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买衣服
汪晓玥侧着身子从两个同事的身后挤进去，坐在了那个空座位上。 “可算能安安静静地喘口气儿了！”她悄悄地在心里面叹道。 坐在人群中，她又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久违的安全感。 就像上学时候坐在教室里的座位上一样，心里面很踏实。 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缓过来了，于是她就默默地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准备投入到工作中。 这个时间，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讲话，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地对着电脑猛敲键盘，狂点鼠标。 这时候，汪晓玥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里不是教室，而是战场。 工作也不是学习，与之直接相连的并不是成绩，而是生存。 汪晓玥突然醒悟到她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不能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她立刻抬起胳膊，神色庄严地握住鼠标，就像握起了命运的手杖。 按照昨天李曼所教的流程，汪晓玥进入一个指定的网页，她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网页上发布租房广告。 房源信息是李曼提供给她的，房子都是公司的员工辛辛苦苦找到的。 她的工作就是根据每一套房子的具体情况编辑吸引人注意的文字，找房子的人看到后，觉得房子合适，就会主动联系她，然后双方联系好时间一起去看房，客户相中房子谈好价钱后再回到店里签合同。 这一系列繁琐而复杂的程序让汪晓玥望而生畏，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感到头大，所以她干脆就不去想它。 现在她只是对着电脑一心一意地思考广告词。她知道这些待出租的房子都是些仅能遮风挡雨的房子，而与这些房子相对应的客户也是仅能顾得上温饱的困难群体。 所以她编写广告词的时候着重考虑的是房子周围的配套设施是否健全，比如是否有学校、菜市场或者是大型超市以及交通设施是否便利等等。 她写得很谨慎，绝不虚构、美化、夸大其词，她认为干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正在她绞尽脑汁地想词的时候，她身边坐着的其他人都一个个电话声不断，他们对着电话里的人讲话时态度都极其和蔼亲切，甚至于低三下四、低人一等，寒暄过后，像排着队似的一个接着一个都出门去了。 玻璃窗外并排停放着几辆两轮电瓶车，这些全都是店里员工的个人物品，是从家里骑过来的。 他们走出门，骑着各自的电瓶车就潇洒地离开了。 这时候房子里就只剩下汪晓玥和李曼两个人。 汪晓玥扭过头悄悄地看了一眼李曼，李曼正在沉浸式地对着电脑编辑文字。 汪晓玥一声不响地转过头来，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是啊，李曼工作时的样子真是太轻松，太享受了。 “如果我能像她一样就好了！”汪晓玥不禁感叹到。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无尽的绝望又一次袭上她的心头，她仿佛周身被绳索捆绑着，一处活动的地方都没有，连思想也是僵硬的。 然后她感觉身体渐渐冰凉，由内而外，一点点地结冰了，冻僵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她的心愤怒地呐喊道。 这声呐喊震撼了她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但是坐在不远处的李曼却连一丝一毫都听不见。 她的心开始强烈地挣扎，用力地撕扯，眼看马上就要撑烂了。 她知道这种危险的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她必须马上停止，立刻停止。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使气流从鼻孔缓缓地细细地呼出去，整个身子放松，再放松。 她感觉到身体慢慢变软，心也变得柔软了，刚才那种撕扯的痛苦感已经消失，不复存在了。 汪晓玥对这个过程太熟悉了，已经熟悉到可以熟练指挥的地步。 情绪状态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也恢复了。 所以现在她又可以听见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以及房间里李曼发出来的不紧不慢的键盘敲击声。 是的，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李曼的存在对于汪晓玥来说是一种安慰，在她的心里李曼现在还属于“自己人”。 李曼现在也把汪晓玥当做“自己人”。 认真工作的李曼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就是汪晓玥呆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这时热情的李曼开口了。 李曼关切地询问道：“你坐那儿干啥呢？广告推送完了？” 汪晓玥一瞬间灵魂归位，客气又尴尬地回答：“我正在想词儿呢。” “对了，忘了给你说了，在公司实习一个星期后还要去总部参加考核，到时候得穿工装，你有工装吗？” “工装？什么是工装？”汪晓玥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曼呈现出一副老到的面容，漫不经心地说：“唉，就是黑色西装。” 汪晓玥听完后声音虚弱地说：“没有……” 李曼立刻仁以为己任地安慰道：“没事，等有空了我陪你去买。” 汪晓玥的内心既温暖又感动，深情地注视着李曼，扬起两侧的嘴角激动地“嗯”了一下。 在初到公司的那段日子里汪晓玥确实把李曼当成她唯一的真正的朋友，真心待她，李曼对她也很热情。 汪晓玥回过头继续在网页上推送广告，心情已经好多了。 李曼有些不放心，担心她不懂得编辑的要领，于是就起身走到汪晓玥身边。 “让我看看你推送的广告。” “好。” 汪晓玥立刻站起来，把凳子让给李曼，自己坐在右边相邻的一个凳子上。 “你这样写不行。”李曼神色凝重地说道。 “怎么不行了？”汪晓玥诧异道。 “写得太没有吸引力了。”李曼经验十足地说。 “那……我该怎么写呢？”汪晓玥疑惑道，她的内心升腾起一股羞耻感。 上学时李曼比她低一届，年龄比她小两岁，可是现在却是李曼在指挥她做事，这导致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她感到自尊心严重受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