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〇六章 计中计
第二百〇六章计中计 “啊!”前头传来怪叫声,似人非人,抬眼看去,只见一骑马高人长,头带亮铜盔,身披黑铁甲手中狼牙棒在月光底下被他使的有如银轮一般,被他敲碎的脑壳不计其数,被他拍飞的骑兵更是满目皆是,再往后头看,一骑飞马,马上将手中一条红缨短槊快如闪电直刺人的咽喉,道道血箭将两个染得如同血葫芦一般,两人身后一员银盔银甲白马战将,手中一条长槊上下翻飞如同怪蟒,三尺多长的槊刃动若飞雪绞出一片鲜红的世界,再看他身后一杆大旗,上头斗大的泥金“李”字在月光之下分外清楚,看了大旗,众人如同林中的惊鸟,四面八方的逃命开去,什么堡主头人什么贵官大族,谁当了他们的路,他们的刀就向谁砍去,只是“李”字大旗一到,他们半点生气也没有,乖乖下马任人鱼rou竟不做丝毫反抗,一刀砍过去,人头落在地上,后边的人只顾发抖,鲜血滋润了大地,李闵见战事已了,下令收降,眼望城头,不知道城内的战事如何了。 时间略微往回调,在城外战事开始之前。 一队黑衣人伏在刑曹大牢外的墙上,只有一人穿着月白缎的长衫,头带文生公子巾,手中一把长刀,刀上垂下金黄色的穗,此人背后站在远处,长身望向城头,当城头火光闪过,此人几个跳跃便落在刑曹巡丁面前,长刀同时抽出,月光划过血剑直射,半点都没溅到他的身上,这时那队黑衣人才跳下来,面面相觑。 白衣人淡淡道:“还等什么?” 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刀杀入牢中,城外传来震天价的喊杀声,一时间把城里所有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白衣人没有同他们杀入,而是顺着廊道直入城牢,刚打开牢门,一刀刺出,白衣人刀向边躲,同是刀飞出手,牢中传来声惨叫,接着嗵地一声,如同有个沉重的包袱落地。 白衣人冷笑一声,弹了弹长衫,顺着陡峭的楼梯走了下去,地牢里的人过看向他,白衣人环顾了一眼,当看到诸葛世绩的时候定了下,反身踢翻那个死在地上的牢头,用衣服掂着取下钥匙,找了找,取一枚,将别的扔给边上的犯人,然后走到诸葛世绩所在的牢门口,犯人们一开始鸦雀无声地看着他,当白衣人将钥匙扔过去的时候,有胆大的犯人抢过打开门,看了白衣人一眼,然后飞也似地冲了出去,犯人们见那人平安无事,顿时大叫大嚷了起来,便这些与白衣人和诸葛世绩半点关系也没有。 诸葛世绩躺在干草堆里,披着诸葛蓉送过来的皮氅,看了眼被跑命犯人们快踩成rou泥的牢头,叹道:“我说过让他躲起来,可他就是不听。总的来说他还算是个尽职的人。” 白衣人道:“没想到诸葛先生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心思替别人着想。” “你来做什么?龙骨在我妹子那儿,你总不会真以为她会顾惜我的命吧!” 白衣人握着钥匙,手背在后,笑道:“先生披的这件大氅就是你meimei送过来的吧。话不多说,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对那个什么龙骨不大叹性趣,这次救你来也是受人所托。” 诸葛世绩点头道:“我说怎么这么多天没动静,原来在等着这一下,那帮老家伙到是沉得住气。” “除了他们还有个人想见你。” “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白衣人说罢拧开了锁,可诸葛世绩半点动的意思也没有。 白衣人哼了声道:“怎么,诸葛少爷还要我扶你起来吗?” 诸葛世绩叹道:“出去做什么,还得进来,白费功夫,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搭上。” 白衣人哼哼笑道:“不愧是卧龙先生的后人,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不过诸葛先生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我们已经知道李闵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所以——,诸葛先生不用我多说吗?” 诸葛世绩两眼圆睁直起身,白衣人得意地笑了笑,侧身道:“请吧,城外已经备下马了,出了城,这里的事情就与咱们半分关系也没有。” 诸葛世绩奇怪道:“你们真的不要龙骨了?” 白衣人没说话。 诸葛世绩叹了口气,走到门边顿了下,看了眼已经被踩得看不出人形牢头,反手将身上的皮氅盖在他身上,淡淡道:“他一直看着我这件皮氅眼馋,说等他攒够了钱就去做一件……” 白衣人在后头道:“诸葛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婆婆麻麻了?这可让在下很失望啊!” 诸葛世绩说回话,顺着梯子走到地面上,深吸口气,虽然满是硫磺焰硝的味道,但人世间的气味足在让他心旷神怡。 不单是地牢,刑曹后人牢房的门都已经被打开了,犯人们拿着抢来的兵器甚至是木板长棒怪叫着冲出大门,宣泄着聚集已经久的怨气,城外杀声振天,白衣人起到诸葛世绩身后,假情假义地叹道:“张家主也算是个好人,只可惜脑子不大聪明,平白地当了别人的铺路石,陆浑以后就不会有张家了。” 诸葛世绩道:“李闵已经在城外了吧?” 白衣人点点头道:“主公一直很欣赏他,这一次他怕是在陆浑待不住了。” 诸葛世绩转回头,看着白衣人道:“这次你不光是来救我的?” 白衣人坦然道:“一文一武一张一弛才对,诸葛兄,你说对吧?” 诸葛世绩道:“你们在都督府也安排了人?” 白衣人点点头。 都督府里,那群被原庆放入的黑衣人分做两拔,一拔冲向后院绿萼她们的所在地,一拔直冲前堂办公地,此时陆奕房无忌等核心人物都在那里。 灯火通明的院中一下子闯入群黑衣人,让原本就提心吊胆的吏员们更加手足无措,只有杜房二人平静地坐在桌后,披阅公文。 杜奕提着笔,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道:“都坐下,一点定力也没有!” 原庆叹口气,站起身,大众人的目光中走到院里,回身朝屋中众人深施一礼,道:“杜先生房先生,在下也是身不由已。”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十几个吏员站到原庆的后边。 房无忌抬头看了眼,淡淡道:“还有人吗?” 众吏员你看我,我看你。 房无忌点点头,又开始批阅公文。 房赤儿和房三儿抽刀向前,站在门口。 原庆叹道:“房先生,您是明白事理之人,李闵虽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计划,现在如今城门已经被控制住,李闵的家人也都被拿住,陆浑城里已经没有他李闵的容身之地,请二位放心,我们会与李闵讲和,下官相信李闵是个识实务的人,到时候平平安安送两位出城,两位又何此做无谓的争扎?伤了大家的和气,也伤了往日的情面?!” “情面?你还有什么情面?!”屋顶上突然有人说话。 原庆悚然一惊,急往上看,道:“你,你不是着李闵出征了吗?!” 噬魂站在屋顶之上手里拿着把滴血的长剑,冷笑一声,血滴在青石地面上溅出无数个血点,同样滴在原庆的心里,把他心里的血都抽干。 原庆的脸变得惨白,像个输得只省下自己这一堆rou的赌徒,什么风流气度,什么翩翩君子,都去他N的吧!原庆恨声道:“不用你们得意,李闵的女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他话音未落“嗵嗵嗵”地从屋顶上扔下许多布袋一样的东西,细看去,竟是一具具死尸,都是原庆方才引到后院的那些人。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两边墙上各显出一个人影,接着一道银光落到房赤儿和房三儿的身前,邹一拐手中长剑挽出个银轮,看着原庆。原庆身后面黑衣人略显慌乱。 噬魂道:“放下兵器,李闵说不定放你们一条生路。” 原非目瞪口呆,指着原庆颤声道:“大哥!你,你……” 噬魂道:“放下兵器,李闵说不定会饶你们一条命。” 原庆手里的长剑“嘡”地一声落到地上。 从墙外跃入许多锦衣侍卫,将黑衣人都按倒在地,原庆道:“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府中官吏,就不用绑了吧?” 邹一拐哼了声,杜奕起到门口,盯着原庆叹了口气,道:“原庆是人读书人,就算了吧,也算给府中上下留下面子。” 邹一拐朝玉须道人看去,玉须道人点点头。 邹一拐挥手让侍卫退下,原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叛乱是我自己的事,与原家无干。能让我见见都督吗?” 噬魂淡淡道:“自会让你去见。” 房无忌也走到门口,叹道:“原庆,你这是何苦呢?!” 原庆低下头默然不语。 诸葛世绩跟着徐海临刚走出巷口便站住了,对面墙边竟蹲着一个穿着邋邋遢遢的老头,手里拿着把铜酒壶,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边喝边朝两个人这边笑。诸葛世绩觉着他的笑很熟习,以前打猎的时候,那些老猎人就是这么笑地,老猎人们看着猎物走向自己布好的陷阱,满足地笑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徐海临并没有注意到诸葛世绩表情的变化,就算注意到他也不会在意,当发现那个老头的时候他就站住了,街了乱烘烘一片,有被放出来的犯人,有趁火打劫的恶徒还有真正做作乱的叛军,火光冲天,号哭振耳,而那个老头边上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刚被放出来的犯人。 徐海临用余光左右看看,冷笑道:“诸葛兄,你倒是有人好妹夫啊!” 那个老头跟着哼哼笑起来,道:“二位,放下兵刃把。” 徐海临道:“你就这么肯定能拿得住我们?” 老头笑道:“这位先生一看就是上流人物,何必与我们这种下等人争气呢?哪怕伤到手指头都不好,诸葛先生,你说对不对呀?” 诸葛世绩叹道:“徐兄,你还是自己走吧,有我meimei在,李闵不会把我怎么样!” 徐海临笑道:“我海陵徐家受人之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只可惜李闵诡计多端,看来是带不走他了。”说着抽出长刀,看着依旧蹲在地上喝酒的老头道:“有什么本事就放出来吧。” 老头哈哈大笑,道:“小六子,看来人家还是看不起咱们都督啊,那就只好上些手段了!” 两边墙上瞬间闪出许多黑衣人,一道黑影落在老头身边,正是金小六,他手里提着把短刀,侧身站着,老头转身便走。 诸葛世绩心道不好,正要喊让徐海临抓住他,墙上接连射出几十道寒光,诸葛世绩忙向后翻躲进小巷里,他刚离开,几只箭便射在了他方才站的地方,对方明显无意伤他,只是将他逼退便了,对徐海临可就不是一回事了,诸葛世绩停住身,朝外看去,只见两边墙上箭羽箭不住的射,寒光道道围向徐海临,徐海临将刀舞出无数的刀花,又在地上不停翻滚才将将避过箭雨,就在诸葛世绩以为徐海临能安全脱身的时候从街对面“嘡嘡”地起来一排铁甲人。 那是真正的铁甲人,浑身上下都裹着铁甲,就连眼睛处都用铁拦护住,别说是普通刀剑,就算是弓箭也别想从那细小的孔洞里伤这些铁甲人分毫。 李闵怎么会用这种东西!真真的丧心病狂! 徐海临劈手一刀,划出许多火星,却伤不了他们半点,再劈一刀,对方动也不动,一排铁甲人之后又是一排,这边有铁甲人后边也有铁甲人,一时间街上满是嘡嘡声,城外的人喊马嘶渐渐消失,城头上挂起一传红灯笼,方才那个老头背着手站在屋顶上,呵呵笑道:“这位公子,我家都督已经把城外叛军消灭,你还想挣扎吗?” 徐海临一身白衣皱皱巴巴,上面满是黑泥土灰血水,头发散乱和着汗水沾在额头上,手里的刀打着颤。 四周围满了铁甲人,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他们身上的铁甲都是染血的,墙头上点点寒光,谁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的弩箭,徐海临要再顽抗,等着他的只人死亡笔记。 诸葛世绩长叹一声,道:“徐兄,识实务者为俊杰,不如先入下兵刃,有话以后再说。” 徐海临眼角不停的抽搐,咬肌紧绷着。 “嗒嗒嗒”跑来队骑兵,为首一将头带金冠,身披锦袍,穿领银锁连环甲,坐下一匹青鬃卷毛马,手提长槊来到围外,高声道:“徐海临,可还认得我吗?” 徐海临冷笑道:“怎么,马大侠是来看徐某如何惨死的?!” 马尚封道:“徐兄,你不要误会,是都督叫我来请你到城楼一会。”说着从怀中拿出将令。 老金慢缓缓地从街边的门里走出来,接过令牌看了看道:“人可是跟你走,他的兵器总要留下吧。” 马尚封道:“徐兄,放下兵器吧。” 徐海临哼了声道:“徐家人只有死了才会放下兵器。” 老金笑道:“马将军,老头子职责所在,就算都督怪罪,看来,老头子也不得不杀了他了!” 马尚封皱眉道:“徐兄,你不要让我难做,只是让你先把兵器交出来。” 诸葛世绩走出来道:“不如让我跟着走一趟,保证他不会伤了李都督。” 老金笑得声音大了些,随手一挥,只见数张渔网从天而降,徐海临措手不及,刀刚举到一半就便给缚住了,诸葛世绩一开始没注意,等听到徐海临非人的惨叫声才发现那些网上竟都挂着倒钩刺,刺到人身上,人本能的会往外拽,一拽就是一块rou,徐海临在慌乱之下接连拽出几个,顿时身上鲜血淋淋,在江湖上行走惯了的诸葛世绩都不任再看来去,他实在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个等阴毒的兵器,再听那个老头的笑声时,诸葛世绩心里就禁不住打个颤。 老金嘿嘿笑道:“马将军,你也看到了,老头子也是没办法,为了都督的安全也只有委屈委屈他了。” 马尚封只皱着眉。 老金着金小六使了个眼色,金小六招乎一声,从巷里冲出几个挠钩手,足有两丈多长的挠钩劈下去,直扣到rou里,四角拉住,金小六喝道:“再不老实就撕你块rou下来!” 诸葛世绩暗叹道:真是有什么都督就有什么样的兵!做事都够狠。 现在你就是叫徐海临挣扎他都不会挣扎了,身上满是血洞,又有四只铁钩钩在rou里头,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水里涝出来的一样,比他身边那几具犯人尸体也就多了一口气。 马尚封道:“老金,有点过分了!” 老金看了马尚封一眼,笑着没说话。 马尚封跳下马,解了锦袍走到徐海临身边,诸葛世绩忙跟着走过去,四只挠钩依旧死死地扣住徐海临。马尚封看向金小六,金小六看向老金,老金随意的挥了挥手,金小六点点头,四只挠钩抽了回去,徐海临闷哼一声,整个人昏了过去。 马尚封用锦袍将徐海临包住,放到自己的马上,牵马就走。 金小六拦住道:“马大侠,都督有令,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事的人。” 马尚封道:“我自会去和李闵说。” 老金头道:“都督的手令是见他,不如马大侠先去请下将令。” 马尚封道:“我要是非先把人带走呢?” 老金头嘴角上挑,看着跟马尚封来的骑兵,淡淡道:“没有都督的将令,马大侠这么做不大好吧!” 诸葛世绩能明显察觉出两边墙上正有数不清楚寒光点瞄向自己也瞄向马尚封,他很想知道这个十分不起眼的老头到底是谁,连马尚封这个跟李闵起家的大将都不放在眼里。 马尚封看向那些骑兵,叹道:“好吧。”朝向诸葛世绩道:“请你先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等诸葛世绩答应,老金道:“这个就不用麻烦诸葛先生了,末将已经被下上好的刀伤药和大夫,马大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人已经醒了!” 老金那冰冷的眼光在诸葛世绩身上一扫,诸葛世绩心里打个颤,以前他无所畏惧是因为李闵看起来算是正常人,又有诸葛蓉在边上看着,如今遇上这么个怪老头,诸葛世绩不托底,于是道:“我同你一起去见李闵。” 老金笑道:“诸葛先生出马那就更好了。” 马尚封也没看老金,叫过一匹马,将缰绳递过来,两人飞身上马直朝城楼而去,引时城内城外的战事已了,步军马军押着一队队的俘虏,还有刚从城外走进来的乡兵,这些人又紧张又好奇,城道边栓着几十匹马,一队人打着灯笼下向上走,守兵邮马尚封来了,立马上前行礼。 马尚封道:“上去的是谁,可是去见李都督的?” 守兵道:“是刚从都督府押过来的,说是要见都督。”说着看向诸葛世绩。 马尚封拿出将令递过去,道:“都督让我带他上去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