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北大食之战（六十六）
一架小型飞机划过平静的夜空，如同流星般呼啸而过。 在贵族坐拥巨额财产的北大食，持有几架私人飞机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在出游的玩具上装载加强型涡轮喷气发动机和反雷达装置的，却找不出来一个。毕竟那些权贵的目的是能够悠闲地欣赏地面的风景，而不是忙着躲避军方的追查和逃命。 在这架航速堪比战斗机的飞行物中，艾哈迈德完全没有了演讲时那种激情洋溢的高昂，反而像等死的人一样牙关打颤、全身发抖。 他认为这架飞机的主人已经疯了，不顾后果地将民用飞机改造成军用的规格，他能够感受到整个机身的抖动比自己的身体更加厉害，机舱内钢板的衔接处都在发出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果有人告诉他，下一刻整架飞机都将解体，他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因此，他才会被吓得脸色煞白、心惊胆战。 不止改造的人丧心病狂，驾驶员和乘坐者同样是一群疯子。从驾驶舱时不时会传来轻松惬意的歌声，艾哈迈德知道这是劫持自己的美丽女子的杰作，如果是这个敢于孤身一人潜入王宫、绑架国王、还炸毁了宫殿的女人，的确什么都干得出来。曾经乘坐着王室的飞机出巡的艾哈迈德甚至可以想象当下这架超负荷的飞行器那各项数值都已经爆表的仪器，而驾驶者不是拥有绝对丰富的经验，就是在拿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从自己现在还好好活着地情形下，那个女人属于前者，但依照他的直觉，那个女魔头更和后者没什么区别。可怜的国王不得不时时刻刻都要为自己的小命向独尊祈祷。 而看管自己的一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看管实在是抬举艾哈迈德了，在这个高速行进的封闭空间中，不是超级战士的国王根本无处可逃，于是坐在四周的野蛮人们开始喝酒唱歌、甚至手舞足蹈。这些人中有大食人，还有西方的白人，艾哈迈德从没有想过两者能够如此亲密无间得如同兄弟手足般在一起欢笑，不过在慨叹之前，他更愿意躲得远远的，因为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面目可憎，看上去一只手足够掐死自己。而且在这种随时可能殒命的状态下，他们还笑得出来，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为了安全起见，艾哈迈德决定用沉默来隐藏自己。 但是胆小的国王很快就沮丧地发现，自己的伎俩失败了。坐在对面的看起来像一个美利坚大兵的人从始至终用刺得自己浑身发痛的目光直视着自己，他的表情一直很沉肃，完全猜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正因为如此艾哈迈德才觉得可怕。他很想别过头去，又害怕激怒对方，两难的选择让他坐立难安。 最后，自己宣布退位的国王向对方露出和善的笑容，只不过因为过大的畏惧和不安而一点也不能让别人感到舒服。 “你很恐惧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令艾哈迈德的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愣了一阵，在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之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回答。 “还好，还好，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刺激，没错，这么刺激的飞行。” 对方没有显出轻视的神情，语气依旧平淡。 “你在录制的镜头面前显得很镇定，甚至可以配合讲话来调节自己的情绪，我本来以为这种程度对你并不算什么。” 什么叫这种程度啊？难道你还要叫我在可能随时丧命的情形下泰然自若 吗？ 忍住心中的悲愤，国王勉强地笑着。 “我的表现，都是各位指导的好，尤其是事前给我观看的那段演讲，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呵呵……” 不理会艾哈迈德的傻笑，上尉继续用令国王不舒服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当代以来少有的富有煽动性的演讲，你应该知道它的出处吧？” “知道，当然知道。” 国王讨好式地点着头。 “朱雀门的宣言，恐怖之王石破和我们伟大的先知的联合宣言，当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就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到现在也印象深刻，所以让我模仿其中的语气与动作，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插着手的上尉却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恰到好处的，而你能适时地露出恰当的神情，更能说明你很有天赋。” 想起录制时的场景，艾哈迈德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哪里有什么天赋，不过是背上被……” 他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驾驶舱，咽下口水才低声说道。 “不过是背上的伤阵阵作痛，才让我能做出那么真实的表情，其实别人怎么样、大食怎么样，管我什么事啊。” 上尉的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是失笑还是气愤，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这也是天赋的一种，你能够利用身边所有的条件来保护自己，很不错。” 觉得眼前的大兵或许是个人品不坏的，艾哈迈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向前倾了倾身子。 “这架飞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做的改装，由切西娅架势，迄今为止还没出现过任何故障。” 前面的想法是我太蠢了，眼前的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国王拼命地隐藏起自己的幽怨的眼神，继续问道。 “我们这是要飞往哪里？” “我们在东大食的基地，到了你就知道了。” 艾哈迈德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劫持出了国，想起堪忧的前途，他的表情和心情一同沉了下去。 “能不能请教一下，各位都是什么人？为谁工作？” 话一出口，艾哈迈德就后悔了，他急忙摆起手。 “不方便的话您就不用回答了，反正我没什么见识，说出来也不大可能大认识，哈哈……” 看了一眼饶头憨笑的国王，上尉很干脆地答道。 “我们是右之骑团，雇佣我们的是独尊之剑，我想很快你就能与先知会面了。” 艾哈迈德目瞪口呆。右之骑团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但是再孤陋寡闻的大食人也会认识先知穆罕默德，更何况他刚看了那位大人的演讲影像。不过转瞬间他心中又有些安心，既然有人要见自己，至少如今是安全了，而先知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不会为难一无是处的自己吧，如此一来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 “我的家人不会有事吧？” 不等对方回答，就被一声娇媚的声音横插进来。 “上尉竟然会和一个人聊这么长的时间，真是很稀奇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参加呢？” 一见那女魔鬼美艳绝伦的面孔，艾哈迈德条件反应似的哆嗦了几下，急忙低下了头、闭上了嘴巴，一眼也不敢多看。他感到自己的后背上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 “没什么，只不过对他罕见的自知之明有些兴趣。像他这样明确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的人，世上已经很稀有了。切西娅，到达目的地了吗？” 啊地一声，艾哈迈德惊叫出声，他这才想起了，现在是谁在驾驶啊！ 见切西娅点头，上尉不慌不忙地穿上一个看似经过特制的降落伞，然后将惊慌失措的国王夹在了自己的腋下，完全不在乎那超过一百公斤的重量。 “超速的飞机是难以承受降落带来的负担的，我们必须采取较为粗暴的降落方法。还有，你的家人会没事的，我可以保证。” 说完，推开了舱门，在艾哈迈德被急促的风吹得走音的尖叫中，纵身跳了下去。 “好了，男孩们，该下飞机了。” 娇笑的切西娅紧跟而下，然后才是准备就绪的佣兵们。 夜空中，顷刻间绽放出几朵白色的花，如同蒲公英飘然而落。 地面上，是一座不起眼的营地，还有翘首以盼的撒姆神父和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