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明月会的故事

    古梦云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踱步到一侧的石壁前，石壁上悬挂着一幅画，画上有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穿着蓝色的短袄，小牛皮的靴子，她的脸上则遮着一块白色的面纱。看不到她的眼睛、她的脸，但几乎所有看到这幅画的人，恐怕都能想象得出她此刻的神情。因为，画面的左上方是一轮明月，画面的右下方则是一所房子，房子里可能正燃着灯，那薄薄的窗纸上正透着朦胧的暖色，而一个鲜红的喜字，则表明了这是一间新房。

    洞房花烛夜，一个女人站在窗外，若这个女人是新娘，她为何独在窗外？若她并非是新娘，那么，她为何会又在别人的窗外静静站立？

    更吸引古梦云的是那轮明月——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幽蓝色的夜空。明月当空，团圆的月，洞房花烛夜的月，那该是幸福、美满的月。但这月色，迷离中竟然泛着一抹红色。何时的明月会变成红色？

    “夕阳西下，你是说，你们主人失踪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石拓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错！”石凤回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傍晚时分，夕阳正西下，峭壁上一片绯红颜色，屋檐上的风铃正响个不停！”

    石拓风又道：“那天，是不是十五？”

    “不错，”石凤道：“那天正是十五，后来，我们下到峭壁下，在山谷里寻找主人的踪迹，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还隐隐发着红光！”

    “月圆之夜？”江小鱼道：“又是月圆之夜，那奇怪的笛声，奇怪的月色！看来这明月会的故事并非传说，看来这明月会真的已卷土重来！”

    “不是，你们说得肯定不是！”石凤突然大声道：“明月会早已消失，明月会也从来不主张杀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他们并没有弄错，而是你弄错了！”这时候，原本被“困”在密室中的古梦云突然走了过来，轻轻地推开门，微笑道：“谁都会变，明月会也会变！”

    江小鱼还是坐在那里，脸上的笑意更甚。古梦云并不看他，也没有看惊讶的石拓风，而是对着石凤道：“我知道在西域的一个小国中，有很多人崇拜月亮，就像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崇拜太阳，信仰太阳神。所以，在那个小国，有一个组织，叫做明月会，明月会不仅主持当地的各种祭祀活动，也在很多方面影响、甚至决定了当地人的生活。不过，能够加入这个组织的，都不是普通人，只有那些长者、智者，或者权贵者才可以加入。”

    石凤身子微微一颤，轻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古梦云道：“其实，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人，许多东西根本就不是秘密。更何况，这个明月会也不是什么秘密。许多的历史典籍中，都有相关的记载，恰好我读过这些典籍。”

    石拓风突然道：“那么，你是说，石公子所知道的明月会与这里的明月会并不是同一个组织？”

    古梦云道：“当然不是，那个明月会随着他们国家的灭亡，早就消失。纵然当地许多人很不舍，并且暗中想复兴明月会，但朝廷并不允许，朝廷并不希望边疆地区有太多的其他信仰！你们或许也能想象得出，征服一个地区很容易，但要是想征服人心，却并不那么容易。那么，打压、瓦解乃至消弭其他的信仰，推崇单一的信仰，并依此来统一民心，驯服民心，岂不事半功倍！”

    江小鱼笑道：“确是如此，所以，当年的始皇帝才会焚书坑儒，后世皇帝才会对各种形式的‘大一统’精神推崇备至！”

    石拓风又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说这两者之间便没有任何联系？”

    古梦云道：“也不尽然，俗话说，挂羊头卖狗rou，明明是卖狗rou的，为何要挂羊头？一个好的招牌，或者说若是能借一个更光鲜的招牌，有时候，绝对可以让人获得更多的利益。这虽然不那么道德，但你能说羊头与狗rou之间就没有联系么？无论如何，它们可都是rou！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事情，其实都是有这种或那种联系的。”

    江小鱼道：“一直听拓风兄说起过古姑娘，江某憾不识荆。前些天在江边偶然遇见古姑娘，一时兴起，便同古姑娘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还望古姑娘勿怪！”

    古梦云呵呵笑道：“既是无所不知的江小鱼，我所做的一切，还不尽在你的掌握之中，又如何会怪你呢？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将我带至密室里，竟然是为了让我看那样一副珍贵的画！”

    “哦？”江小鱼道：“那幅画有何珍贵之处，还请古姑娘赐教！”

    古梦云道：“本来我也没有完全搞明白那幅画的意思，但方才走到这里，恰好听到这位石姑娘的话，突然便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也就忍不住走了进来！”

    江小鱼道：“那么，究竟是怎样奇怪的想法？”

    古梦云继续道：“石姑娘已经说了，明月会从来都不主张杀人，但它还是消失了！为什么？不是明月会突然有杀人的心，而是咱们的大皇帝一直都有防人之意。天高皇帝远，皇帝不可能一直派出那么多的人戍边。但皇帝可以杀人，名正言顺地杀人。明月会只能消亡，一天天地消亡。连他们的国家，也一天天地消亡！可谁也不原意坐以待毙，就像我们的一些老话，避其锋芒，卧薪尝胆，东山再起，明月会的人，恐怕也能想起这些话。”

    “可是，这一切，又与‘风中小屋’何干？又究竟同中原的那个‘明月会’有什么关系？”石拓风突然问道。

    古梦云微微一笑，转身凝视着石凤，轻声道：“这个，或许石姑娘比我们更清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石凤突然神情大变，厉声道：“我只是来寻找江小鱼，我只想找到主人，其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小鱼道：“石姑娘，我也很想帮你，可你若是什么话都不说，便是江某想要帮你，恐怕也无能为力！”

    石凤猛地一跺脚，大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将我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你，但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石凤继续道：“你们猜得不错，当年的‘明月会’，不，应该说我们的国家，在持续的压力之下，人心思变，宛若一团散沙。按照你们汉人的老话，‘人心齐、泰山移’。人心若是不能齐，若是散了，大家不能抱成团，又怎么可能对抗你们的大皇帝。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化整为零，暗中蓄积力量。可我们的国家终究地方狭小，想要更好地蛰伏，只能将更精干的力量转移到中原之地。更重要的是，若是想东山再起，一定需要大笔的钱。为此，‘明月会’的武士便将国内的巨额财富悄悄转移至中土。接下来的时间里，利用这些巨额财富，不仅暗中培植势力，延揽人才，更暗中联络中原的许多武林人士，冀望他们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当我们起事时，能给予相应的帮助。但没想到的是，这些言而无信的小人……”

    说到这里，石凤的脸上又是一股愤怒的表情，她大声道：“那一年，我们准备了最周密的计划，只要各地的武林人士一起响应、配合，我们就能打败你们的大皇帝，就能重新光复姑墨。可是，到了那一天，当我们真的奋起时，那些小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石凤又开始悲伤，“那一次，我们的计划全部成空，我们被你们的大皇帝血腥镇压。从那天开始，明月会便发誓要报仇。后来，我们一次次地将那些小人全部杀掉，杀掉他们全家！但也正因为如此，明月会成了中原武林的死对头。你们便全部联合起来，甚至，还设下毒计。终于有一天，你们伏击了明月会，明月会也就此真的消亡！”

    古梦云道：“明月会虽然消亡了，但那笔巨额财富，恐怕并未完全消亡。对任何人而言，这么一大笔的财富，都是绝大的诱惑！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风中小屋’、它的主人便与这明月会、或者这巨额财富有种某种联系！”

    古梦云又道：“这恐怕便是石姑娘放下公主的尊荣，却甘愿跑到偏僻的山谷中，栖身风中小屋的主要原因吧！”

    石凤听了，身子又是一震，颤声道：“那主人为何突然消失？那笛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月会已经消失，怎么还会有笛声？”

    古梦云突地叹了口气，道：“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我若是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跑到你们这里？又何必扰人独占花魁的雅兴！”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瞥向石拓风。石拓风恰好也在看古梦云，四目相对，石拓风的心中也是一漾，一瞬间，杂陈的五味消失了三味，只剩下nongnong的酸与甜，也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