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破碎的故事 一
梁乔月神情颓丧,拖着脚步蹭进自己“家”——一间不到40平米的小出租屋。 屋内稍显凌乱,一些内容不一的杂志被随意地丢在窗边的书桌上,几只记号笔把头半埋在杂志的书页里酣睡。但书桌上摆的那些本日记本却一直整齐、有序地摞成一座小厦。日记是乔月最珍视的纸制品。写日记已然是乔月每天必做的工作之一。 接连收到来自两个工作单位的批判,这让他非常懊恼——“我真的做错了吗?就算我有错,值得大家反应这么激烈吗?这不是第一次了受重伤了,以前决斗时我骨折过,但用我的恢复魔法,几天就痊愈了……只不过这次伤得重些而已,因为对方的魔法太奇怪了。” 乔月摘下手套,把缠覆在伤口上的纱布快速拽开。稍小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没有结痂的痕迹。被缝合的伤口也基本完全愈合,即使当下拆线,也没有大碍。 乔月一向对自己的生理干涉天赋相当自信,他的心脏就是一直用生理干涉魔力维持正常运转;让这种程度的割裂伤在十几分钟内完全愈合,本应是小事一桩,不料,这次他却触了霉头。 手机发出嗡嗡声,把状态低沉的乔月震得一惊。 本来他无意接起电话,但执着的震动声迫使心理防线被消耗很多的乔月投降了。 “您好,谁?”乔月消沉地问道。 “徒儿小梁,昨天的伤情如何?痊愈可否?”行坤的话语难得地诙谐起来,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 乔月马上调整状态,竟可能的表现得积极些。 “师傅呀!这事你也知道了?郭姐她告诉你的……” “记住,叫坤哥,小徒弟。” “好,坤哥。我的伤都好利索了,就差拆下几根烦人的缝合线了。您老人家就不用cao心了。” “合着我的关心还多余了!” “坤哥我哪里敢啊!” “透露一下,这次你和被人称作‘神隐’的马腾跃的决斗,我有特别关注。” “郭姐也真是的,把我的事到处……”乔月嘀咕着。 “我不是通过meimei的渠道获得的信息,我有自己的渠道。看来其他人也了解到了,行洁也是关心你才会那么做。” “不就是出现了什么退魔反噬吗。现在我也好好地活着呢,郭姐有必要那么当惊小怪吗,当误了我多少事啊!” “出现了反噬是吗,你现在没有什么不适吧,比如明显的皮肤变紫,或者异常出血之类的现象。”行坤的语气变得关切。 “当然没有,只是手変紫了而已。当时郭姐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咒,看起来还很隆重,把我弄昏迷了,接着一切正常了。” “这次的行动你确实做得鲁莽啊。那种叫退魔反噬的现象,其实相当危险,能制造这种现象的巫师都被称‘巫师杀手’。简而言之,这种现象一旦发生就必须小心,即使情况轻微也得留心,尤其对于你这样有循环系统疾病的人,更使得慎之又慎。这两三天你必须请个假,在家好好歇歇,作为观察期,看看身体是否还会出现异样。我meimei给你施的咒会有轻微的副作用,这几天你可能会莫名发烧。但这没有危险性,不用担心。记住,以后一定要学会知己知彼,作为我的徒弟,绝不可以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别忘了你的目的,保护好自己!”最后一句行坤说得相当严厉。 乔月叹了口气:“知道了。绝不会犯第二次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别为这些稚气的事情折损自己。” “嗯,徒儿谨记……” “好好休养,早日康复,再见。” 结束了和师傅的对话,乔月自觉更加苦恼。他原本一直想要保持的笑容,现在却怎么都不能重现在脸上。晃进卧室,乔月跌倒在铁网床上,双手捂面,想尽快接受对自己失误的愤怒。 “马先生他的确很强大,就算我是出了绝招,张开了‘增幅翅膀’也没能斗过他。不对,不是他太强,是我太软弱,不够果断。当时马先生先打了退堂鼓,退缩了,还赖皮似的躺着,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啊……人家就是比我强大,都输了,还有必要给自己找优越感吗,我还真是毫无长进……以后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迎接挑战,这次只是勘察了战场,准备了双黑鞋和面具,随便翻了翻对手写的自我介绍——那本笔记。话说回来,马先生还是很有学究气质的,那些恼人的公式,他倒是用得相当熟练,图像什么玩应的……学霸一枚,让我这种上了高一就辍学的家伙自愧不如啊。” 乔月拿起了他的那根惩戒棍,在眼前晃了晃。 “我还真是欠揍,就因为这次失败,不知道给郭姐、刘姐填了多少麻烦。赵老板,她说让我反思也是为我好。阿博原来还挺支持我独创的比赛,但是这次他竟也怒了。师傅也知道了。都怪我,这次就是想来个出奇制胜,结果闹成大家都来为我cao心……以后要是还想和人比试,必须按着老规矩来,先下请战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还要孝敬四位老人呢,以后会变成六位吧。自己不能再轻易受伤了,为了自己,为了不让亲近的人担心……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我这个混蛋应该接受点教训,长长记性。就用这个棒子,自我惩戒。但这也会造成瘀伤……被亲人知道的话,也会……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害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自己拿捏好尺度便是。”
乔月一转眼,看着手臂上的一行字——那是他自杀前刻在手臂上的,已经结成了疤痕——虽然他自己完全有能力去除这些疤痕,但他一直刻意留着这几个字——那次亲弟弟告诉他的:坏蛋一定会受到惩罚。 “我昨天表现的真糟。今天我就杖责自己,让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疼痛有这样的力量,至少对我来说的确如此。” 乔月站起身,做起了和不久前在马腾跃的店里一样的动作——他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那根惩戒棍在力咒的作用下飞了起来,对着乔月的臀部。 “这第一下,是替我的四位父母打的,我应该更……疼、疼。”乔月想着,飘起的棍子在空中画出了完整的半圆,重击在他的臀部,发出一声闷响。乔月紧咬着牙,尽量克制着喊叫的冲动。 “接下来这一下,是替提担心我的朋友,博格、郭姐、刘姐,还有老板打的。”棍棒重复着刚才的运动,乔月疼得直咧嘴。 “这一下,替师傅郭行坤教训笨蛋徒弟。” “这一下,是替为了就我差点搭上性命的弟弟揍的。”疼痛已经让乔月有些站不稳了,他左右扭动身体,试图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 “还有最后一下,替我自己揍的,梁乔月,你个没有长进的兔崽子。”这一下打得最重,乔月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乔月缓缓直起腰,臀部的疼痛已经让他有些难以挪动脚步,他有些跛地缓慢踱着,慢慢适应疼痛带来的不适。棒子忽然坠地。没有人喜欢痛感,但梁乔月却认为这对他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对于一个总是犯错,一个当过坏蛋的他。 疼痛稍减,乔月慢慢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身体接触到椅子面时,又一阵刺痛传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忍受着他给予自己的惩罚。 “看来这次出手有点重了,不过没关系。不用魔法的话,一周之内也能恢复过来。痛苦持续得久一点,记得的也就更深刻些。” 乔月屡顺了桌面上散乱的杂志。而后抽出一本日记随意地翻起来,翻过两页,回忆开始涌入他的意识。乔月并非简单地怀旧,而是希望通过一次次回忆,寻找记忆中被忽视的细节,发掘可以借鉴的经验或者需要改进的不足。“这么这是,我的第一本笔记啊。十多年了,它的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本皮的颜色褪了。” 乔月翻到了写有字的第一页,那一页只写了一句话:爸爸说,要把所有不开心的是都留在日记里,让快乐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