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北大食之战（七十一）
不可否认，沃夫是一个意志坚定的杀人狂。 和道德、伦理、良知没有直接的关系，即使是罪恶滔天的恶棍，如果他的意志坚定到不可动摇的地步，那么他就可以获得凌驾于正义之上的力量。 通过毫无光彩和尊严的杀害快感和生存欲望，沃夫获得了这份超越大多数人的力量，并沉醉于这份令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强大之中。 即使受到别人的控制，即使需要忍受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即使自己的头上增加了食人魔的头衔，沃夫都没有对这个世界和自己产生抱怨和不满，也不会放弃这死里逃生、来之不易的生命。 他要继续地这样活下去，寻找机会将束缚自己、羞辱自己的家伙们撕成碎片，然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杀人狂、食人魔。 就是这样罪不可恕的想法，支持着他从苍白的失神状态中惊醒过来，用自己的牙齿阻挡住了落向自己脖子的刀刃。 浑身都在剧烈的疼痛着，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一定会幸福地陷入昏厥，意识通过自我保护的机能与身体分隔开来。但是无论是沃夫的精神和rou体，都不允许他这么做，没有限制的身体注定要承担难以想象的痛楚，而沃夫自己也不容许通过视而不见来躲避命悬一线的状况。 所以，从高空坠落的他挡住了对手的致命一击，并立即予以报复。 “死吧，烦人的臭虫！” 足以贯穿胸膛的雷霆之拳。 对方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弃了手中的短刀，双手交叉护住了前胸，在受到重击之前双足重重地踏在沃夫的腹部，借力退后，同时消减巨大的冲击力。匀称的身体连退十几步才堪堪停下，饶是如此直接遭到攻击的左臂还是发生了断裂，软软的垂了下去。 狞笑中，沃夫站了起来，他要欣赏对方绝望的神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从这个东方人英俊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痛苦和畏缩的痕迹，而是一种平静的安心感，如同他遭受的不是失败和重创，而是解脱和救赎。深邃的黑眼珠中，潜藏的是比绝望更深沉的感情，正是在这种感情的引导下，他采取了一系列在沃夫看来也是无比疯狂的举动。 猛然间想起对方在下落过程中的神态，沃夫罕有地开始与猎物进行交谈。 “你想死吗？” 罗恋没有回答，伤重到无法再进行对抗的他也没有逃跑，而是用仅存的右手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看来你不仅想死，而且还想凄惨无比地死去。” 沃夫舔着嘴角的血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像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放心吧，我会让你尝一尝地狱的滋味的，直到你求我将你杀死的时候，我才会下手。这么稀有的虫子，我可要好好地玩乐一番！” 真的能够这样的话，我求之不得。 面对扑向自己的怪物，罗恋默默地想到。 复仇？报恩？寻死？这些都不是罗恋找上这头凶兽的理由。他只是想让自己遭受恐惧和迫害，在不幸与危险中挣扎，然后在无底的深渊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让饱受折磨的内心得到稍稍的安慰。 一点都不可怕，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再凶狠的怪兽也会显得温顺可人。 开始对这样想着的罗恋进行蹂躏的，是尖利的指甲。 舍弃了能够瞬间对人体造成破坏性打击的拳头，沃夫选择了自己更喜欢的割裂酷刑。 不逊色于自然界中任何野兽的獠牙利爪的指甲纵横交错，切割着猎物的身体，虽然难以造成倒地不起的重创，但那种凌虐的快感和对方的惨叫却是最令沃夫不可自拔的兴奋剂，他能够将这种状态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小时，让对方在痛苦的轮回中崩溃、哭号、露出最狼狈的样子。 没有人类坚强到对这样的折磨无动于衷，他们无疑会暴露出原始的本能——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而在那时再将他们的背上推上一把，欣赏那落入深渊的表情，才是沃夫最愿意干的事情。 所以，当看到罗恋对自己血rou横飞的身体似乎并不在意的时候，沃夫并没有太大的失望，越是坚强，当这份崇高的无畏崩塌之时，才越令他沉迷。他要将眼前鲜活的生命扭曲到极致。 “怎么了，刚才不是很有精神么？挣扎啊，反击啊，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讨厌的虫子！” 罗恋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非人的痛楚。被废了一只手臂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能做到如今的勉强防御，除了靠自己惊人的意志外，还要感谢沃夫残忍的手下留情，不然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撕成两半了。 “什么也好，说出来让我听听！对这样强大的我你就没有畏惧和谩骂吗？对这样冷漠的世界就没有怨恨和诅咒吗？给我尽情地哭嚎吧，蛆虫！” 仍没有任何反应，罗恋只是尽力闪避、阻挡着无止无休的攻击。皮肤和肌rou被切开，手臂上的伤痕深到足以看到森森的白骨，全身被自己的鲜血所染尽，凄惨的状态让人觉得继续顽抗只是自讨苦头，还不如早些死了才是轻松的解脱。 荆襄罗氏的最后血裔却不这样想，他刚刚从这份苦难中得到些许朝思暮想的慰藉。 身上的血和rou，无不是罪恶肮脏的结晶，在流浪的途中听到了罗氏罄竹难书的罪行后，继承了这个天理难容的家族血脉的罗恋就更加地痛恨着自己、诅咒着自己。更何况，自身还背负着将全家和挚爱的人全部咒杀的罪恶命运，他已经对正在降临在身上的酷刑等待得太久了。 对于无比污秽的自己来讲，死亡只是安乐的逃避，只有这地狱般的世界，才是最好的徒刑。 飞溅的鲜血，落在地上的rou屑，惨不忍睹的身形，还有切实体会到的痛感，不是和大罪之人正合适吗？ 沃夫停止了暴虐的攻击，不是他已经玩腻了这个游戏，而是他无法从这百试不爽的法子中榨取到快乐。 就在刚才的一瞬，一直注意着罗恋神情的沃夫捕捉到了—— 发自内心的安心笑容。 强弱悬殊、濒临灭亡的生物，怎么会发出这种自得的笑容？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个身穿风衣、眼戴墨镜，视死如归地引燃了身上的手雷，差一点就杀死自己的男人，他足以掩盖爆炸声的豪迈大笑，和现在一样，充满了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到令占有绝对优势的沃夫心惊胆颤的程度。 “混蛋！” 狂怒的咆哮声，不仅是对眼前屹立不倒的男人，也是沃夫对自己怯懦内心的恼羞成怒，就好像自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嘲弄。 “游戏结束了，接受变成碎片的命运吧，虫子！” 沃夫已经无法忍受这种令他发狂的感觉，他要将这感觉和眼前的人一起毁灭得一丝不剩。 而此时的罗恋，终于开口了，带着一种淡淡的遗憾。 “还远远不够，命运对我的惩罚，才刚刚开始而已。” 沉稳的声音似乎隐藏了一些东西，但是耳力超常的沃夫还是发现了，位于身后的沉闷枪声，还有直逼脑后的寒意。 死亡的压迫感让沃夫急迫地调集着全身的力量进行回避，可是对眼前猎物的过于集中让他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的能力。 被赋予了极限贯穿力的子弹，以一条直线为轴心，先后穿透了沃夫和罗恋的身体。 百米外的城墙上，将对付坦克用的穿甲弹弹壳从特质的大口径狙击枪的弹仓中退出，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的拉克再次瞄准摇摇欲坠的庞大的身躯。 “该是偿还你的欠债的时候了，大虫子！” 重新被装填的，不仅有子弹，还有熊熊燃烧的仇恨和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