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回忆（二）
周婉和刘小强刘星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厂里的许多当官管事的人都是湖南和四川的，所以在她们这个厂里是湖南四川人的天下。 刚出来打工的周婉不知道每个厂都有拉帮结派的事情，比如说像她所在的厂前整厂长是湖南人，所以她所在的部门手机主管是湖南人，手机师傅也是湖南人，仓管收发都是湖南人。不过，花机部门却是四川人居多。因为花机师傅是四川人，是张琳的老乡。 张琳的老乡虽然说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但是她嫁的老公却是湖南人，是厂长的亲弟弟。 缝盘挑撞是女孩子的天下，因为师傅是四川人，所以在那部门工作的人四川人居多。江西人广西人湖北人河南人比较少，所以也比较受排挤。 不过，周婉后来才知道她所在的厂前整是湖南四川人的天下，后整却是河南人的天下。因为后整管事的人是河南人。 周婉和张琳刚进厂时一直都是织简单的货——单边。每次看到刘小强和刘星他们领来的货都是花型货，周婉和张琳都特别羡慕他们。 周婉和张琳特别想和他们一样领花型货做，因为织单边货每天都是不停地摇来摇去跳个不停。每天从早晨七点进车间，中午十二点下班吃饭休息。一点半上班到下午五点半下班，六点加班至晚上九点，有时候遇到赶货时也曾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她们觉得特别累,每当看到刘星他们织的货只是半年拉一专搬搬挑挑，她们觉得特别轻松。而且，每到月尾发工资时，她和张琳最开始那个月才一百多，第二个月也才四百多一点。有一次，张琳特意问刘星拿了多少工资？刘星的话把她俩吓一跳，一千五百多。要知道，她们四个月的工资加在一起才有那么多。所以，周婉和张琳特别羡慕刘星他们，非常想和他们一样做花型货。 周婉的性格是不喜多事，心里虽然特别想做花货挣多点钱。但是每次交货都领回来单边，她也总是一声不吭地拉毛回到机位上老老实实地做事。张琳的性格外向，和当收发的女孩混熟了之后，她交货时就问：“阿燕，为什么我们交货上去领回来的都是单边？而我对台机的刘星他们领回来的货都是花型货呢？拉单边太累了，我可不可以也领他们一样的货做呢？” 阿燕一边写单一边笑着说：“阿琳，你才学会织机多久就想领花货做？刘星他们是熟手，你是生手。万一我发货给你你做错了，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了厂里的毛料。你知道厂规特别严，你们少了毛料都得扣钱的。” 张琳听到她那么说没有再吭声，老老实实地把毛纱抱回机台做货。 后来，张琳和刘星好上后。刘星经常听到张琳在他面前抱怨拉单边好累也想领花货做，就特意找到主管说情。主管出面让收发阿燕改发刘星一样的花型货给张琳做，刘星当着主管的面担保张琳不会出差错，说出了差错他负责。 张琳领回花型货做，刘星站在她的机位旁教了许久。第一片花型货织下来花了张琳一上午，刘星自己也半天没有做下半块来。吃饭的时候，张琳对周婉说：“我看他们织片好快，没想到自己做的时候这么难。” 周婉说：“刚开始也许会难一些，做熟了就会好点。做难货总比我们拉单边强，像我一天跳到晚，累死累活也只是挣十几二十元钱一天。” 张琳说：“婉儿你做事比我好多了，现在你比刚进厂时快好多。一天都能做三打单边了。” 刘星说：“这么快，三打单边也有四十多元钱。可以呀！我都没有你快了。” 周婉笑了笑埋头吃饭没言语。 刘小强看了看她说：“阿婉你想不想做花货？” 周婉听了眼睛看着坐她对面吃饭的刘小强，刘小强看到她眼神里流露出艳羡的流光，但是她马上又低头说：“收发她说我是生手，不会同意发花货给我做的。” “你都进厂几个月了，老是织单边也不行。如果你想学织难货，我可以教你。” “真的，谢谢你了阿强。”周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刘星说：“拉单边很累，阿婉你比刚进厂时瘦了好多。如果你想织难货，让强强出面去和他叔叔说一声，包管没问题。” 张琳和周婉听了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刘星说：“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们的手机主管是强强最小的叔叔，花机主管是他婶婶。” “真的？”张琳眼睛睁得大大地说：“你怎么不早点说？早知道阿强有这么好的靠山，我和婉儿就不用拉那么久的单边。” 刘小强说：“刚进厂的人都得拉单边，我刚进厂时也拉了几个月的单边。” 刘星说：“没有那么好的靠山，你以为强强敢随便帮你们修机。让师傅看到骂都骂个半死，修不好再去喊他们修机看他会理睬你们不？” “难怪阿强喊他们修机马上就笑嘻嘻地跑过来了，还问他是哪里坏了？我们喊他们修机总是让我们等一会，先去帮别人修机最后才跑过来帮我们修，有时还会骂我们会不会拉机？怎么把机撞成这个样子？” “那是你们，我和强强刚学徒时撞坏了机拉不动根本不用去他位置上喊。只要站在机位上喊他名字，他就马上过来了。” 下午，周婉去交货时。收发阿燕对她说：“你想织花货？” “嗯，你会发花货给我做？”周婉没有想到平日对她总冷着一张脸的阿燕会主动问她想不想领花货做，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说。 “想做哪一批？”阿燕冷淡地说。 “阿强做的那一批，他说会教我。” 阿燕没有理睬她，埋头写自己的单。然后从毛筐里拿毛放在秤上秤好后说：“拿去。” 周婉看到她对自己并不友好，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 阿强见她抱毛过来对她说：“你放好毛，我马上过来教你。” 周婉人很聪明，照着阿强一样把毛料摆放好穿好线。 刘小强把一个花型织好才停下来走到周婉机位边检查她机位上的线摆放的位置，穿沙嘴的位置。然后说：“你织的是什么码？我帮你把图画好。” 周婉把发货的牌子给刘小强看，刘小强拿发货牌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婉拿的图纸说：“你的图纸拿错了，去换过一张大码的图纸来。” 周婉问：“你织的是什么码？” “我的是小码。” 周婉说：“我和阿燕说做你一样的货，她怎么发不同的码给我。” “没关系，大码小码花型都是一样的，只是开针的位置和转数不同而已。” 周婉跑到收发室说：“阿燕，帮我换张大码的图纸，你给我的图纸是小码的。” “我这里没有，你去问师傅要。” 周婉又跑到师傅台拿了一张图纸回机位，见刘小强在帮她调机，就站在机位旁看图纸。周婉毕业后呆在家里玩了半年学过织毛衣，看到那花型觉得并不是很难能看懂。只是用手编织毛衣和机器编织有很多的不同点，机器要打好多字码。 刘小强织了一小片毛衫放下来拉字码，然后又从机器上拿动几个字码下面的纸牌。对周婉说：“阿婉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打字码？” 周婉站在机位上，刘小强站在她身旁指点她上梭织好脚。挑花型的时候，刘小强亲自帮她挑。周婉只见他的两只手在机面上搬来搬去，不一会就把脚挑好花型。刘小强挑好花型之后并没有急着拉机，而是指点她让她看一下花型的位置和机面上的机针是否全部都对位。然后拉了一专停下来搬动，一边搬一边解说给周婉看。他在周婉的机位上教了她一个花型后就让周婉自己动手拉机搬针，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做。有时候，周婉会忘记了把针脚按下去。刘小强会一边帮她把针脚按下去一边告诉她错误在哪里？周婉的领悟能力很强，一个花型织下来没有出差错，刘小强说：“花型你差不多都会搬了，收花时按照图纸去做，图我帮你画好了。你先织一片下来再给我检查看有没有出错？我先回我机位上去做事，你自己慢慢地织别急。只要你能织出第一片下来，以后就容易了。” 周婉点了点头说：“谢谢了！” 周婉等刘小强回机位后就自己慢慢地边看图纸边织，有时候觉得好像不对就会跑到刘小强机位上看他织一会再喊他过来帮她看一下，刘小强会停下自己手里的事情过来帮她看，检查一下帮她改正。到了收腰花时，刘小强就特意站在她机位边看着她织，不对时就帮她拆一下重新搬过纠正。 周婉比张琳好许多，花了两个小时总算织下一块完整的衫片下来。拿到刘小强机位上让他帮忙检查，刘小强仔细看了之后说：“拿去师傅台拉尺，师傅说合格就OK。” 周婉拿去师傅看，师傅大致地检查了一下后帮她拉字码长度后把衫片丢给她说：“这片合格，下片可别出错。” 周婉听了很高兴，回到机位。张琳问她：“好做不？” “还好，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张琳笑笑说：“你脑子比我好用，我到现在还摸不清头绪。” 刘小强见她回到机位很高兴的样子，估计她织的片合格了就没有问她埋头做自己的货。 织第二片时，周婉没有问刘小强，她自己一边织脚一边想。把脚织好后打好字码，她便自己挑花型。 她挑的速度比较慢，等她挑好后都三十多分钟后。周婉挑好脚后没有急着拉，她仔细检查一下后才跑到刘小强机位上去喊他过来帮自己看看她挑错了花型没有？ 刘小强看了看之后说：“不错，阿婉你挺聪明的，教一下就懂了。” 这次刘小强没有再指点她，周婉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片织下来拿去师傅看。师傅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帮她检查拉尺了说：“江西妹你不用每一片都拿过来我拉尺。” 周婉笑笑说：“这片很难织，我怕织错了。” “你怕出错就每片都和我拉尺过的衫片对比一下，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织好一片就拿过来我看，车间几百个人就我们几个师傅，我们再多长几双手也忙不过来。” 周婉听了心里闷闷不乐，回到机位上很不高兴。 张琳在刘星的指点下织下第二片，刘星说：“琳琳你自己边想边织，我站在你身边教你你根本就不带脑子来听，教你好累。” 张琳听了很不高兴地说：“你去做你的货，我不用你教。这世界没有你，地球还不会转了？” 刘星见她生气了，说：“你和阿婉一起学，你们是好朋友聊得来。今天忙着教你一天都没有做到货，明天没有货交收发都会骂人。” 张琳气乎乎地走到周婉机位上一屁股坐在她的工具箱上嘟着嘴，周婉被师傅说了几句心情不好，看到她在生气脸上挤出笑容说：“怎么啦？” “我再会答理阿星就不姓张。” 周婉听了笑说：“不姓张改姓刘好了。” “讨厌，婉儿你还是我朋友么？人家都说不理他了，你非得把我和他搅在一起。” “得了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生气时恨不得和他撇个一干二净，好起来就像粘皮糖似的粘在一起。” “婉儿，我和你绝交。” “行啦！我不会和你绝交，明知道在厂里我就你一个要好的朋友老是拿绝交威吓我。怎么啦？刘星哪里得罪了你，今天我看他都在你机位上教了你一天，你还不满意？” “谁逼他教我了？” “说真的，刘星对你算有耐性的啦！你不要怪我说坏了，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依赖心太重。每次有人帮你都不愿意自己花脑子多想，教你的人好烦。” “我笨没有你聪明。” “你哪里是笨？如果说今天学不会明天就把你赶出厂去，你学得比谁都快。好了，你过来跟我一起慢慢学。人家刘星是熟手，耽误了一天少挣几十元钱。” “难道我还比不上那点钱？” “不是那么说，你先用心看一下图纸，等一下看我做。” 周婉把脚拉好打好字码说：“过来看我一起挑脚。” 张琳从工具箱上站起来，周婉一边挑花一边教她。因为周婉自己也是刚学会不久，挑花的速度很慢，张琳算看明白了怎么挑花了，说：“我知道怎么挑了？我去织我自己的。” 张琳自己开针上梭，织好脚想了想把字码打好便开始挑花型。刘星在自己的机位上偷偷看了看她，见她没有记错放字码便埋头织自己的货。等张琳把脚挑好花型，他停下手里的事情跑过去帮她检查，说：“花型没有挑错，但是你看这根针脚你忘记按下去。如果你拉了一专，上了一根针又白做了。” 张琳看了看，见他帮自己把多有的针脚按下去了就没有吭声。 “马上下班了，你去洗手等下班。” “要你啰嗦。” 周婉听了笑，说：“他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吃力又不讨好。” “下班吃饭，走了婉儿。” “你先走，我把这个花型织完，等下又不知道做到哪里了？” “我先去打饭，你快点下来。” 刘小强下班从周婉机位经过，看了看说：“阿婉还不错，织下两片了。” 周婉笑了笑说：“不要和我说话，等下我都不记得挑到哪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