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和尚
秋雨如幕。 周围的山林已然染上了几分秋意，淡黄的叶片不时地摇曳着。这南方地区的秋不比北地的萧瑟，反倒是有那么几分莫名的意境。 纪川披着蓑，驾着车，眼神有说不出的幽怨。 怎么会说出那么羞耻的话呢？ 回想起昨日饮酒后说的话，纪川不由脸上发烫，太羞耻了！ 不过还好最后醉倒了，纪川第一次庆幸自己酒量不好，不然又指不定会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出来。 回首瞟了一眼睡在马车里的赵剑书，纪川脸色有些复杂，他本是没什么朋友的，所以也没对谁说过什么推心置腹的话。 那这家伙……纪川挑眉，应该算朋友了吧。 可又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紧接着眉目一皱。 唉！ 纪川不由得扶额叹息，这老东西着实无耻呐！ 明明一开始他是个很正经的样子的，可不知为什么又变成了现在这副贱兮兮的样子。他似乎还是秦国宰相来着，茶馆里传说的秦国宰相赵剑书气度是何等的非凡，乃天上真仙下凡，再世比干，可为什么现在没一点听闻中的样子呢？ 看来传闻不可尽信呐！ “小川子~你这是要驾车去哪儿啊？” 忽然，赵剑书的声音悠悠的从身后传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纪川募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时才发觉马车已经不知何时偏离了原本的官道，进入了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小路。 “这是……” 纪川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若隐若现出现了一座村庄，雨幕中看去只是团模糊的影子。只是……貌似有些不正常？ 虽然雨水激起了一地的尘土味，但纪川总能闻着些淡淡的腥味，血腥味！ 他总是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就在纪川沉吟之际，赵剑书却猛地窜出车厢，“你这混小子！要不是老夫我察觉的早，你还不知道要将老夫拉到什么地方去！”赵剑书瞪着眼说着，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伸出手来打算教训一顿眼前的混小子。 不过就在他伸手的时候，纪川却忽的转身一把将他反制，见状赵剑书刚想抵抗，却见纪川又伸出手指一脸严肃的在嘴边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有情况？ 赵剑书瞪了瞪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奈何气力抵不过纪川，挣扎了几下后只得乖乖被纪川压在马车内。 似是察觉到了赵剑书平静了下来，纪川才缓缓将手拿开，“有血腥味。” 纪川淡淡的开口，面色有些冷峻。 下雨天本是闻不到什么味道的，因为雨水会飘散一切。可现在那血腥味竟然越来越浓重，这只能说明这味道的源头重到连雨水都无法压制。 前面死了很多人！ 雨势忽的变大了起来，雨水不断地拍打在蓑衣上，纪川握着刀静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赵剑书此时眼神亦是发生了变化，这血腥味他自然不会陌生。因为他也是名杀人者！他的身上也总是沾着血腥味，这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一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噼噼啪啪！ 雨水不停的落在马车上，树叶上，泥土上，落在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清脆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里无比清晰。 “我去看看。” 纪川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清晰，乃至眼前没了人影仍留有余音。 “唔，就这样丢下老人家了？”赵剑书挑眉自嘲的笑了笑，“没礼貌！” 雨依旧下，不过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渐渐淡了下去。 没有再死人了。 纪川眼神凛冽，雨水不断扑打在脸上，凉意直达心神。 随着纪川的前进，眼前终于浮现出村庄的全貌。 这是…… 纪川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这哪里是村庄，这分明是一座寺庙！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又一座巨大的佛陀石像，不时还错落着数座浮屠塔，而最为震撼的还要属不远处崖壁上那些悬空的建筑了，只不过好像年代已经十分久远一样上面的木材已然发霉，纪川看着那颤颤巍巍的木桩心中不由得嘀咕它会不会什么时候掉下来。 但他的目光仅仅在那悬空建筑上停留了一会便收了回来，因为在悬挂在那崖壁上的一具具尸体太过瞩目了。 是何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竟将人曝尸荒野？ 纪川紧紧皱着眉头，只见那崖壁之上的尸体被人不知用什么死死地钉在了峭壁上，就像挂在rou贩店前的猪rou一样。这么几十具“人rou”挂在一起，饶是杀了许多人的纪川也不觉眉头微皱。鲜血顺着崖壁不停的往下流，将那片崖壁染得鲜红，这也怪不得在这雨天也能大老远地就能闻到血腥味。 踏、踏、 等到纪川凑近这崖壁时，他陡然发现这里竟然没有通往上去的路，入眼望去，尽是光滑的岩壁，更不要说什么云梯了。 抬头望着上方的悬空寺，纪川狠狠皱着眉，这些人是怎么上去的呢？难不成这里的每个人都轻功绝佳？他伸出手来细细的摩挲着眼前光滑的山壁，可这么光滑的山体，饶是他轻功自负，也不敢打包票说能轻而易举的上去，更何况还有一位杀人者！ 纪川的眼神泛着寒光，如果说居住在这里的人真的轻功绝佳，那么功夫肯定不会太差，可现在却被人钉死在自家门口？那么那位杀人者？纪川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这江湖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先是酒馆那位不知名的强者，现在又来一个？ 沉思半晌，纪川面色一凛，他自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 罢了，只见他气势一沉，全身气劲运转间，赫然已经弹射起身，势如闪电！ 刷！ 雨天的崖壁格外光滑，在借力的途中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掉落。饶是厉害如他，也是万般小心，不过这也让纪川对于居住在此地的僧人更为好奇。 呼！ 重吐一口气，纪川站在木质站桩上，望着底下的光景，心中思索片刻。随即不再迟疑，转身打量起来周围的环境。只见入目的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场地，墙壁周围还雕刻着形态不一的奇异佛像，这里竟然被凿开了一片巨大的山洞？ 从底下看时还以为只是用木材搭建的悬空楼栈，却不想那楼栈竟只是这洞口的门面而已，进来时还别有洞天。 抚摸着满是奇异纹路的墙壁，纪川心中的震撼一步步加重着，鬼斧神工！ 究竟是何人能有这等巧夺天工之才？难道是外面那些死人？这让纪川觉得好奇心一步步的增强着。 置身于这满是浮雕的山洞中，纪川恍若真的来到了传说中的佛门净土，面对着漫天神佛一般，心中莫名庄重而肃穆。 踏！踏！踏！ 纪川的步子踏在这空旷的山洞里极为响亮，山洞外的光芒不时地拉扯着他的影子，一时高一时低。 “这……” 等到走到尽头时，纪川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出了声。 …… “俺要做皇帝了，师兄！” “把长生丹给俺！” …… 雨夜里，那个胖和尚在疯狂大吼着，像是个疯子！ 同时，那雨夜里还有个老疯子！ 那两个疯子纪川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老疯子自然是齐谏忠，至于那疯和尚，纪川后来特意调查过，那胖和尚在江湖上自称【空和尚】，虽说是个和尚模样，却依旧吃酒吃rou，贪恋红尘。听说这和尚本来是从西方佛国的大弟子，却因为不信佛法，犯了律戒被赶了出来，一直对外宣扬着自己的佛法，说什么佛也空，万物空，人人皆可成佛的话，因此居然还收获了不少信徒，只是不知何缘故后来和齐谏忠成了师兄弟。 望着不远处的佛像，纪川的瞳孔没由得收缩着，“空和尚……活了？” 只见眼前的石雕佛像赫然就是那胖和尚的模样！那佛像半躺在案台上，眯着的小眼睛满是笑意。 半晌，纪川才回过神来，这只是个雕像。 只是这未免也太像了！走近那石雕，纪川伸出手来抚摸着冰冷的佛像，心中不由得感叹。 看来这地方应该就是【空和尚】的信徒修建的祠堂了。 只是没想到其中竟有这等人才，看着佛像脸上眯着的小眼睛，纪川总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好似下一刻这和尚就要挥着拳头暴起而来一样。 等到将视线从雕像身上移开，纪川方才觉得那异样的目光渐渐消散。 那为什么？有人会找到这里杀了那么多人？难不成这里还藏有什么秘密？ 纪川又皱起了眉头，难道…… 忽的，某个特别的灵感蹦了出来——长生丹！ 他是很清楚长生丹的吸引力的，毕竟长生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抵抗得住的。 饶是【空和尚】这样武极天下的人，饶是诸国王侯这样权势滔天的人，饶是街上的平民百姓，谁不想永生？ 想到这，纪川再一次将目光挪到身后的石雕上，那石雕依旧眯着眼，那和尚依旧躺着身子。 当纪川再一次对上那石雕的眼睛时，那种诡异的目光再一次降临，“难不成，在这？” 纪川满是疑惑的向那石雕伸出了手，可就在要触到那佛像的下一刻，一道凛冽的劲风猛地从他的身后爆发，携带着寒冷的杀意直直席卷而来。 “那不是你能碰的，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