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诸神的黄昏（十五）
光的洪流没有一闪即逝，而是在大殿中央反复地流淌、翻滚、蹂躏，就像要将包围其中的东西彻底销毁、吞噬殆尽。 这是对圣剑的极致应用，不仅需要力量作为后盾，还必须具备高超的技巧和精神力才能够做到，以格拉海姆的修为，也需要大量的时间做准备才能使用，否则甚至有控制不住而遭到反噬的危险。 圣徒和洛基尽量地削弱并困住奥丁，最后由王子发出最后一击，这就是他们的既定计划。而如今，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众神之王绝不是好对付的，但在情报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奥丁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而以誓约胜利之剑为首的神器又个个都具备强大的威力，也无怪乎奥丁在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之前，便中了洛基等人的陷阱。 虽然有些不公平，但此次他们前来本就不是和诸神公平决斗的，何况也没有采取任何卑鄙的手段，只是尽最大的可能速战速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完全符合战争的规则。而奥丁的傲慢轻敌也是他们得手的原因之一，若是千年前嗜战如命的神主，他们可能连一丝机会也没有便被奥丁在瞬间击杀了。 归根结底，这是一次不可复制的突袭，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想要战胜奥丁，将会是千难万难。 暴动的光终于消散，场中点点的光之颗粒在空中燃烧、飘零，空间也在刚才的一击中发生了扭曲，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情形。很难想象，能有什么在里面留存。 可是，神，便是打破常理的存在。 还有一道身影，静静地矗立着，如同巍峨不动的高山，即使经历千万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岿然。 那是奥丁，此时的神王也极为狼狈，斗篷和头盔已经被蒸发，长长的须发已经被烧尽，雄壮的身躯上处处是灼伤的痕迹，他独眼紧闭、神情肃穆，看不出是生是死。 “夜长梦多，让他灰飞烟灭！” 洛基大叫一声，挺身上前，欲将奥丁碎尸万段。统治神殿多年的神王，谁知道他隐藏了多少的手段，不看到奥丁死的不能再死了，洛基的心就难以得到安宁。 五位圣徒和格拉海姆、查理却犹豫了，无论是圣理教义还是骑士精神，都要求他们尊重死者，禁止挫骨扬灰这种极端的行为。 就在洛基抓向奥丁咽喉、其他人犹疑不定之时，那只睥睨天下的独眼再次睁开了，灿然的圣光，让洛基心中大骇。 但此时不是退缩的时候，即使没有殒命，奥丁也必定遭受了重创，正是给他致命一击的良机。 决意的洛基动作加快，手掌已经接触到奥丁的脖子，只要握实了，在弑神之牙的凶威下，足以让奥丁人头落地，到时他神能再大，也是回天无力。 但奥丁用行动证明了，即使是重伤垂死的自己，也不是可以冒犯的。 两声闷响之后，洛基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已经飞似地倒退，勉强站定后他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腿骨已经断裂，腹部更是中了一枪，血流如注。他半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奥丁。 “快上，围住奥丁！他也快不行了，撑过了这濒死的反击，我们就赢了！” 此时西门等人终于回过神来，知道洛基所言不差，奥丁虽然雄风不减，但毕竟已然身受重伤，再打下去最先支持不住的必定是他。如今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死死地缠住奥丁，让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就在他们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奥丁却闷不做声地回身而逃。他的后方是被誓约胜利之剑的第一击破开的洞xue，一直延伸到神殿的中央、世界之树的根部。 即使身受重伤也没有太大反应的洛基此时脸色大变，喝道：“快阻止奥丁，他要用世界树治疗！” 世界之树拥有永恒的神力，身为主宰者的奥丁距离其越近，越能得到它的保护与祝福，一旦他与之接触，重伤也能够瞬间康复，那么方才洛基一方付出惨重代价才取得的战果将付诸东流。 众人闻听后大惊，纷纷飞身去追，但西门老迈，连番的鏖战已经几乎让他油尽灯枯；雅各布的爆发力虽强，但脚力却马马虎虎；腓力和犹大双双受伤，实在望尘莫及；而格拉海姆和查理的速度与奥丁相比也有天壤之别。 此时，沉默的第六天终于出手了。 “吾乃罚，吾乃公正天平的看守者，吾乃善与恶的裁定者，吾乃罪业与惩处的掌管者。降临吧，钢铁的苍穹，达摩克里斯！” 突然降临的无数剑锋将奔驰中的奥丁团团围住，但他全部放在眼中，手中长枪旋转，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利刃击碎、拨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阻滞。几乎歼灭全部女武神的神器，竟无法做到阻挡奥丁的脚步。 但哪怕延迟了几秒钟也足够了，王子与他的副手已经一左一右向奥丁攻去。漫天的剑锋也瞬间消失，因为在达摩克里斯的攻击范围内是不分敌我的，只要擅自妄动，便会无差别地进行攻击。 面对没有出鞘的圣剑与斩龙的巨剑，奥丁毫无畏惧，仍是对付洛基的那一招，一拳一枪，便将王子逼退、查理击飞，而腓力和犹大的进攻接踵而上。 “吾乃剑，吾乃恒常的日月，吾乃闪耀的星辰，吾乃斩断岩石的利刃。仁慈的圣主啊，请原谅我执起罪恶的武装，指向您的造物吧。迪兰达尔，净化我与众生的罪恶吧！” “吾乃牙，吾乃背叛的猎杀者，吾乃贪求鲜血的邪恶巨龙，吾乃地狱的审判者与天堂的负罪人。挡在吾之面前的人啊，我判你有罪，在痛苦中撕碎吧、分离吧！” 划出星辰之光的圣剑和裁断万物的剪刀呼啸而至，奥丁仍不为所动，枪尖一挑，将剑锋拨开的同时刺中了腓力的肩头，而拍出的手掌则击中了犹大的伤口，令他在切断自己的腰间之前便吐血倒飞了回去。 三波攻势，皆被奥丁在举头投足间化解，这才是雷神托尔也相形见绌、凌驾于一切的武之极致，奥丁的真正实力。 眼见奥丁的身影即将消失，洛基忍痛大呼。 “奥丁，通往神树的钥匙在我手上，就算是身为施术者的你，没有钥匙也难以靠近神树！” 原本是想逼迫奥丁返身再战，却没想到他嘲弄似的挥了挥手，上面闪闪发亮，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墙壁上洞口。 洛基大急，往身上摸去，这才发现收藏起来的金钥匙已经不翼而飞，不禁脸色铁青。 在与奥丁近身的一瞬间，他竟然在重伤我的同时顺手取走了钥匙！我终究小看了这个老鬼！ 洛基心中大恨，勉力站起身对众人呼道：“追上去，否则奥丁恢复了力量，不但功亏一篑，我们更是死路一条！” 穿过残垣断壁的重重隧道，一行人来到神殿的中央部，被壁垒包围的世界树仍散发着璀璨的光辉，而被上千种强力魔法禁锢的大门已经打开，死神海拉则恭敬地站在一旁，看来是刚刚送走奥丁。 见众人气势汹汹而来，海拉夷然不惧，横身挡在了门前，冷声说道：“神殿禁地，闲人退避！” 她的身上带着一些划痕和擦伤，那是在誓约胜利的第一次冲击中造成的，实际上现在的她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但将使命视作一切的海拉仍没有退缩。 事不宜迟，冲动的雅各布大喝一声，便撞在了海拉的娇躯之上。她尖叫一声，飞上半空，而洛基骤然出现，她想也不想抬剑便刺，却只是命中幻火，真正的洛基已经绕在身后，拦腰踢下，地面上恭候多时的犹大卷起狂乱的刀锋，丧失反击能力的海拉顷刻间萎顿而倒，再也起不得身。 若是单打独斗，海拉未必逊色与在场的任何一人，只是众人联手，却远非她可以抵挡的，又有一个对其战斗方式极为熟悉的洛基在，注定了她不堪一击的命运。 铲除了拦路石，众人也不再去管海拉的死活，拼命般向前方赶去，同时心中祈求着重伤的奥丁能够放缓脚步，否者后果将不堪设想。 冲出十米来长的魔法壁垒，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绿油油的草地上，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光彩，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蝴蝶闪动着美丽的翅膀在其间翩翩起舞，小巧的鸟儿在参天的世界之树上翱翔啼鸣。金色的光辉顺着树冠倾泻而下，将这里的一切映照得如同仙境一般，幽静的气氛也没有因为突然造访的人们而被打破。 所谓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没有太多的时间感概，他们在空旷的草原上很快便发现了奥丁的身影。 他距离世界之树盘根错节、高高隆起在地面的根部只差十步之遥了，但他却停下了。 一道身影阻挡了奥丁的脚步，那是一个看上起极为普通的人。 “在这种不毛之地居然发生如此宏大的战役，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你们听到了吗？这个沉闷的世界正在呼唤着，呼唤着战争的到来！” 圣徒们和两位骑士认识这个人，甚至记忆犹新。 手握绝望与破灭的魔鬼，东方的恐怖之王，没有怜悯之心的恶棍。 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