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概念
他叫莱诺，序列四，代号钥匙，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身为探查员，他永远是紧跟在大哥后面的，身上总是带着许多复杂的精密仪器，当然也包括团队补给，大包小包随身背着，经常被人调侃为骆驼。 通常先锋排除险情后，四号的工作就是探查天气地形，一旦遭遇战斗就处在后方分析敌方弱点。但某些特殊情况，探查员是要首当其冲的，尤其是辐射、高温、矿井等自然环境比较恶劣时，四号要优先确定最佳行进路线。 莱诺虽然叫出我的名字，但转而又有些不确定我现在的样子：“雨果你……但为什么……”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既是他又不是他的存在。”我主动握住他的手，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旧零号的身体已经死亡，而我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工具而已，换句话说，只有传承记忆的变异空壳罢了。 正当我上前犹豫着怎么跟他解释时，他却立即后退一步，神色紧张。 “怎么了？” “为什么……灰雾这次没有消散……”他看了看衣襟上沾染的颗粒状物质，神态严肃。而后立刻将背包放下，一边组合回收装置。一边向总部传达了传送通道与灰域小队的消息。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的氧气余量只够支持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支援还没到的话，或者传送装置运达不及时，那么他们就可能会…… “雨果，闲话以后再说，我必须马上赶往渔村！” “莱诺！”我叫住了他。三年过去，这个戴着眼镜的男孩也更加成熟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里表世界的情况，超乎了我们的估计。” …… “里表世界，是什么东西？”我的大脑有些跟不上时代，我转向麦维斯，发现他也是一脸严肃。 “这些听个讲座就能明白的事以后再说。”他看着我，指了指湖心亭，“如果像你刚才所说的，四号撕裂空间产生的空间震波动真有这么大影响，相信那些针对亚人的也同样能感知到。莱诺有危险了。” “哦？他一个亚人出事，你不高兴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麦维斯一把抓住雨果的衣领气愤地说道。 雨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嗯，那我们先在此告别吧，再会！” 与雨果分头行动后，麦维斯走向湖心亭，蹲下身查看着周围的情况。昨天的时候，研究院送去的生态样本就是从这里采集的，灰域与托伦兹市的空间通道一共有两处，一处是莱诺所说的渔村，一处就是这里。前几次的报告中并没有灰雾从通道口泄露的消息，而这次令人恐惧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竟然能够在这里具现化。 要么是莱诺强行突破造成的灰雾也连带显现；要么就是灰雾自己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前者我们可以说是特例，后者嘛……就代表两个世界物质的真正流通。 “咦？”正在思考中的麦维斯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镊子，将面前散落地面的一些灰尘夹起，这些颗粒是白的，应该是刚才回收的残余。灰尘的精细程度很像月尘，非常细小。麦维斯正要仔细看时，只见颗粒微微晃动，从中钻出细小的绒毛来。 ！ 凌晨一点，主干路柯宁街道。 埃文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鬼迷心窍地踏上这样一条路。而这一天，夜的凉风吹过早已稀疏无人的街道，所有人都在静待着，这个将自身仇恨释放的对象。“四号的波动信号原本是他们用来监视的信标，但现在已经被我们破译了。放心，他的动向还在掌控之中。” “情报说的果然没错，那他现在进入包围圈了吗？” “十五分钟前他乘坐了轨道电车，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的计划。”电话的另一头说道：“老大，车上可还有十几名乘客呢！咱这么干是犯法的啊！虽说亚人相关法案还没通过，但——” “闭嘴！”埃文对着通讯器怒吼着：“别忘了你们来这儿的理由！我们必须杀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杀得片甲不留！我告诉你们，无论给我用什么方法，就算同归于尽也得完成任务！别忘了你们的仇！” “可是，老大，我……害怕！”听筒里传来对面略微抽泣的声音。 “亚人就特么该死！做不了就滚！” 埃文太渴望看到四号被炸弹和枪械击杀的画面了，他的仇，众人的恨，哪怕要赔上一车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回望着这个小屋里同样等待的众人，所有人都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他们是最后一道保险，如果前面的完不成任务就由这些人出手，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让亚人活着走出去。 “车应该进入他们的包围网了。”在窗边的人举起望远镜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但期望的画面却没有显现。 “你们都睡着了吗！怎么回事！”埃文拿起电话就是一顿训斥。但，电话里的杂音，却愈发诡异起来：“老大……头痛，这里……有股莫名的……呜……” “我听不清，说清楚点！” “好难受，压……喘不过气来……” “到底怎么回事？喂！喂？喂？”埃文放下电话，众人疑惑地面面相觑。所有人紧张地检查着武器，车沿着线路缓缓行驶，下一站就是最后了。难道情报有误吗？四号有什么可以威胁众人的能力吗？ 众人一齐盯着窗外的目标，汗滴从发梢流向脖子。渐渐地，户外的街道慢慢变得发暗，他们揉揉眼睛，只觉眼眶有些酸涨感。 “来了。”众人绷紧神经。视野里，令人疑惑的是，莱诺是步行走到这里来的。他背着旅行包，在通向山道间的小路缓缓而行，脚步虚浮，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为何，那条人影恍惚间停了下来，抬起头，地面的积水映射着他望着天空的倒影。积水越聚越多，直汇成河流。哗哗声中，一列无人的电车经过，浓厚的水汽随着风被吹开，只听“咔嚓”一声水面凝结成的镜子碎裂，暴露出了镜子背后那慌张跑动的身影。 看准时机，众人兴奋地举起枪，扣动扳机。一颗子弹送出，连带着他的身体撞到树桩上，后续无情的扫射随着尸体的颤动接踵而至，将其打成了筛子。 莱诺，当场身亡。 “哈哈！”众人疯狂地庆祝着，没人觉得全程有任何奇怪，只有埃文疑惑地看着他们。视野逐渐变亮，还是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 怎么会，这些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拿起来。众人正面面相觑之时，只听门外忽然有什么声音，有规律地响动着。 “什么声音？”高跟鞋碰撞在大理石面的清脆回荡，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嗒。 嗒。 嗒。 嗒嗒…… “什么人——”他们转过身。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从上而降，迫使众人一齐跪下，他们脸贴着地，手中的武器却怎么也拿不起来。头痛，耳鸣，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的杂音协奏鸣响。只感觉沉闷的空间收缩压紧，空气凝滞，让人喘不过来气。一屋子十多个人刹那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门开了，一个穿着紫色礼服，身形瘦削的人立在那里，帽檐低垂，看不清脸。 那人没有说话，随着一阵轻烟瞬闪至埃文的面前，手杖横置卡住他的脖颈，猛地把他按在了墙上。“恐惧、警惕、远离，概念联结，零号，接受我的概念设定。”多重概念的强压下，普通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埃文看着眼前的家伙，在听到“零号”时瞳孔一收缩，一下挣开了神秘人的束缚。 “呵呵，原来如此。”神秘人笑笑。 幻象，是欺骗！一下子反应过来的埃文拽过身旁的机枪，“去死吧！”，对着来人疯狂地扫射，子弹划过空气，射得墙壁满目疮痍。 而那人，就这么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挣脱束缚后，埃文立刻冲到窗前一看，一拳砸在了玻璃上：“可恶！撤退！” 今夜的突袭，注定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