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钥匙
“蝶落姑娘,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你。” 顾东诚感觉缘法真是世界最巧妙的东西,莽莽山林四通八达,很难说出有多少个走法。 逍遥少年随心所欲的漫步,居然让三个人在这里碰了面。 蝶落并未回应他,她走到了黝黑汉子的面前,带着怜惜的语气开口道:“莫停留带走了沉怜卿,他是想要拿到那把钥匙。” 在店小二的惊奇目光中,如行尸走rou般的傻子,眼中升起了纸鸢镇的人们十一年中从未见到过的熊熊火焰。 傻子疾步走出客栈,向着一个方向疾步奔去。 蝶落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顾东诚也慌忙从客栈后的马厩处牵出了白马,带着少年望着远远的背影追了上去。 沉怜卿正跟着莫停留游逛在山林中,她终于走出了金丝笼般的纸鸢镇,摆脱了那已束缚她三十年的麻线。 现在的她是逃出牢笼的夜莺,一如那摆脱麻绳的纸鸢。 现在的她闻着自由的气息,向往着更自由的天空。 她深情地看着身前的锦衣,羞涩地想着昨日他如风一般闯进自己的房间:“跟我走。” 随着她已幻想十年的话从他口中吐出,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在茫茫夜色中,她随着他宽阔的背影一路从纸鸢镇闯入山林中,在红日升起时,伴着鸟语花香,庆贺自己的新生。 她从出生时起,便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 可自由的心,让她竟感觉不到疲惫,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支撑着她跟紧前面的宽阔的背影。 莫停留似乎感觉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身后的青衣,“休息一下吧。” 沉怜卿看着他嘴角噙着的神秘的笑,温柔地点点头,听话的让自己靠在一颗树上,倚着树看着蓝天白云。 正在她出神地望着蓝天白云时,想象着无绳的纸鸢伴着清风自由地飘飞在这边天地之中时。 莫停留看着她以及她带出来的鼓鼓囊囊的包袱,嘴角依旧噙着那神秘的笑。 他问道:“怜卿,你把自己全部的东西都带出了吗?” 听着他亲昵的称呼,沉怜卿的脸上染上了三分娇红。 在羞涩下,她没敢开口,轻轻的点了下头。 他又问道:“怜卿,你喜欢我吗?” 这样直白的话,让沉怜卿的脸上又上了两分娇红,却也让她变得稍稍大胆了一些。 “嗯。”一声娇哼恰如夜莺啼鸣,让这片山林似乎刹那间明媚了起来。 他像是不管女子娇羞,继续追问道:“那你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我吗?” 他的直白的话让沉怜卿的脸上已完全爬满了红霜:“当然愿意。” 沉怜卿心中已压不住羞意,她慌乱中开了口。当开了口后,她又感觉一颗心砰砰直跳,差点跳出了嗓子口。 她慌乱的表情,倒不像是那个在戏台上面对万千看客落落大方的沉青衣。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沉溺于爱河的女子,如此而已。 她的话让莫停留欣喜不已,“那我想向你讨一样东西。”莫停留缓缓开口。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愿意交给你。” 陷入爱河的女子总是盲目的,她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都刨出来交给他,交给这个风一样的男人。 “那你能把那把钥匙交给我吗?” 莫停留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钥匙究竟有多重要,竟让清风化成了微风。竟能让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浪子也变成唯唯诺诺的傻子。 “钥匙,什么钥匙?” 沉怜卿虽说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可她并没有这样一把神奇的钥匙,一把能让清风化微风的神奇钥匙。 莫停留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眼,她的脸,却没能从其中发现任何一丝说谎的表情。 他恨,他怒,他悲。他将自己的十载的光阴用作诱饵,但可笑的是,他似乎没有钓到那条鱼。 纵然是他,也已无法克制自己,他脸上阴晴不定。 在这片寂静中,沉怜卿又似感觉到微风化作了狂风,这狂风会不会吹散了她这只纸鸢镇中最美丽的纸鸢呢?
当纸鸢挣脱了麻绳,随着清风飞向了更高远的天空时,它是否才会发现清风一直潜藏的恶意呢? 浪子看着眼前似乎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青衣,他哀伤。 可他不是为这可怜的女子而哀伤,他哀伤的是自己那十年如鱼饵般逝去的光阴。 为了钥匙,他是否要再付出十年呢?十年,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下一个十年的鱼饵能否为他钓到那把神奇的钥匙呢? 沉怜卿哀叹自己,当清风卷着雪,留给她冰凉凉感觉的时候,她便爱上了浪子。 人有十分的爱,她却将十分全部交给了那永远不会停留的风,留给自己的便只有每天思念他的空虚。人的十分爱为什么却不能给自己留几分呢? 人应该给自己留下三分的爱,在别人不爱你时,最起码还能有一个爱自己的你。青衣如是想到。 莫停留慢慢地从袖口拿出了一把清亮的短匕,短匕反耀着太阳刺目的光芒,在无声间将飘落在它身上的落叶切成两截。 这是一把锋利的短匕。它是否会如清风一般割开沉怜卿白皙的脖子,饮尽她的鲜血呢? 当清亮的短匕逼近沉怜卿时,这片山林便响起了一声铃声。 这铃声不是来自蝶落左手上的银铃,而是从她旁边站着的魁梧汉子挂在双手的一对黑铃上响起的。 傻子,这个被纸鸢镇叫了十一年傻子的家伙。此时就如战神一般,在树林里,在沉怜卿的眼中发出万丈的光芒。 “想要钥匙吗?那为什么不过来找我拿呢?”月殇看着抵在沉怜卿白皙脖颈处的短匕,缓缓开口道。 “哈哈哈哈,十年,十年。” 莫停留疯狂地大笑,十年光阴做的鱼饵,在此刻是如此的可笑。 一开始就错了呀,而且错的是如此的离谱。 他的笑声如狂风一般惊起林鸟飞远,一如浪子逝去的十载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