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之城篇（八）
虽然是轻伤，但伤上加伤便是重伤，他们彼此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再战了数个回合，叶铭这次抓住机会一剑略过，仍然没有刺中灵狼要害，然而却在收刀时，意外划过了灵狼小腿，这让叶铭精神一震。 “我还能撑一刻钟，但你还能跳几次！” 灵狼腿上伤口不断裂开，再过三合，脚下一软，没能刹住，顿时栽向地面。它的身体摔下去后在地表也拉下一道痕迹，胜负终于决出。 叶铭手中斩击过重，稍一松懈，弯刀脱手飞旋而出，半个刀身直接没入木中。 “呼……”刚一松懈，顿感四肢麻木，叶铭也是缓缓坐倒了下来。他所身处的那一枝干上面已经全是斑斑血迹，有他的，也有灵狼的。 “喂！”艾可叫道，“你怎么样了！” “咳咳、呼……”叶铭深吸一口气，回道：“无碍。” 微微回复一点体力后，叶铭跃向艾可那里，将她抱起：“先下地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他现在没有精力再在树上长时间维持平衡了，只能下地休息。 “你真的没事吗？”被抱起的艾可发现叶铭的双手已经发软，远没有先前有力。 “没……”向下一跃，话音未消，叶铭脚下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啊……” 艾可被滚出两三米，没有受伤，却先来检视叶铭的生死：“喂！这样还说没事！” “皮外伤，无碍。”叶铭喘匀了呼吸后声音还是很稳，他缓缓爬起来靠着大树开始休息。 “我这里有些随身的伤药，你吃一些，不过吃完后会让人有点想睡。”艾可从衣袋中拿出几片干燥药叶递给叶铭。 “帮大忙了。”叶铭右手脱力发胀，只能用左手接过药草开始咀嚼。 “喝水。”艾可拿出水囊，交给了叶铭。叶铭吃药喝水后没过一会儿就感到身体疼痛略微减缓，他的伤口都没有伤到血管，很快便自己止了血。叶铭闭上眼睛调理，气息渐而平缓下来。 一旁的艾可则看着他的伤不禁后怕，虽然那全不是致命伤，但臂膀、肩头、大小腿部都挂了彩，整个人光看上去都疼。 艾可心中疑虑，喃喃道：“难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何出此言？” “很难想象，有谁能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努力到这个地步，为一个不认识的人与灵兽正面对敌……”说时艾可急忙摆手，“啊、不，我不是那种意思，你都帮我到这个份上了我当然是承情的，谢谢你，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不过我还是很疑惑，你为了什么呢？只是问问而已。” “为什么……我是大侠呗。” 他这种回答相当于“因为我是主角”一样，对别人来说只能增加疑惑。 “大侠就是缺心眼吗？别闹，说实话……”艾可红着脸猜测道：“是不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所以不惜——” “停，”叶铭打断道，“自恋的小姐我已经认识一位了，你还是打住吧。” “那你是为了什么，如果不知道缘故的话，我可能会瞎猜的。你是另有所图？抱歉，我实在不该乱想……”看来艾可很矛盾，因为她起初还想杀叶铭，也从没瞧得起人类，但叶铭这般忘死，不由得让人开始胡思乱想。 “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追求个缘故吗？” “哪里都一样好吧？没缘故的那叫发疯。” “那我就没有，”叶铭仔细想了想之后回道，“我只听你说了些故事，故事里面有一个慈父，还有一个想见他最后一面的可怜女孩。然后我想帮你一把。” “这么简单？可这未免也太牵强了。” “随便别人怎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过活的方式不是吗？如你父亲，他很担心你，但却先伤害了你。也比如你，艾可，如果前面是无力回天的战场，那你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艾可无言以对，她也的确没想过见到父亲之后要说什么，但总觉得应该去，即便这没有什么作用。 “他应该有更好的方式留下你，你也有更理性的选择不去见他，而我，也是一个随性乱来的人，”叶铭指了指艾可膝盖上的伤，“有人需要帮助，我就会想帮她。”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侠嘛。”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大侠果然是缺心眼吗？”虽然是实话，但艾可没法再说出口，因为这条命就是缺心眼救下的，现在说这种话太欠揍。艾可低头道：“总之，谢谢了。” “不用，我也想谢你。” “啊？” “因为，”叶铭回应着她的疑惑：“从我记事起就被收养在剑派里面，师父、师兄弟们对我都很好，教我习武识字，教我正身为人。我没有仇家，也有门派依仗，学习武功不是为了杀人放火，所以我们用它来干些好事。侠者，奉天行道，善德仁勇，立强于世，奉武尚义，这是我们从小就有的信仰。而且人干好事确实会很充实，这一点我很明白。” 艾可问道：“你为什么要谢谢我呢？因为我给你这个机会吗？” “不是，因为我在遇到你之前很疑惑，”叶铭睁眼看着天空浮云，“我有一个师姐，她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武功高强、心地善良，我很敬畏她。但在我来这里之前，她打算杀我，而且几乎成功了……我不知道此举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成为了形剑宗主？” 叶铭一声长叹：“我对这些不懂，但师姐也不懂我，或许她觉得我的位置会耽误她成为掌门。自那以后，我就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学武的，为了争名夺利？我到来这里之后还遇到了跟师姐很像的古兰小姐，她也想利用我的力量，去干一些不义之举……” “然后，直到遇见你，我才回想起自己应该干什么？以剑正身，随心所欲。我想帮别人，仅此而已。”叶铭右手摸着心脏，“人不就是，为了自己的道而活着吗？” 这故事略长，内容也很丰富，此外还包含着一个从犹疑不定到坚定不移的天真灵魂，等艾可用自己的理解方式读完时，伤药的药效发作，叶铭已经昏昏睡了过去。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好潇洒，无论是剑道，还是你的侠道。”艾可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她的手顺着叶铭脸颊向下移去，“不过现在！”艾可从他手中接过匕首，向后一指，“轮到我保护你！” 后面草丛一动：“哼哼，居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