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的延续 五

    “主人，你又在用这种方式宣泄情绪，这样会消耗魔力很多的。”

    “我已经从之前的几次经历中吸取教训，不会再用高强度的生理干涉，提升自己的敏捷度、注意力和运动速度了。刚才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靠精神力量驱动的，是靠心理暗示达到的亢奋状态。”

    “这样的状态下，实在创作不出来细致的作品呢。那些色块，俨然是蒙太奇风格。“

    行坤把笔一抛，笔身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准准地扎进了笔筒。沙发旁，茶几上的茶壶自动倒出一杯凉茶，茶杯飞到了行坤手中。

    “作完画，总感觉身体有些燥热，一杯凉茶正好降温提神。”行坤饶有兴趣地品了一口，“果然沏茶三次，醇香渐消，但这清苦之味对我来说却是最佳。”

    “主人，你怎么也喜欢说这些没用的文辞了，就像装文艺的文化瘪三。”

    “有吗？我刚才说出什么了？”行坤有些不解，忽然又像想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道：“肯定是这个月在家里宅久了的原因。就昨天出了趟门，到酒店采风。以后要多找点热闹，调整状态才行。”

    窥巢飞到了沙发的扶手上。“果然，主人还是一副无法走出过去的样子啊。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判断，毕竟我们是干着玩命的事业，需要冷静的头脑。”

    “窥巢，你越来越有我之前的风格了，喜欢反思，觉得一切不符合理智的东西都得摒弃。但就现在的我而言，这份亢奋这是我生活下去的最大支撑，就像太阳的引力牵动地球，这是不可抗拒的。”

    “亢奋的确会让人失去判断，你之前不也一直强调吗？主人。”

    “哪个之前？你说对，我的确这样说过。但你要知道，人是矛盾的集合体，人的思想更是如此，在矛盾的现实中，我们人总要调整自己的目标和行动方式，而现在的我有了相反的观点——那就是，亢奋不仅仅会带来理性的丧失和虚无的狂欢，它也能提升我们的精神力量，让我们在困顿中获得善于发现的洞察力、和激发创造新事物的灵感。就像这幅画……”

    “创造？这幅画不是一直保持了你之前的风格吗？那种有些意象派风格的作品，都让我这只‘鸟人’有些审美疲劳了。哪来的创新呀？”

    “窥巢，你是杜鹃，应该把自己比作‘人鸟’更合适哟。对于这幅画，你果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注意到我在画中多加的那两个人，还有那条鱼没有，还有那一片影子。”

    “什么玄机？”窥巢左右侧转头，仔细观察着这幅画。

    行坤一指，那幅横放的画转了九十度，立在画架上。两个人分别化作衣领和头发的一部分，鱼变成了一只眼睛，影子变成了唇，一副有些模糊，但轮廓清晰的英俊男相呈现在之前还是“海洋餐厅”的画面中。

    “原来如此。主人你真是神了。果然如你所说，亢奋果然能成为创造的源泉。这个人是……是张清昭。”

    “没错。在我刚才难一自拔的兴奋中，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美术老师，张清昭先生。是他第一个带领我真正走入艺术殿堂，他的风格就像波澜不兴的海洋，表面平静，风和浪柔，但在海面之下，在他的内心里，隐藏着比任何洋流都汹涌的激情。他是我最欣赏的人之一，所以我就用这幅海洋风格的画作，表达我的崇敬之情。”

    “有一段时间没和张先生联系了。主人，有时间，要不去拜访他一下？”

    “这段时间张先生似乎一直都在忙学校的事情，专心研习作画，他现在已经几乎不再接手和安保委员会有关的情报工作了。拜访他有些不合时宜呀。”

    “果然，有时相见不如还念啊。”

    “这一幅画就足以表达我和张先生之间所有的情谊了。”行坤把头仰向天花板，又回到了那种若有所思的状态。

    “行仁他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吗？还保持着那颗纯净的赤子之心。”

    “老样子，他没有任何魔力异常反应，他的心脏当然不可能有问题。”

    行坤被窥巢的答非所问逗笑了，想着：“赤子之心不同于心脏……”但行坤还是会时不时陷入到那些影响一生的事情：“……父亲，行仁、我、仇芷兰、乔氏兄弟、满凌霄、林尊豪，志军叔叔，很多人，都成了母亲计划下的受害者，可是她明明没有恶意的，只不过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落得……惨死……果然，妄图超越进化的创造也是种罪孽，人不应成为造物主……谁说的，谁说不可以的……母亲的真正过失在于结交了那些家伙。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就是他们，造就了现在的我——一个罪恶的我。我还得继续干下去，继续我的杀戮，和那些家伙战斗到底，消灭所有的恶人。母亲给予我的天赋，也是份罪恶啊，就像一个不会有黎明的夜把我笼罩……以罪罚罪是吗……我会担当起这一切，直到我也受到公正的审判为止！”

    “主人，你在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吗？”

    行坤的脸上显示出一种深邃的平静：“算是，但也不是。我并未有真正不开心，只是在反思而已。高级的反思可是人与动物的重要区分。”

    “可惜反思区分不开人和高级使魔。”

    行坤微笑着：“你才成为真正的高级使魔没多久，思维能力倒是提升得很快。不过，还得继续努力呀。”

    “常常监视主人的老家，还经常遇到那只狡猾的皮特，当然能锻炼我的语言功力。”

    “是皮特，那只乌鸦，老jian巨猾的家伙。”

    “小梁的伤情还不是很明朗，照他那个不服输的性格，一定很难受吧。”

    “你是说梁乔月吗？以我的愚见，他那么个心大的人，哪会计较这一次的得失。”

    “这是看人的问题，呵呵，使魔还没有足够的脑力认清人的内心。我还是个他打个电话吧，安慰安慰小梁。没准我还得亲自探望探望他，反正现在也是闲着。”

    “梁乔月生命力是很顽强的，用不着主人费心吧。”

    行坤摇摇头“恰恰相反，他更像是一颗脆弱的鸡蛋，很有可能一打就破。但他正在努力孕育着新生，从内部打破自己的枷锁。而且，我的确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母亲欠下的……”

    “是那句鸡蛋从内部打破就是生命的意思吗？梁乔月要想新生还得钻到壳里孵化一次吗？”

    行坤又被使魔的逻辑逗笑了。

    “主人，以后你要怎么当这个师傅能呢？”

    行坤嘟了下嘴：“看心情。”然后把目光投向卧室，卧室的门开了，手机飞了过来。

    窥巢歪过头来，说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真是麻烦，事情一直到现在还没了结。”

    行坤翻看着电话里的号码簿，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啊，也许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