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的延续 四
“扑啦啦……刷刷……”一阵微弱的翅膀拍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正专心给昨天打好的画稿上色的郭行坤闻声,立即放开画笔,打开窗子,迎接他的使魔归来。沾着靛蓝色的画笔悬空挪移,依然在执行着上色任务。 一只羽翼丰满杜鹃鸟窜了您来,落到了窗边的养鸟架上。 “窥巢,叔叔那边情况如何了?” “一切正常”杜鹃用有些带颤音的低沉声音回答。 “大不点回家了吗?” “还没呢。据说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这样?难不成活动时间延长了?” “据说是因为航班导航系统发生了故障,当天返程的航班被破取消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行坤拿住自动运作的画笔,露出疑惑的神色,“那他们处理的?” “据说,因为同学们热情非常高,所以带队老师临时增加了几个项目,领着同学们上海的几大景点游历一番,延长行程,避免真空。” “这又是爱热闹的‘凌霄姐’主意……”行坤小声嘀咕道。 “为什么主人老叫他姐,‘姐’这个字不应该是对年长雌性人类的称谓吗?可满凌霄是雄性,虽然年龄比你大但,单从性别这一点上就……” “只是没有比姐更适合的称呼而已……有些时候称谓也是由性格决定的。嗯,梁乔月是不是又跟别人决斗了?” 杜鹃窥巢侧过头,问:“主人,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蝙蝠,那些使魔身上附着的魔咒,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显眼了。”行坤收住笔,端详起自己的画,“这次小胖保持住了不败纪录吗?我听说那个马腾跃,魔力很强呢。” “这次小胖败得很惨。” “竟然?他算得上是相当优秀的巫师,竟然惨败?我这个徒弟……呵,会发生失败也是必然。窥巢,你昨晚有没有记录到决斗的场景?是不是他的先心病造成了不利影响,所以才惨败的。” “主人,昨晚我赶到现场时,对抗已经结束。梁乔月的手受了重伤,他的身上还留下明显的咒迹,后来梁乔月和郭小姐一起去了医院。之后的情况因为休眠的需要,所以没能记录下了,非常抱歉。” 行坤点点头,把手放在了窥巢的背上,他的眼前开始显现昨晚在公园门口记录下来的场景。行坤的视角是俯视,视野开阔,图像有些晃动。随着行坤目光的注视,图像中两个站在公园门口的人影被不断放大。 “原来是这样,这次三好meimei行洁又得得为我这唯一的徒儿处理烂摊子……马腾跃还拥有晶格cao控的天赋?很强啊。有意思,果然名不虚传——神秘隐士,马腾跃。这家伙果然来头不小,真得多加留意……” “要不要我留意他,主人。” “窥巢,你的任务是看护好我们郭家的老宅,留意小不点,行仁老弟就好了。” “明白。”杜鹃窥巢饮了几口鸟架上瓷质水槽里的水,行坤又带来了些黄粉虫,喂给它。 “这几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监视目标不变。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 “谢谢主人。” 行坤再次拿起画笔,蘸着浅蓝色颜料调色,正准备为苍白的画面增添生机。这时又一只鸟儿飞进窗口,这次是一只家燕。 看到这只燕子,杜鹃窥巢马上扑了过来,想要攻击这只燕子。腾跃抽出出手臂拦住了窥巢。窥巢明白主人的意思,乖乖回到了鸟架上。那只燕子似乎无法理解窥巢的敌意,只是好奇地大量着对方。 “这家伙是谁,”窥巢依旧警惕地问道。 “是我爸的临时使魔,不用紧张。” “怎么感觉不到您父亲的气息。” 行坤对这句话有所警觉,“窥巢的感知力变差了,是被人做了手脚吗?我的魔感不差,刚才我怎么没在它身上感觉到咒迹……休眠不足造成的?还是它提前进入了蜕变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好了……还是有被人下咒的可能……我得罪的人不少……虽然我不怕危险,但我必须保护好自己的伙伴。” 那只是家燕站在窗口,身上发出了一阵语气低、沉稳重的男声:“行坤,下周四的祭奠你来不来。” 行坤不假思索说道:“回复,不去。” 燕子听到了命令,立即转身飞去。 拿着画笔的行坤似乎有所犹豫,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望向室内的一个角落。 “主人,如果想去就去吧。毕竟那是很重要的日子。” “可惜我是不能在那天去的,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行坤的语气沉了下来,“我绝不能去那里。” 窥巢沉默了,行坤继续拿着画笔画画,但他的手似乎有些不稳,点在画面上的笔画让他有些不满。行坤感觉到他的心智不再那么冷静,但他没有放下画笔,等待作为画者的理智回归,而是提高了画画速度。他的笔开始只是轻快地在画面上游走,慢慢地,轻快变成了一种近似抽打快速挥笔。每一笔在画面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纸质几秒钟后,行坤的挥笔已经变成快到看不清的点笔。他蘸取颜料的速度也是如此之快,只是把笔戳在颜料团上,便起笔作画,调色的过程完全在画面上完成。
看似慌乱,但行坤的每一笔都惊人的恰到好处,就如同创作中的音乐家会感到音乐的河流在脑中奔腾,此时的行坤也感觉到一种颜色的洪流这从他的灵魂深处涌上指尖,冲上笔尖、奔腾与画面,最后由双眼汇入脑海。 他的笔触更快了,就像重度癫痫病人发作时的抽搐一样挥动画笔。他不是因为不能去祭奠母亲而悲伤地发狂,事实却正好相反,他心里正想着其他东西,他为这些只属于他的东西骄傲,自满与极度的快乐,为这种痴狂和迷离而销魂。 “好开心啊,呵呵……” 就像演奏到高潮的指挥家那样,行坤毫不掩饰他内心有记忆与随想勾起的狂喜,他的笑容张扬但又有所节制。紧绷的肌rou,张合、抖动的嘴唇,短促的鼻息,圆睁的双眼,他所体会到的快乐远超想象。就这样画面迅速就被井然有序跳上画面的色块充满。一幅画即将诞生,而画着它的人正经历着诞下新生时的宫缩。 画作完成了,犹如新生儿从zigong内滑出。行坤立刻停下画笔,一种释然由内而外涌上全身。他就像看着自己刚出世的孩子一样,审视着自己的作品,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满足,沉浸其中不愿自拔。他还在空中意犹未尽地挥动着画笔,就像是指挥完一场交响乐的指挥家,对着观众们的热烈掌声致谢,又像是贪恋着舞台不愿放下指挥棒。这是一幅由痛苦与快乐交织,爱与恨重叠下诞生的作品。就像行坤最喜欢的那几幅作品一样,他们都是在这种状态下诞生的。 行坤觉得有些累了,但他手里还是紧握着笔不放,时不时的晃动着手,就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他一个箭步窜到画板旁的沙发上,仰着面,四肢渐渐舒展,如释重负。深呼吸几下后,行坤恢复了之前作画时的冷静,他若有所思的盯着画面,还时不时用笔虚空描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