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地灵仙
天色渐渐暗下来,邢跖等来了骆明扬。 骆明扬在前往正厅的长廊途中,对邢跖摇了摇头,“尸体上毫无痕迹,不过颈部切口平齐,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那件兵器所致。” 骆明扬、刑跖二人在正厅和满家一干人等吃过晚饭,起先告辞,对众人所言:要在长廊庭院中散散步。满巨蹙也不阻拦,由着他二人离开。他们两这次在席间倒是没中午吃饭时不讲规矩,可还是让满家人心结难开。 满家人看着两人离席,满夫人就说:“老爷,这两个外人在我们家白吃白住,总不能把他们当神仙供奉着吧?”满凌也插口道:“是啊,父亲,你让他们查案就已经于理不合了,还把他们往家里留着,此时要是传出去对我们满家也是非常大的影响。” 满诩见老爹的眼色极其复杂,满面愁容,知道老爹现在不是要赶走骆、邢二人的时候,况且他那个时候走出飞殚居没多远,借着轻功之便,落足在杂货间房顶,他很清楚要借着轻功落足飞殚居根本不可能,那青瓦铺了一层厚厚的黄油,这是满巨蹙为了防止窃贼而做的准备,这几日虽有下雪,满巨蹙还是吩咐下去,让下人准备好油桶。自己由杂货间的房顶,从旁铺满黄油。要不是有骆明扬这等高手,想要立足于屋顶难上加难。满诩看见了三人前后发生的一切,虽听到只言片语,他觉得这些就足够了。 满诩冷眼看着满凌,不阴不阳道:“大哥,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急着想要骆明扬和刑跖他们离开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满凌瞪着眼睛望着他,心头一股火气就发作起来:“我做贼心虚,当初你被祖母和二姨娘训斥的时候,你那个眼神我可是看见了呢。嘿嘿,二弟啊,现在怎么了?起初不是看不顺眼骆明扬的吗?现在又想留住人家了?还是说你为了拖住骆、邢二人,好让你的所犯下的罪孽不让外人得知?” 满诩一拍桌子,起身戟指喝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有本事咱二人手底下见真章。” 满凌也不甘示弱,当下答应起身正要出门,却被一边的满夫人拉住,劝道:“你兄弟二人别伤和气,何必要弄成拔刀相向呢,大家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 满巨蹙被心中所想,弄的烦扰不堪,此时听见两个儿子在互相大吵,又要生死相斗,起身左右两个巴掌打过去,“啪啪”两声,满家兄弟二人脸上已红了一块。满巨蹙这一下快捷无比,兄弟二人浑然不觉,又加上满凌隔着满夫人,他先打中靠近自己的满诩,又打中满凌,武功实在是已到随心所欲地步。满巨蹙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回房间面壁思过,思过五天,这五天之内没我的允许都不得出来,听见没有?” 满氏兄弟见父亲动怒,两人闷哼一声,拂袖离去,满巨蹙望着两个儿子的背影渐渐远去,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拿起桌上酒壶灌入口中。 满夫人见状,安慰道:“老爷,酒易伤身,别喝太多。”满巨蹙将酒壶一顿,握着满夫人的手,示意她坐下,涩声道:“满家如今遭逢此劫,也算是对我当初犯下的过错而进行的惩罚啊!”顿了顿续道:“玉柔,这几年辛苦你了,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我当年要不是出外游历,回家之后却又立阿芝为妾,也没有好好侍奉母亲,如今二人被人杀害,我就立誓要那个凶手死无葬身之地。就在今天下午我在飞殚居与骆公子细查,发现了一些证据。”满夫人听到这话,额头上汗水缓缓流下。满巨蹙心神恍惚,并没有看见满夫人的表情,也没有见到她额上的汗水,他松开夫人的手,半转身子盯着桌上残羹冷酒。满夫人心中定了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老爷,何必如此自责,母亲和阿芝已然仙去,虽有江湖上有名的盗军骆公子来家中协助调查,如今老爷和他也在飞殚居找到了证据,想必老爷有了主意,既然如此,何不把证据交给知府大人定夺,找到凶手,大家皆大欢喜,随后再给骆公子他们致谢费用,让他们离开,岂不两全其美?” 满巨蹙还没说话,就听满夫人惊叫一声。满巨蹙顺着满夫人目光看去,只见正厅左侧窗棂上有个蛇样的影子不住晃动,满夫人的惊叫惊动了整个庭院,骆明扬和邢跖飞身扑入正厅,而满家兄弟也闻讯赶到。此时正厅门檐上已挂了两盏红灯笼,灯火通明处自然将正厅左右两侧照的通明。 骆明扬顺着满夫人的目力所及之处,看到了那条蛇影,他也不禁暗暗心惊,这条蛇影有六尺来长,晃动身体,或吐信子,或腾挪转头似乎要将窗户撞破。没想到的是,那蛇随后一闪身子,又上到房顶,只听房顶瓦片“喀喀”作响,骆明扬和邢跖互看一眼,双方都在桌上拾起了四根竹筷,刚要冲出门口,只见门前一条长长的白影顺着前方屋顶自门楣迅速跌落。那门前的两盏灯笼,被那蛇的头尾扫到,不住摇曳起来。 家中的仆役听见夫人叫声也很快赶来正厅,还没到门口的时候,众人就看见正厅前有一条六尺长的白蛇,仆役们不敢再往前,只得远远看着,每个人见此情景,不由张口结舌,惶惶说不出话来。 骆明扬和邢跖闪身躲避那蛇头张嘴就咬的一击,同时手中并没有停下,“嗖”的一声尖啸破空,那蛇下颚和口中立即被骆、邢二人飞出的竹筷打中,白蛇吃痛,不再逗留,沿着右侧长廊外的砂石路,转眼消失不见。
两人看着那蛇转瞬即逝,不消分说冲出正厅门口,想要看看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这种白蛇。按理说岭北辽阳一带虽有蛇虫出没,又加之九月北方降雪寒冷天气,这种罕见又奇怪的蛇类以二人的阅历简直是闻所未闻。 两人在长廊右侧砂石路上呆立良久,骆明扬恰好在地上发现了一条长约六寸,若隐若现的白色线纹,在线纹旁边,有两根他跟刑跖方才射出去,盯在蛇顎与蛇口中的筷子,那筷子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迹。骆明扬嘴角上扬,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蹲下身子,轻轻用手指朝那线纹上拂了拂,然后捻了捻,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刺鼻的腥臭,这让自己脑袋有点眩晕。邢跖看着他几乎欲倒,知道那线纹有问题,当下扶住骆明扬的背脊,沿着他的灵道、中枢二xue灌入内劲,看着骆明扬好转,问道:“如何?”骆明扬感激的望了望他,说道:“看样子,凶手迫不及待的要开始下一步行动了。”刑跖也说道:“那我们今晚等着好戏上场,看看那主角究竟是谁?” 正当二人商议之际,背后正厅之中又听见满夫人的惊叫声,随即满凌一阵闷哼,之后又开始了一阵“乒乓、呛啷、咕咚”之声此起彼伏。此时仆役们见家主们没事,又加之那蛇消失于庭院中,早已纷纷散去。 二人眼神彼此之间有了默契,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待二人回身跃入正厅大门之际,有人趁机将厅门关上,在厅中开始继续行凶。 二人挥掌劈开厅门,眼前一切都让他们无法想象:酒桌翻到,满地杯盘狼藉,满夫人昏倒在地,满凌双目圆睁,眼神里说不出的恐惧;而满巨蹙却是端坐椅上,唯一缺憾的则是他的脑袋已被人拿走了,伤口齐平,毫无兵刃砍斫痕迹,这跟老夫人、二夫人的死法一样。骆明扬听刑跖已经细声说了句:“看来今晚的好戏已经早我们一步登场,只是那主角不知道究竟是谁?” 再看满诩,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嘴里喃喃说道:“一定是地灵仙,一定是,刚刚那条白蛇就是地灵仙显灵了,是它,是它拿走了父亲的头,也是它拿走了祖母和二姨娘的头,好可怕,好可怕。” 刚才发生的一切,室内已有四只红烛已经熄灭,另外两只靠近厅中偏室两侧,烛光恰好映在了满巨蹙尸身坐的地方,也映在了昏倒的满夫人脸上。血未干,室外灯笼被风吹动,光线自然时不时打在了尸身上,这么晃动之际,看在骆、邢二人眼里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