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却的正义（十四）

    连席是华夏帝国的一个门面，五官端正是门槛底线，可罗用届的形象实在有碍观瞻，他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便委派曾用屏出任连席，与帝国政府打交道。曾用屏世受罗氏大恩，更是罗用届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二十多年前的夺嫡之争中，他为罗用届出谋划策，助其顺利继承罗氏，可谓忠心耿耿、劳苦功高，是得到罗用届绝对信任之人，甚至被赋予了遇有大事、临机决断的大权。而他也没有令自己的主公失望，数十年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助罗氏在华夏屹立不倒，被誉为“荆襄的诸葛武侯”。

    其实，曾用屏起初对五连席之位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功高盖主、位高凌主，可都是做臣子的大忌，他以赫赫之功，再坐上连席之位，恐怕离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也不远了。所以，对于主公的劝说，他是极力推辞的。最终在罗用届的指天明誓、苦苦相求之下，才勉强答允。此后，他一直小心翼翼，万事不敢马虎，更不敢擅作主张，而罗用届也显示出其对曾用屏的另眼相看、宽宏大量，主仆相得、极是融洽，让熟知罗用届财狼本性的人大为惊讶，也使曾用屏感激涕零、更加死心塌地地效命。

    只见罗用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话中带着森寒的杀气：“林氏倒台，群雄瓜分，咱们罗氏占有地利之便，本应得个大便宜，谁知竟然杀出一个郎慕修，将林氏的产业吞去大半。娘的，一个小瘪三、暴发户，竟然敢在我等世家碗里争食，真是活腻歪了。用屏，有没有查到他的底细，老子要搞死他！”

    “他的后台隐藏的极深，目前还还没有一点线索。想要查实，难！”曾用屏看着骂骂咧咧的主公，嘴上发叹，心中也是发叹。这也是罗用届不适宜担当连席的原因之一，要说阴谋诡计，他不落于人后，只是太过喜怒形之于色，而且常常口无遮拦。以曾用屏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完全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即使在外面，自己的主公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方才这番话。而这正是为政者的大忌，罗用届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将这毛病改掉的意愿，所以干脆让曾用屏在帝国政府中和那帮口蜜腹剑的政客们扯皮。

    见主公一副恨不得现在就要让郎慕修倾家荡产的样子，曾用屏急忙劝道：“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正是世家格局发生剧变之时，我罗氏不应锋芒过盛，引人忌讳。除开V集团外，罗氏是在林氏衰亡后取得最大利益的一方，让姓郎的顶在咱们上头，何乐而不为？追查郎慕修后台的必定大有人在，我等应在继续追究的同时静观其变。他一介商人，决顶不住这莫大的压力，后面的人早晚要出手的，到时我们再定对策也不迟。”

    一个月前，林氏灭门的消息终于传遍帝国，朝野大惊。林氏集团的股价跌至谷底，就在此时，在众世家豪门惊魂未定之前，郎慕修携其V集团悍然出手，大量收购林氏的产业，一跃成为不下于世界任何一家大集团的商界巨擘。此时，包括罗氏在内的其余世家才纷纷出手，瓜分林氏，可惜迟人一步，竟只得了一些残羹剩饭。

    此后，人们惊奇地发现，V集团在消息放出之前，已经开始回笼资金，并与林氏集团内部人士洽谈收购事宜，似乎早有准备。而一下子吞并如此巨量的关乎国家命脉的产业，必定得到了帝国某位权贵的支持，故而即便人人都对郎慕修眼红至极，可谁也不敢去轻易招惹他。罗用届也是其中之一，他命曾用屏在政府中找出郎慕修的幕后老板，可却没想到一向无往而不利的智囊竟仍是空手而回，看来对手的势力，不容小觑。

    毕竟也是当了多年世家宗主的人物，这点忍气吞声的功夫还是有的。罗用届又默默地抽了几口烟，猛地一吐，说道：“就这么办吧！给我继续查，老子就不相信了，郎慕修的主子能藏到天上去！”

    曾用屏点头应下，又说道：“主公，线人来报，在那鬼面的尸体上，并没有发现他戴着的假面。他询问过刘氏的家仆和巴蜀卫，也没人知道那具鬼面的下落。”

    “找！花大力气找！一定要将那鬼面给我找回来！”罗用届使劲地用烟杆敲砸着桌檐，似要将这白玉烟袋砸碎一般，飞溅出的烟灰映着他激动的圆脸，对那鬼面的重视程度，竟然远远超过林氏价值连城的产业。

    曾用屏应了一声“是”，犹豫再三，终于问道：“主公，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鬼面虽然死了，可新春临近，下任天子的人选也要在今年决定，我罗氏的经营和新收购的产业，都需要大批的人手。为那一个小小的面具大动干戈，值得吗？”

    罗用届的脸在烟雾中阴晴不定，就在曾用屏说出“主公既有道理，用屏不敢过问，一切照办就是”之前，他咬了咬烟嘴，说道：“用屏不是外人，今日我便如实相告。”

    “那鬼面，乃是我罗氏起家兴盛的至宝！”在曾用屏惊讶的眼神中，他抱了抱拳，以回忆的口吻娓娓说来：“我罗氏世代居于荆楚之地，祖上乃是一位大巫，极有神能，名为祝融。他死后为后代留下一物，便是那鬼面。据祖上的传言，那鬼面并非凡物，只要带上，就能变得力大无穷、所向无敌，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先秦之时，我罗氏便以此物纵横沙场、建功立业，为罗氏千年基业打下了基础。”

    这等神话一般的秘闻，曾用屏有些不信，但主上所言，他不敢不听，便配合着他问道：“原来我罗氏乃将门世家，这真是第一次听闻。”这倒是实话，罗氏一向是政商两界的巨头，却从没有听说过出过领军打仗的人物。

    “那是因为几代下来，鬼面险些害得我罗氏家破人亡，祖先便定下了儿孙绝不可再带上鬼面的家规！”不理曾用屏惊愕的神情，罗用届叹道：“带上鬼面，的确可以获得莫大的力量，可那是有条件、有代价的。条件就是父母双亡、怨气极重。而代价就是面容尽毁、不得善终。”

    吸了一口烟，继续道：“用屏，你别以为我这是在开玩笑，这可是我罗氏祖上用一代代血泪换回来的经验！一旦带上那鬼面，白净的脸就会被分为青白二色，极为诡异，而那些征战沙场的祖先们，不是英年早逝，就是遭君王猜忌、郁郁而终，其妻妾也纷纷离奇身亡，无一幸免。如此一来，后人才能有带上鬼面的资格。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过久，祖先终于发现了这一规律，于是立下这条家规，我罗氏也从此退出军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