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崔玉
崔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从那群人找上自己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就要改变了，他崔玉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还记得那天是一个好天气，好天气就是要发生好事的。那群人身着不凡，谈吐举止都散发着贵气，可是这群人却来到和他们气质完全不符的贫民区，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天上的天鹅竟然来见地上的草鸡？这确实够疯狂的。 “你是崔钰？”那群天鹅仰着高傲的脖颈，走到了崔玉身边。 崔玉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血液也跟随加速流动，这群人的声音有如仙籁，他心中有种不知名的种子开始发芽，并迅速生长壮大，他眼里泛着欲望的绿光。看着周围的那些街坊都用羡慕的眼神望向自己，崔玉高高的抬起了头，仿佛高贵的天鹅。 “我是。” 从小到大他的爹娘叫他崔玉，周围街坊也喊他崔玉，他自然是崔玉！ “好!跟我们走吧！” 他没有问为什么，聪明人是不问为什么的。毫无疑问，他是个聪明人。 那群天鹅高傲的飞来，又高傲的飞走了，他们的眼神从未看过其他地方，只因为天鹅眼里只有天空。可离开时这群天鹅身后却多了一只草鸡，他也昂着头颅，迈着步子，尽可能的让外人看起来是只天鹅，但他貌似忽略了一点，草鸡永远就是草鸡。 崔玉的脸上挂着笑容，他从前是不笑的，可人的运气好了之后，总该笑一笑的。 那群人对自己很恭敬，自己的要求他们也会尽量满足，所以今天他来到了明月楼。可他们却从未要求过自己什么，崔玉也不问，适当的装傻也是必要的。他是个聪明人。 “崔公子，该您作诗了。” 明月楼依旧是安静的，人群也依旧用相同的目光看着崔玉，崔玉看了柳红一眼，随即笑着，“好！那本公子就作诗一首！” 他仰着脖子，神色张扬。 周围变得更静了，人们翘首以盼，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崔公子有何才情。 “钱财天上来，满街猪豚走，”崔玉笑着，“犬狗磨刀杀猪羊，却话猪彘贱如柴。”崔玉募地语气一顿，“天鹅天上飞，草鸡地上追，虎狼不知处，却言天地黑！” 哗！ 崔玉打开折扇，扇面却空白一片，但此刻无人在意这一点，人人都面色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夜游神，赤发鬼，阎罗殿前闹小鬼。金缕衣，俏佳人，轻舞罗裳醉人心。”崔玉又是一顿，神色满是陶醉，“天地无心，山海何安？八百壮士推金塔，五千海外寻不老，十万八千云和月，寥寥尘沙笑庄周!哈哈哈哈！妙极！妙极！” 这人疯了？ 人们静默着，望着台上大声狂笑的崔玉。他笑的真的很丑。 这诗也疯，如果这能算诗的话。人们依旧沉默，因为柳掌事也沉默。 审时度势是好事，无疑他们都会。 “柳掌事，我这诗如何？”崔玉停下了笑声。 柳红面色有些复杂，随即展颜一笑，“自是妙极。” “我也觉得。”崔玉挑眉，他从不吝啬他人的赞美。 “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呢？”他又将眼光投向台下，那群静默的人们。 依旧沉默。 他们在等第一个人开口，可好像没人当出头鸟。 今夜的明月楼当真静谧的可怕。 “崔公子当真是个妙人呢。”忽的，一道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声音传来，众人瞬间愕然。 明月楼有二十四明月，可如今堂内只垂着二十一幅裱字，楼上还留着三个空位，可现在楼上却出现个一位姑娘。 难不成，今天又要有一明月要有名了？ 再看那姑娘，那姑娘着实乃世间妙人，一双眸子要荡出水来了，那身段儿，那声音，那仪态……嘶~怎着也不配台上那泼脸相的人呐。 众人心中直呼可惜，但依旧言语静默。 “是吗？”崔玉盯着那楼上姑娘，眼神闪着光芒，“姑娘也是个妙人儿啊，嘿嘿！” 粗鄙！众人瞧着崔玉，心中唾骂着，不过那姑娘确实妙啊，望着楼上的妙人儿莲步轻移，缓缓从楼上下来，衣裙隐约间，时不时闪过白嫩的长腿，那修长白皙的小腿，浑圆紧绷的大腿，嘶~这双腿估计能夹死人哟！还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腰，饱满挺立的胸脯，啧啧，当真乃妙人儿！ 整个厅堂内不时的响起咽唾沫的声音，崔玉也不例外，“sao！够sao！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所有人心中一惊，这人怎的如此龌龊！轻浮之语张口就来？不过要真在床上，确实sao的够劲儿！但真君子能说出口吗？自然不会。 “哈哈哈哈，那不知公子有没有雅兴进屋细说呢？”那姑娘挑着眉，一双眸子当真是能勾魂。真特么sao！台下众人看着台上眉眼浮动的姑娘，心中下意识的想到。 不过同时，人们心中疑惑，这明月楼的二十四月都是才情诗赋俱佳的女子，怎会如此不堪？可这副模样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君子。 “好啊!”崔玉大笑，有道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崔玉将折扇一收，见势就要抬脚离开，柳红忽然说话了。 那个从始至终沉默的柳掌事此时脸色好像并不好看，“各位！明月楼今日不接客了。” 她竟不是训斥那龌龊之人的？这是人们下意识的想法，就在人们思索之际，又是一声轻喝从背后传来，“鹰卫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只见一位黑色锦衣公子眼色冷峻，端站在门口，伴随的还有不断涌入的黑衣侍卫。 鹰卫？ 这可是楚国的一双眼睛呐！专司探查刺杀之道，怎的会查到明月楼？人们思绪翻涌的飞快，脚底下也未曾放慢，不多时，偌大一个厅堂就剩寥寥几人。 曹夜候眉头紧锁，今天发生的事确实难以让他舒心，望着台上的几人，心中更是恼火。 而柳红也是皱紧了眉头，再看那姑娘也是皱着眉，在场几人好像都不舒心，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但只有一人笑着，崔玉看着向自己快步逼来的男人，脸上满是笑意，虽然他笑的真的很丑。 “你是崔钰？” “我自然是崔玉。” “哼哼！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什么？” “你不是崔钰！” “从我出生起，我爹娘喊我崔玉，街坊邻居也喊我崔玉，方才柳掌事喊我崔玉，那位姑娘也喊我一声崔公子，我如何不是崔玉了？” “倒是巧舌如簧，可此玉非彼钰！” “但此刻我就是崔玉！” “……” 沉默。 “那首诗是你作的？”忽的，曹夜候问道。 “自然是我！” “确实符合你的样子，粗鄙不堪。” “可听着不错，不是吗？” 又是沉默。 “好！你就是崔玉！”半晌，曹夜候开口说道。 闻言，崔玉眼神一亮，他等到了，他也赌对了！ 机遇确实是贯穿整个人生的，但少有人有勇气去拼那一份机会!但毫无疑问，崔玉是成功了的。他一直都是个聪明人的。 曹夜候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姑娘，那位很妙的姑娘。 “你又是谁？” “我？”姑娘眉锋一挑，“只是一位风尘女子罢了。” “明月楼的姑娘可不是风尘女子。” “呵呵，连名字都没有？” 听着那女子的嘲笑，曹夜候有些舒开的眉又皱了起来，他再次落入了被动，先是崔玉，又是这女子。这种情况对自己而言是不能容忍的。没有人能抚摸老虎的胡须！ “说的也是，一群贱婢罢了。” 曹夜候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他还不够狠！作为一名上位者，刀锋不够尖锐怎能在这凶残的世界生存？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他向来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 “那今夜，你来陪我。” 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的脸色，径直上楼去了。 “曹大人!” 柳红开口了，她今天脸色一直不好。 “哦？”曹夜候楼梯上了一半，他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红，眼中满是戏谑，“柳掌事想要一起吗？” 明明是在堂内，柳红却觉得发凉。堂内除了几位侍卫已经空无一人，那女子终究进了曹夜候的房间，崔玉也寻了个姑娘。这种被人踩在脸上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可在这乱世要想活命，脸面算什么？ 夜色凄凉，人影寂寥。 …… “怎的还不睡？”看着一脸关怀的赵剑书，纪川着实难以静下心来。 这老混蛋，怎么如此多事！从一开始到现在话就没停过。 “与你何干？”这话纪川这几天不知说了多少遍，只怪这混蛋话太多！ “该不会想姑娘了吧，啧！也对，毕竟你这个年纪还是个雏儿的不多见。”看着一脸正色的赵剑书，纪川强忍着怒意，这种话这老混蛋不知说过多少了，竟然还说什么遇着心动的姑娘，打得过就就地“行刑”，打不过就找机会下迷药，偷偷办了她，还美其名曰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身子！这，这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吗？ 看着嘴里还在念叨着的赵剑书，纪川再次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秦国宰相确实叫赵剑书，眼前这家伙也确实人模狗样的，要不然的话，他真的想一刀劈了这老小子。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道鸟鸣，声若细笛，在夜里极其突兀。 信鹞？ 纪川神色一凛，他自然不会用到这东西，他瞥了一眼还在碎碎念的赵剑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只见他捡起身旁的石子，手中气劲暗动，随即嗖的一声后，那信鹞就没了声音。 “欸？打鸟了？”赵剑书后知后觉，“嘿，你小子不厚道啊，想自己偷偷打鸟吃？” 说完，纪川还未反应过来，赵剑书就已经提着那信鹞跑了过来，“你小子有口福咯!” 在纪川惊异的目光中，赵剑书就已经处理好一切，将其架在了篝火上，罢了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酒葫芦，“明月楼的仙人醉！怎么样？” 闻着淡淡的香气，纪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确实香！但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他虽然是个杀手，但同样也是自己的原则的。 …… 半晌，看着醉眼惺忪的纪川，赵剑书撇了撇嘴，“才两口就醉？这家伙该不会虚吧？” “小兄弟？纪川？小川子？嘿!真醉了。”赵剑书笑了两声，随即面色一正，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丢进了火堆，“这天下，确实是奇人辈出啊……” 过了一会，赵剑书忽的一笑，他看着正在熟睡的纪川，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