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血染的婚仪（十七）
十全龙魂，不但是炎黄龙魂最引以为豪的十人，他们武艺高绝、纵横天下，更代表着整个内界、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最高战力。其中只要一人出手，就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的结果，掌控一个国家的命运。若从单打独斗来讲，即使是与龙魂并肩而立的神选福音，其中绝大多数人也无法在一对一中战胜十全中的一人，只有靠小队配合、能力互补，才能保证不败的地位。但要说击杀十全，那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况且近十年来，内界虽然摩擦频仍，可几乎没有发生伤人致死的事情。故而石破所言，在众人耳中，不啻于梦话。 “不可能！臭小子，你说谎！” 这不但是莫嚎的判断，也是所有人的心声。眼前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石破，轻轻松松地就说出了龙牙李观骐的死讯，任谁也十有八九不会当真。 “这种极易拆穿的谎言，我说出来有意思吗？”石破的笑仍然纯粹，却让人感到不详与胆寒，“你若不信，大可上山去看看。李观骐的死状可是浪漫得很呢，与恋人相拥，共赴黄泉……” “住口！” 莫嚎从没有想过，同为十全的一个后辈的死亡，会令自己如此不安惶恐。正如石破所说，他撒这种谎的确毫无意义，那么他说的便是真的。 龙牙战死！李观骐不但是魏无病的得意弟子，更是全龙魂皆看好的后辈，今后的顶梁柱之一，他的崩塌，无疑会给龙魂的未来蒙上一层不可抹去的阴影。但饶是如此，莫嚎也认为久经沙场的自己能承受得住，可当他相信石破的话时，那涌上心头的悲伤竟令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虽然只有一瞬，却让他明白，自己或许真的老了，心灵变得脆弱不堪，再不复年轻时的铁石心肠。 就在莫嚎发怔的之时，玄应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山庭中的人们呢？” “死了，都死了。”石破随意地说着能令整个华夏天翻地覆的话，“那个场面，啧啧啧……别提多么的震撼壮观、动人心魄了！” 众人沉默了，石破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上，并不凌厉，却使他们一阵不舒服，就像被一种不知名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欺凌弱者、屠戮平民，就这么令你快乐吗？”片刻后，莫嚎说话了，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反而有着区别以往的压抑低沉，只是几乎要攥出血的双手，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弱者？平民？”石破不解地看着莫嚎，“你说山上的那些人是平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哪一个不是手握大权、身价无算。至于弱者之说，更是无从谈起。什么是弱者？外界之于内界，便是弱者；百姓之于权贵，便是弱者；牲畜之于人类，便是弱者；蝼蚁至于走兽，便是弱者。用强弱划分这个世界，是愚蠢和肤浅的做法。在我看来，世上只分生物与死物，每一个有生命的生灵，都是如此的鲜活可贵，让我迷醉。” “草菅人命，将毫不相关的人杀死，连手中沾染着几人的鲜血都不知道，这便是让你迷醉的事吗？” 对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的莫嚎，石破似没有察觉，他大呼冤枉：“你太小瞧我对生命的尊重了。九百一十七条人命，九百一十七张面孔，每个人临死之时的神态，我全部记在脑中。”石破炫耀似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记得清清楚楚，绝无遗漏。闲暇之时，几束阳光、一捧树荫，躺在其中，细细品味他们迥然各异的绝望表情，不是人生至乐的享受吗？” 神影忍者的残酷训练，不但让他们心狠手辣，而且使他们每人皆有为完成任务、不惜身命的冷酷性格，可饶是其中佼佼者的真田雪村，听了石破的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后退一步，眼中满是惊恐。而月读也是感觉身心皆寒，那是发自内心的寒意，任什么神力异能都无法驱除。 眼前这个名为石破的男人，是绝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 “玄应，不许出手。今天，我要活撕了这只畜生！” 莫嚎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宛如踏在众人的心尖上，他将外衫脱去，露出无袖里衣和精壮的手臂。石破只觉一座巍峨的大山渐渐向自己压来，可他毫不畏惧，反而露出期待的笑意。 “公主，走还是留？”真田在月读耳边悄声问道，眼睛却不离玄应。龙魂很明显针对的是石破，他们若走，极有可能顺利离开。可此次公主南下，为的就是石破，欲将其拉拢到自己一方，他既然杀了龙牙，与龙魂结下死仇，而此时出手相救，成功后就能趁势将他招入高天神原，只是玄应在旁虎视眈眈，真田很清楚，自己一旦有所动作，必会找来这位龙翼的雷霆一击。 雪村能想到的，月读更加了然于胸。但唯一令她心有顾忌的，并非在场的两位龙魂，而是石破。她着实看不透此子的所思所想，甚至不愿与他相处，这人太过可怕，怕不是任何人能够驾驭的。她权衡再三，终究只是用密音说道：“静观其变，听本宫命令行事。”就算不能招揽石破，见识一下他的本事，与他交好，也是有利于己方的。 莫嚎动了，他双臂一展，石破便犹如置身于暴风之中，四面八方涌来的，全是铜锤一般的拳头，他尽力躲闪，却仍不免中上几击，那拳头饱含内力，侵入身体之中，伤筋催骨、破心损腑，只把石破打得节节后退，连连吐血。 这套拳法是莫嚎早年所创，无门无派、无招无式，收发全凭心意，可谓变化莫测、独成一家，发拳时，内中夹杂各种独特真气，或阴或阳、或刚或柔、虚实相合、一往无前，是套霸道而兼有阴损的拳法。中此拳者，在外伤内伤的煎熬之下，必定痛彻心肺、生不如死。莫嚎年轻时性子狂放、嚣张霸道，常以此拳法折磨敌人为乐，也因此在内界闯出了赫赫凶名。但随着年纪渐长，阅历渐多，他心生不忍，极少再用此拳法，而是以从龙魂三宝典的“霸之纲”中领悟的两项绝技对敌扬威。今日，莫嚎见石破如此天良丧尽，胸中便有了一股凶煞之气，不发泄出来，绝难舒坦，便再次祭出了这恶毒的拳法，誓要让石破受尽折磨，再将其处死。 月读虽然不知道这套拳法的来历，却识得厉害，暗中思量，自己若是对上莫嚎，在他双拳之下，胜负也只是在五五之数，况且成就他“龙吟”之名的两项绝艺还没有出现，龙魂之强大，不负其内界至强之名。但石破的表现，实在令她失望，他虽然反应灵巧、体魄过人，可一看便知是不懂半分武学的，不但进退失据、而且出手全无章法，起先还能反击，可一两招过去，莫嚎的拳势展开，便完全落到了被动挨打的境地。他虽不屈不饶，拼着受伤也要回击，可莫嚎身法精妙，他连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 “殿下，这石破若只有这般本事，刚才所言必是胡扯。” 月读默默无言，真田所说，她心中有数。凭石破现在的展现出的实力，不要说是李观骐，便是内界中任意一人，他也杀不了。莫非还深藏什么威力宏大的神力或是异能不成。可他为何不施展，难道需要什么苛刻的条件？或者他根本是虚张声势，一切都是骗局？看他的样子，再过五招，他必死无疑，到了那时，自己到底救还是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