生气，叶铭这副态度显然是没把现在的状况当一回事。现实情况是，我们已经处于战争漩涡的边缘了，你更是已经涉足其中，现在如果不抽身而退，那么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那我觉得你可以从低难度的开始试，比如先把她送回家如何？扶老头老太太过马路不也是助人为乐吗？天底下还有这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为什么你就挑中了这一个呢？”我正视着叶铭，要让他明白我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因为，”叶铭也正视着我，“因为我遇到了她。” “然后就要为她而死吗？” “别这样说，又不是真的会死……” “可也没人保证你不会死！你要成为这位公主殿下的王子吗？”我看了看他全身上下的伤痕，怒道：“可这不是童话！现实中，英雄是因为其毁灭才成为童话的！而我，不需要你成为一段引以为豪的回忆，只想要一个活跳跳的老友！在这乱七八糟的异世界里！” “可是……”我的话或许奏了效，他的眼神开始动摇。没错，同样是帮助，我的建议更合理。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不是从灵狼口中保护了她吗？现在再送她去更危险的地方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想救人的话就应该救到底。” 我们的话没有刻意回避谁，而艾可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她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她是被救助的人，没有还价的资格，带她回去就已经是我们的分外之事了。人本就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多管闲事才是反常。可是看着沉默无语的艾可，我突然怀有一股负罪感。 我看向叶铭，发现他也正好在看艾可，而在他的眼中，坚决取代了动摇。是的，他的原则跟我不同，是距离我的时代有四百多年的侠道。我不懂，但我知道我先前的说服已经毫无意义。 “万千烦扰，我自一剑斩之，若有一道，该是问心无愧。”叶铭对我道，“周兄，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实在不能放下她不管……” “这是别人家的事，我们本就不该介入，你能送她去见族长又怎么样呢？她父亲会感谢你吗？谁也不会在乎你的所作所为。” “可我不是为了别人感激而帮助别人的。” “够了！这世界离了谁都不会毁灭，而你，偏偏要当那个毫无意义的救世主！这样的人生目标太可笑了不是吗？大侠应该是过过嘴瘾就够了好吧！” 在那个冷冰冰的、水泥建筑林立的时代，没人再相信你的作为和说辞，你谁也感动不了，你的舍身成仁、连明星一个绯闻的效果都不如。你会被嘲笑，只有你的江湖才承认你的做法。 “幼稚的大侠啊，那些行侠仗义，只允许你说说啊！” 我的话也惹火了叶铭，他强硬地回道：“可这是我的选择，我的目标，我的道。” “多么可笑的道啊！你明明连自己的安全都——” 叶铭大声截断道：“可你连自己的目标都没有，还怎么还能质疑别人的活法呢？” “你……” “够了……”旁观至此的古兰终于开口了，然而她的开口还伴随着动手，我和叶铭两人都被按向地面，同时啃了一嘴泥。 我和叶铭同道：“刚麻（干嘛）？” “吃点泥巴冷静一下，”古兰小声道，“有人来了，敌人。” 三人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压低身子隐藏在灌木丛里。我的听力尤佳，只是刚刚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多亏了古兰提醒，现在我能清楚地听到脚步声，离我们大约有两百米。 “有两人，体重是一轻一重，其中一个人的味道……”我看向艾可，继续道：“应该是暗精灵。”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内，体型较大的那个，是一只猩猩，它也会说话，应该（不是空知英秋）是三大灵兽中、我们还没遇到的最后一头灵兽。 走在它身边的另一人，证实了我的猜想，果然是暗精灵，而且我们还见过。太意外了，他就是在遗迹入口处用巨大飞镖给我们打招呼的那位，那个牛骨头盔很醒目。 让我们更意外的是艾可的话：“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