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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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五月中旬,时值初夏,姑孰城北的开阔地上青草如茵,织成了一张绿色的大毯,其上星星点点,随处可见各色野花,红黄白粉,倒也斑斓可爱。 可惜花无百日红,不久之后数万大军自姑孰各处镇所开来,云集此处,不知踩倒了多少花花草草。 自桓温出兵第三次北伐,后来又兵围寿阳,再到大战石桥,前前后后战事持续了一年多,其间又有“仓皇北顾”的惨痛经历,故而即便一个月休整下来,三军的状态并不见好。 也不是说休息的不够,大约是这一个月过得与前面一年多相比太过懒散,各军看着懒洋洋的,全然打不起精神来——阵形松散,脚步散漫,连那长矛都举得高高低低。。。 桓温看了一阵不快,郗超也自无奈摇头。 便在这时,东头霍然起了一股烟尘,大伙儿耳中听的分明,有隆隆的马蹄声浩浩而来。远远的,骁骑军大旗于空中飘扬起来,清晰可见。 片刻之后,三千骁骑军将士纵马飞驰到了近处,众人眼中只见三千骑鲜衣怒马,神采飞扬,说不得的威风。领头的段随右手一抬,三千骑如臂使指,倏然减速,再奔出数十步,尽数停了下来。这一下三千人马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妙到毫厘,当真是叫人惊叹! 晋军里头何曾有过这等精彩的骑军表现?数万散漫的西府将士(桓温开府荆州,相对东边的建康朝廷,其府惯称西府,其军惯称西府军)面面相觑,心道这便是新成立的骁骑军么?不过月余功夫,看着竟像前年碰到的那些燕国精骑一般剽悍严整,叫人生畏。这北来的鲜卑将军真个手段不凡! 桓温的眼睛霎那间亮了起来,到底还是有一支部队表现精良,他心下顿时舒坦许多。郗超叹了口气,只怪西府军不争气,竟然让一支新军博了眼球,更在桓公心中拔得头筹。 大军集毕,不待发令官说话,众人耳畔突然传来大司马桓温铿锵有力的声音:“骁骑军成军不过一月,然今日观之,其军容整肃、士气昂扬,大振我西府官军之威严,可谓大善!军中宜嘉奖之!” 场中顿时哗然,桓公竟然为一支新军开了金口,在数万旧部面前全然不吝赞美与奖赏,这得是多大的荣耀?一时间佩服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恨者怕是更多。 至于骁骑军自己,自然是容光焕发,得意非凡;特别是其中的晋人将士,差点没乐出声来。须知编入骁骑军的近千晋人将士本来颇有些“弃儿”的感觉——他等给挑选出来,拨入以胡人为主的骁骑军,固然是因为他等稍谙骑术,更多的原因还是他等在本军之中多半属于不受欢迎的刺头之辈,否则也不可能近千将士里头,官职最高的居然只是皇甫勋这个队主。 这时候他等高踞马上,俯瞰芸芸众人,享受着数万人羡慕赞叹的眼光,这感觉真他妈的好!心头不禁大叫:真不枉跑来这骁骑军一遭,也不枉这一个月来的艰苦cao练。 其后的阅兵之礼不过是按照章程一项项展开,并无特别之处。总算是受了骁骑军的刺激,其他各部西府将卒士气高了许多,重又抖擞精神昂首阔步起来,叫桓温看的抚髯大悦。 。。。。。。 阅兵已毕,桓温决定三日后兵发建康,以振其威。毕竟是入国都,总不能把几万西府将士都带上,于是议定带五千精兵随行。 桓温有心在建康立威,眼见骁骑军雄壮,又是高头大马的骑军,卖相极佳,便想将之带上。郗超出言道:“骁骑军新立,又多是胡人,明公三思!” 桓温哈哈大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等末路来投,且大败秦军在前,焉能还有二心?段随这小子当真有些本事,练兵得当,我不欲冷了他的心。何况景兴你看,骁骑军中用了皇甫勋为幢主,又有四队队主为晋人,显见段随此人是有分寸的。” “郗超是怕骁骑军中的胡人粗鲁,若是到了建康,那些个清谈之流因此又说道起来,只怕风评不好!”郗超继续进言。 桓温霸气外露:“一群酸士罢了,整日价清谈误国,理他等做甚?若无我桓温强军在外,这晋朝的山河早已破碎,他等便是想做那逍遥不羁的清流也不可得!哼!他日我若。。。”说到这里桓温顿了一顿,终究没有直接说出口来,续道:“嘿嘿,定如庾征西(东晋名将庾翼)所言,将此辈束之高阁耳!” 郗超想了一想,觉着桓温所言也有道理,又想反正论嘴皮子也说不过那些清流,不如让这帮子粗鲁胡人出场,索性气气那些酸士也好,当下点头称是。 于是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桓温与郗超率两千西府铁甲近卫与三千骁骑军同赴建康。 消息传到骁骑军营,又是好一阵热闹,人人都有这么一个感觉:入了骁骑军,只要相互扶持,跟着段军主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不知不觉间,骁骑军除了战力高涨、士气昂扬之外,更渐渐拧成了一股紧绳。 。。。。。。 五月十八,五千强军出姑孰,走得不紧不慢。沿途大展军威,招摇过市,但见刀枪如林,旌旗飘扬,阵中遍饰彤幢霓旆,惹了不知多少眼球。 桓温驻在姑孰,多年来建康城内那些个敌对之人一直有安排细作往来探查。这时候不少细作混杂在沿途百姓之中,叫西府大军的军威震慑之余,忙不迭派遣快马往建康报信,具言所见。大军未到,建康城里已然乱作了一团——哪一次桓温入京不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些细作行动拙劣,有的着急起来,居然就在大军不远处跑马。桓温其实统统看在眼里,却只当未见,心中暗暗冷笑:土鸡瓦狗之辈耳,何足挂齿?郗超知他心意,抬头看他时,只见他从头到脚都是睥睨之气,不由得为之折服。 骁骑军军主段随这时候却是满腹心事,心情压抑不住的激动:建康!真的是建康城在望了啊!一年多之前,便是在前方的建康城里,或者说一千六百多年后的南京城里,自己无意间神游太虚,身却往了这红尘俗世,自此平地惊雷,多少坎坷往事。 慕容垂,段元妃,慕容令,段仪,慕容冲,慕容燕。。。一张张熟悉而又遥远的脸庞晃过段随的眼帘,最后定格的,正是那张自己永生难忘的绝美面孔——仿佛慕容燕正在那里春山如笑、摇曳如花,一眨眼却又变成了邺城的火光与长安的寒风!段随蓦然间打起了冷颤,有痛彻心扉的感觉自心底升起,纵然夏日温煦的暖风正劲,他依旧在那里抖个不停。 一只和婉如玉的柔荑酥手按上了段随的额头,晴儿有些惶急的声音响起:“郎君,可是昨夜受了凉?怎生发起抖来?” 桓温对骑军上了心,有心笼络段随,想着到了建康段随便能得到官位,若是顺便在建康京都之地为段随置一处宅子,岂不显得自己这个主公既有心又大方?恰好晴儿害怕孤处姑孰,央求段随带她同去建康,段随这厮到底现代人思维,实在怜惜娇妻,不得已只好跑去央求桓温。结果桓温并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说破例一次也无妨,正好让晴儿到建康城里寻个满意的所在,还省的别人跑腿,一席话倒是收获了段随不少忠心。故而此次晴儿也在军中,只是换上了骑军的战袍,求个低调。 段随一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眼前现出晴儿眉头紧蹙的俏脸,满脸都是焦急的模样。段随心中顿时软了七分,柔声道:“晴儿莫慌,我没事。” “那如何抖的厉害?” 段随摄了摄心神,周身舒缓了下来,不再发抖。他看了晴儿一眼,见她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眼睛中依然满是关切之色,于是沉吟道:“大约是昨夜做了个怪梦,睡得不好罢。” 晴儿来了兴致:“什么怪梦?郎君定要说与我听。” 初夏里的江南草长莺飞,道边纵横的河流倒映着远处的青山,氤氲的水气扑面而来,段随深深吸了一口那充满泥土芬芳的空气,目光遥遥飘向建康城的方向。 下一刻,风中传来他低沉悠远的嗓音,仿如梦幻:“我梦到自己前世曾到过建康城,那时我穿着薄薄春衫,潇洒轻狂。北湖泛舟,蒋山登高;对酒白鹭洲,当歌石头城。我梦到秦淮月影,长干竹马;我梦到自己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晴儿和燕儿。” 晴儿没到过建康,也不知这些地名,可段随的梦听来那般迷幻,引人流连,不觉已经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