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琉璃的星月（三十三）
“去吧，异端的猎杀者、审判的裁决者。亵渎之人需要清除，被窃之物需要追回。” 即使外界的小贼变成了内界的大盗。 即使教廷遭到入侵，圣物遭到掠夺。 即使那个“第四天”在激战中受到了重创。 但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琐事，既无法动摇教廷的根基，也不能损害神圣的荣誉。 无需兴师动众、如临大敌般对待这种小孩子恶作剧般的闹剧。 追杀者只有犹大就足够了，或许再加上几个裁决者作为协助，不能让那个爱出风头的怪盗觉得自己得到了重视，否则只会助长他的气焰。 故而教宗下达了命令，将此事全权交托给“第五天”代为处理，而他则必须埋首于重大的使命。 但此时，犹大已经不得不将此事呈报于忙碌的“第一天”了。 在包括机场的十数个人群聚集的公共场所制造混乱，用内界的手法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事情的善后只要一个裁决者就可以解决。 索菲亚修女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此事，相信明天的报纸和新闻就会重点报道此事，政府会进行澄清，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们会用物理反应和化学反应做出科学合理的解释，而警方则会郑重承诺必定将犯人绳之于法。 在如今的信息时代，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彻底封锁的，那么就应该对其适当的疏导，让发展的趋势向自己的预期流动。 法兰西人最喜欢这样的花边新闻，但正如一句谚语所说，法兰西人的激情和他们的议员们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遮遮掩掩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好奇心，深入而扭曲的报道，则会消磨尽他们的热情，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去追逐下一件激动人心的事物。 但这一次却没那么简单了，至少犹大无法嗤之以鼻地轻易释怀。 在机场的神秘文字中，他嗅到了黑暗的味道。 不是魔法协会、奉理派那样的宿敌，也不是炎黄龙魂那样的劲敌，而是高于这一切的死敌的气味。 犹大知道其中的意味。 那是来自于地狱之渊的最深处的阴影，决不允许存在于世上的生物，神明、人类、乃至全世界的公敌。 月夜传说的踪迹。 绝对不会弄错，对于那些以毁灭人类为目的、数次掀起惨烈绝伦的战争与屠杀、做尽了冒渎神明的勾当、和教廷进行了近两千年厮杀的邪恶生灵，熟读教廷中禁忌记录的犹大绝不存在搞错的可能性。 如果那个怪盗和月夜传说有所勾结，或者说本身就是其中一员，那么此事的严重程度就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这回一连串的事件，假如当成黑暗回归的信号，那么就不再是独自一人能够处理的事情了。 即使再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罪恶、再为对方的行为饱尝屈辱，犹大也必须请示教宗，为教廷的筹谋争取时间。 看来圣徒们的灵魂正在忙于另一件事情，犹大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节制住自己的焦躁，缓缓睁开了双眼。 担心就到此为止，其他人在接到自己的信息后一定会尽最快的速度商量出结果，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全力以赴，揪出那个躲在暗影中的小丑。 下定决心的圣徒没有再做迟疑，迈开沉稳的脚步，推开石室的大门。 在门外迎接自己的是整装待发的裁决者。 不需要过多的疑问，犹大知道索菲亚既然站在这里，就意味着她已经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 只要是西方人，就和圣理教有着天然上的关系，而只要是欧罗巴人，就和奉圣派有着紧密的羁绊，如同血缘关系一样不可分割。 无论是谁，只要对自己抱有一点点负罪感，就必须寄身于代表圣主的教廷，以虔诚之心换取神的宽恕和前往天堂的资格。 不仅仅于此，出生的洗礼、认罪的忏悔、愿望的祷告、直到死亡的送葬，人的一生都和教会密不可分，想要达到幸福的彼岸，就必须借助教廷这艘坚固的方舟。 再勇敢的人也无法面对死后的恐惧，再顽固的人也难以抗拒天国的邀请。 为此，他们必须全身心地侍奉自己的信仰。 基于不可动摇的信仰心，奉圣派在欧罗巴建立起最为忠诚稳固的关系网，上到出身出奉圣派家庭的联邦议员，下到一个不起眼的乞丐，都是他们的行动协力者和情报提供者，为了得到那赎罪的机会，他们会倾尽全力完成教会的要求。 而索菲亚所要做的，只是提出要求就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置妥当。 大教堂的其他人员也转移到了附近的普通教会，并非是犹大出于慈悲考虑的结果，但凡两个见习裁决者和其他神父修女能起到一丝作用，圣歌能让敌人的精神受到干扰、武器能擦破敌人的皮肤，他都会让他们留下来上阵。 但是什么都做不到的他们只是碍手碍脚的累赘，而这里也已经暴露了，那么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为了先发制人，也为了保护这座圣洁的圣堂不受损伤，犹大决定主动出击。 “索菲亚修女，带我去你们发现对方踪迹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是，大人。” 修女的心情远没有表面那样平静，他很清楚殉职的前辈们发现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敌人的据点，而以对方跋扈的个性，即使被发现了也未必会转移阵地，那么不成熟的自己前去无疑是奔赴死地。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为了父母的罪孽深重，为了自己的天生不洁，她义无反顾。 “呃——？” 但坚如磐石的内心，很快就遭到了重击。 如同一块大石砸中了胸口，索菲亚捂住阵痛处，惊慌地抬起了头面向圣徒。 “是有入侵者吗？” 修女点头。 每座肩负着奉圣派堡垒职责的教堂之外，都布有类似于警报器的结界，一旦有不速之客的闯入，就会立即作用于结界负责人的身上。 原本以索菲亚的地位，这一重任是落不到年轻、资历又浅的她身上，但在无人主持的情况下，也只有非她莫属了。 犹大似乎并不意外，在思索了不足一秒之后，便踏出不疾不徐的脚步。 富丽堂皇、洋溢着柔和气息的主礼堂中，一侧烛台上的灯火，映照着一道诡异的影子。 仿佛随着烛光起舞的魑魅魍魉，影子跃动着、挥舞着，一刻也没有停歇。 但那只是一个人的幻影，他只是在缓缓的向前走着，没有过多的动作，但神圣的烛光却像洞察了他内心的本质一样，映照出蠢蠢欲动的身影。 漆黑的礼服和斗篷，高高的圆顶礼帽，还有那只有一张鲜红微笑的面具，只要看过最近的新闻，谁也不会看错他的身份。 怪人散步般的进行着，同时好像很好奇地四处张望，他似乎被壮丽的教堂内部感动了。 “何等的恢弘，何等的美丽，这就是人类无与伦比的辉煌业绩之一吗？” 他跨过了拦挡外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栏杆，前方就是神之仆人才能踏足的祭坛。 “即使是我，那蠢动不安的污秽心灵，也好像得到了清洗，多么不可思议的神奇感觉啊！” 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掌，接近那俯视众生的十字架和圣人图绘。 尖锐的破空声，立即让那亵渎的手掌缩了回去，凭借直觉做出反应的怪人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边，几根既像短刀又像钉子的武器正在发出警告般地颤动着。 “怪盗迪斯特伊！” “正是在下！” 面对出现在祭坛后的圣徒和修女，怪盗装腔作势地行了一个绅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