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金钿碎在线阅读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塞外风正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塞外风正急

    第一百九十九章塞外风正急

    从屋中的黑暗里缓步走出一人,头带万字巾身穿窄袖袍,要是放在大街上旁人都会以为是被那家贵戚打发出来办事的用人,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个衣不显眼人现在竟坐在能让天下人闻之色变被传说中演义为魔头的谷得昭谷御史的后院里。当他走到明地里,一张和善的面容便显了出来,若是李闵在这里一定用认得,这位就是当今陛下身边一等一受信用的蔡公公,而坐在他对面的就是人称食骨魔君的检校御史谷德昭谷大人。

    蔡公公走到桌前,见上头铺着一张大纸,边上放着笔墨,笑道:“谷大人,可真是个讲究雅趣的人,闻这个味杂家就知道是江南的松墨,里头混着花香,如今除了齐王殿下的府中,就连皇宫中也找不见一块!”

    谷德昭直起腰,略微抬头看着蔡公公,从门外照进来的光越发强烈了,谷德昭只能看见蔡公公黑乎乎的一个轮廓,于是干脆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衣服,其实如无必要他真的不想见到这个人,外头都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可要是让他们真见识过蔡公公,他们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蔡公公将桌上的大纸拿起来,端详道:“‘中庸’好,好词,好字,杂家没读过什么快,似乎是出自礼记吧!”

    谷德昭还是不想抬头去看他,看不看都是一个样,没人能从蔡公公那张总是笑嘻嘻微胖的脸上看出什么他不能,甚至黑乌也不能,提起黑乌,自从上次他让将桓琴送去给李闵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连同桓琴也不再了,他们去那里了呢?

    蔡公公笑道:“‘中’是好的,能不偏不倚,那就真个快活似神仙了,可天下那用这种好事,老话怎么讲的来着,时也命也运也,人总是被推着到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连你自己都没想过的地方,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也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谷大人是朝中老人了,打先帝起就受重用的干员,不知道小人的话对不对?”

    谷德昭叹口气,“中庸”二字完全是他无意识写下的,现在看来这两个字正形容了自己所求,一边是挟大势以逼天子的实权藩王,一边是将马家“忍”字决发挥到极至的隐忍皇帝,一边手中数十万大军,一边身后是天下仕门,这才是天下之争的气势。想到自己以前还真认为能在各家之中左右回旋借着各方势力成就一翻自己的功业,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极!就是这么人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皇帝,如今一出招就逼得自己退无可退。要不然现在就抓了蔡公公去齐王府请赏,可自己一个专门对付仕门的鹰犬能得到什么?下场一定是被齐王拿去向仕门抛媚眼,毕竟这个位置非亲信人不可,自算什么?要不然就跟着皇帝一条道走到黑,真正成为皇帝的心腹之人,可是这么个心机深重的皇帝,跟着他就像在一条封闭的漆黑走廊里行走,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大坑,还不等你反应过来已经粉身碎骨,李闵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李闵是皇帝刻意笼络人心人可说抛就抛了,要不是李闵这小子机灵有本事怕早就惨死在陆浑城下了!

    蔡公公站在门口,侧着身,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笑容。

    “谷大人,陛下说只要谷大人做个忠于朝廷的正人,封侯指日可待,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谷大人,你可是知道的,在您这个位职上从来不会有封爵的人,陛下体谅你的苦衷,说朝廷总不能亏待了真为朝廷做事的人,所以以后这个检校御史府还由谷大人指掌,对了听说谷大人有个还没定亲的公子是吗?”

    谷德昭猛抬起头,站起来盯着蔡公公,道:“公公这是何意?!”

    蔡公公掩嘴笑道:“看把谷大人紧张的,杂家只是听说,听说而已,凭着谷大人的本事藏一个人,就算杂家有了神杭州也找不到,您说对吧谷大人?”

    谷德昭盯着他没说话,对自己的防护和段谷德昭还是有些信心,不过对着蔡公公这么个人——

    蔡公公笑道:“看来谷大人真是误会了!谷大人可知道陛下最心痛的公主是那一位?”

    这个谷得昭当然知道,除了渭阳公主还能有谁?

    蔡公公飞个媚眼道:“陛下听说谷公子一表人才,也正想给渭主公主寻一个上好的夫婿,所以——,嘿嘿,谷大人,奴才先在这里给您道喜了!”

    谷得昭心猛跳了下!

    “蔡公公不可胡说!”

    蔡公公笑道:“是杂家亲耳所闻怎么会有假,只是渭阳毕竟深受陛下痛爱,不单是陛下,皇室当中也有不少人喜爱渭阳公主,所以公主的婚事不能轻率,怎么也要陛下见过,谷大人说对不对?再者皇后娘娘还有国舅姜大将军那关也要过不是?”

    姜巨!

    这个名字从蔡公公嘴里跳出来,直接跃入谷德昭的心里,让他的心猛一缩——难道他们已经联落上姜巨了?若真如此,这事还真可以办,只是这个老阉奴说的是真是假,莫不是在说假话?

    虽然不能从蔡公公的脸上看出什么,谷德昭还是紧盯着那张圆乎笑呵呵地脸。

    蔡公公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如同是在和老朋友说些家长里短,与那些个刀光剑影半分关系也没有。

    谷德昭心里叹口气,姓蔡的果然是个老狐狸。

    蔡公公笑道:“谷大人是信不过杂家喽?”

    谷德昭抚平衣襟道:“不是谷某信不过公公,只是这件事太大,人命关天,何况是那么多人的命,听说齐王殿下已经请封姜大将军为司徒,圣旨已经发下去了,不知道姜大将军何时到京,话说自从将军出征以来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姜司徒回朝的时候怎么说下官也要去接一接,您说对吧?”

    蔡公公呵呵笑道:“谷大人是有心人,姜国舅在河内好得很,虽然陛下有旨意,总要听一听姜国舅的意思不是?再说皇后娘娘那里也是要替自己的兄长多多考虑,至于姜大将军何时回朝,这种事情怎么会是我一个后宫老奴所能知道的?不过到时候一定会通知谷大人,就怕谷大人公务繁忙,没这个时候?”

    谷德召扬起头道:“皇后娘娘与参与到这个事情里来了?”

    蔡公公笑容略收,反问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陛下日月同辉,怎么谷大人有些异意吗?”

    谷德召被蔡公公突然沉下去的脸色吓了一跳,但凭着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没显出半点来,只是道:“原来如此!”

    蔡公公又笑道:“谷大人明白就好。”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过了好半天,当谷德召几乎习惯这种安静了的时候蔡公公突然道:“谷大人,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杂家就先回宫去,陛下那里可还有许多事要做!”说着便拱手退出屋门。

    谷德召连忙送出来。

    蔡公公连声说不敢,却径直拉住谷德召的胳膊,谷德召拽了两下都没拽回来,只得跟着出了府门。谷德召才松开手,躬身道:“多谢谷大人远送,蔡某愧领了!谷大人请回!”说罢蔡公公便上了马车,留下脸色铁青地谷备召。

    蔡公公坐在马车上闭着眼,车上的马夫自然也不会出声,只听着辚辚的车声和窗外嘈杂地市井声,蔡公公心里七上八下,想当然蔡公公还年青的时候,跟着宫里的老人出去办事,那些个官吏们那个不是陪着小心!如今呢!带着陛下的的旨意都推三阻四!

    齐王那副半笑不笑的模样出现在蔡公公脑海里,蔡公公心里的气别提有多大了,随口便狠狠地说了句——乱臣贼子!

    车停了下来,车夫轻声道:“公公,到了!不过小的人车不能进皇城,小人的牌子也不能用,麻烦您老亲自和他们说一说。”

    蔡公公掀开车帘往前一望,只见乌青色的城墙高耸向天际,遮下好大片阴影,几十个虎背熊腰顶盔贯甲的武士按着刀把皱着眉都看向自己。他们是齐王派来的人,如今齐王可是挂着北军中郎将的印信,皇宫里里外外只要是个挎刀的早就都换上齐王的人了,蔡公公掀起车帘下了车,从怀里拿出牌子递上去,守兵官拿着牌子看了看,道:“可有齐王殿下的通行牌?”

    以往出入只要皇宫的牌子,什么时候需要齐王府的牌子了!真当自己是没名的皇帝了吗?!

    蔡公公肚子里的一股子气再也忍不住,几具小猴子也敢在皇宫门门撒野,真当陛下拿他们没办法吗!

    “公公!是您啊!都没长眼吗!不看看这是谁!”

    寻声去看,只见个大袖飘飘的人从城边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下巴上留着几根稀疏的胡子,脸上渗着红色样是喝多了一样,离着近了便闻见一股股地刺鼻酒味。来者竟是由基司马孙重奂,这人本是出身颍川小门小户的吏员,因为办事听话利落很得齐王心意,被安排做了个由基司马,蔡公公心说这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抬,五斗的弓的拉不开,让这种人做由基司马齐王脑子里晕了吗!

    蔡公公背着手,哼了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孙大人,今天轮到孙大人只当了?”

    那人走到近前,先朝蔡公公拱了拱手,立马换副凶狠地样子对着那些个守门兵丁骂道:“一群没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何人!这位可是当今陛下架前最亲信的蔡公公,还不过来前过蔡公公!”又变脸似地笑着对蔡公公道:“蔡公公,您别生气,一帮刚从外地来的愣子,不认得您!”

    守兵官上前两步先朝蔡公公施了礼,小声对那位孙大人道:“回大人的话,这位蔡公公只拿着宫里的腰牌,没有齐王殿下的腰牌,小的人才没敢让公公进去。”

    “什么!”孙大人的声音高了八度,看了蔡公公一眼,摇摇头叹道:“蔡公公,这可就怪不得他们了,他们也是按章办事,您没齐王殿下的腰牌是不能自行出入的,不过看在您的面子上!”孙大人如同下了多大决心似地道:“看在蔡公公您的面子上,这回就放行吧!要是齐王殿下怪罪下来都由孙某人一个人顶着!”

    “齐王府的腰牌?孙大人你可看好了!这里是大宋皇城的城门!不是齐王府的大门,进皇城的大门要王爷家的腰牌,请问天下可有这种事情?睁开你们的眼看一看,这可是皇宫里等级最高的错金云花腰牌,先祖爷立下的规矩,只要拿着这个腰子就没有进不去的地方!怎么?你们不是大宋的臣子!”蔡公公连珠炮一样说道。

    孙重奂笑呵呵地听着,等蔡公公说完了才道:“蔡公公,这也是没办法,近来有消息说有歹人要对陛下不利,齐王殿下身为北军中候,总不能不管是不是!下官也是听从上头的命令,蔡公公要是觉着齐王殿下的办法太严了,碍着您进进出出,跟下官们较多大劲也没用,不如您上车转个弯到齐王殿下的府上去,把事情一说,您是宫是的老人,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说不定您一说,殿下就收加回命令,也省得您在这里废唾沫,下官们出力不讨好不是!”

    “你!”蔡公公还真是头回见到这种滚刀rou一般的人物,被他几句话噎得出不了声,孙重奂嘿嘿笑着很恭敬的样子。

    蔡公公真想在他脸上打两拳,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要真是出拳他一定会把自己的脸伸过来接着。

    蔡公公一挥袖子两步上了马车,喝声道:“走!进宫!杂家看谁敢拦着!”

    守门军兵都看向孙重奂,孙重奂笑着摆摆手,栏杆移到一边,蔡公公的马车轰隆隆地驶了进去,孙重奂抱着胳膊高声朝远去的马车道:“蔡公公!下回中别望了带齐王殿下的腰牌!下官可不总在这里啊!”

    蔡公公坐在车里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肚子里的气直冲到太阳xue上,一努一努地。

    到了殿门口,蔡公公平复一下心情,不能让陛下见到他这副样子,过了一会儿,蔡公公才下了马车,谁想刚入殿门,便被人从后抱住,蔡公公心里却很平静,暗道:哼!齐王果然是容不得我!竟使出刺客的手段来!真当杂家是泥涅的吗!

    腰上一顶,两肩较力,突然一股子香风吹过来把蔡公公的手段登时吹了个一干二净,蔡公公连忙道:“我的好公主!你怎么这么吓老奴啊!”

    渭阳坠在蔡公公的后背上,咯咯笑道:“蔡老公!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等得快睡着了!”

    蔡公公躬着腰,两手向后扶着怕她掉下来。

    “好公主,您先下来,老奴年纪大了,别摔着您!”

    渭阳从蔡公公背上滑下来,转到前头,道:“蔡老公,你出宫去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回来了?!”

    蔡公公是看着渭阳长大的,在他心里渭阳就如同是他的孙女一般,每一次出宫总是要带回市井里好玩好吃的。可是这回是办大事,蔡公公就没那份心思了,被渭阳这么一问才想起来,只好道:“好宫主,老奴年纪大了,脑子不记事,竟把这个事给忘了!不过您放心,下次老奴出宫一定带回更好玩的更好吃的!”

    渭阳开始有一些失望,既而有些忸怩道:“本宫长大了,您真以为本宫会稀罕那些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吗?我,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关于李——”

    “公公!你怎么在这里!陛下可等着您好半天了!”

    渭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宦官打断了,宦官看见渭阳也只是愣了下,蔡公公也顾不得渭阳低声和他说了两句,两个人便行了个礼快步往宦官来的方向走了,只听得宦官小声道:“那个该死的李闵——”两个人走远了声也小了,就算渭阳竖起两个小巧激灵的耳朵也听不到什么,心里别题有多急了!左右看看,便跟了上去,却被身后梳着两个小髻的宫女拉住,道:“公主,那边可是陛下议事的地方,陛下和皇后娘娘叮嘱多少次了,您千万不能到那里去,上回的事奴婢们替您吃了不知道多少苦,你看在往日奴才照顾您尽心尽力的份上放过奴婢吧!不然陛下和皇后娘娘真的会杀了奴婢的!”小宫女说着话就哭了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拉着渭阳的袖子。

    被她这么一说,渭阳想起来上回因为自己好奇跑到大殿上去,后来小如她们几个自己的贴身宫女被打得几天下不了地,心里便犹豫起来,可是一听到有关李闵的事情渭阳的心里就痒得不得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傻将军怎么样了,听说在一个叫陆浑还是叫什么的地方竟然带着几百人打败了几千人,真是这样了吗?有没有受伤,是怎么打胜的?一个个莹绕在她心里头的担心疑问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看着眼前如同受惊鹌鹑的小宫女,渭阳眉间玉山微拢心道:可是她怎么办呢!

                   

                   

    金小六走在前头,道:“小任啊,这回可是你的机会,将军是什么?用什么人,我我已经跟你讲的很惊清楚了,这回有杜大人的举荐是你的造化,要好好表现——”

    其实金小六说的话任唯什么也没听进去,任唯就是那个被张家二爷呼来喝去随意打骂地小龟子,后来李闵进城,小龟子还做过向导,被杜奕发现他竟是前朝任峻之后,每日攻读屯田八法,正巧李闵需要一个这方面的人才,杜奕便把他举荐到李闵那里,当金六子找到小龟子也就是任唯的时候,任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机会终于来了,可是任唯竟半点勇气也没有,后来还是老金安慰了他两句,任唯才鼓起勇气走出来。如今套在任唯身上的衣服是新的,这让任唯更加手足无措,总觉着又痒又燥。

    金小六停住脚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往前走,转个弯,就能看见一个月亮小门,进了小六是个院子,顺关碎石路走,千万别乱撞,自会有人招呼你,你就是自己叫任唯,他们就会安排你去见都督!明白吗?”

    任唯一把拉住金小六,苦着脸道:“六哥!我想屙尿!忍不住了!”

    金小六把眼一瞪,低声怒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想想你当娘!想想你祖上!”

    任唯一咬牙,松开金小六大步就走了,走了两步转身朝金小六长躬到地,然后回身按着金小六的指引走,只见两边上都是粉壁墙,以前在张家二爷手下做事的时候也曾来的这里,任唯知道再往前走就是张家大爷日常起居之处,过了那里就是张府的禁地,只有张家大爷和他的那些个漂亮的女人可以进去,如今当然都已经规了李大都督,听说张家大爷年纪轻轻的续弦老婆如今也被李大都督给收在房中了!哈哈!真是天道循环,以前总看着张家几个霸占别人的妻女,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对,李都督不是恶人,是大大的好人!

    任唯边想边走,紧张的情绪松下来,人也已经走到金小六说的那个月亮门洞口了。

    月亮门里是个院子,任唯站在外头伸着脖子往里瞧,虽然刚是早春的天气,可院中已经是绿色昂然,有些不知名的花开着凭添了几分艳丽的色彩,能听见哗拉拉的流水声却看不见水渠,有怪石合围的花圃,有碎石铺就的小路,任唯正要迈步进去,突然就听头顶上有人道:“小贼!”

    任唯打个哆嗦,就想转身跑,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龟子了,而是被李大都督叫来问政的贤才!于是挺胸叠肚直起腰杆,扬着头去找说话人。

    看了半天也没见着个人,任唯心道:是我自己听差了?摇摇头,抬腿又要往里走,可是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小贼!”

    任唯猛抬起头寻声看去,可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任唯心想,张老二被都督杀了,人头现在还挂在城门洞子上,难道是他舍不得阳间生活,魂魄跑回来了!想及此处任唯不禁打个颤,张老二活着的时候就对他百般折磨全不把他当个人看,如今死了更让任唯觉着背后冷了三分。

    回头去看,也半个人影没有。

    难道真是张老二阴魂不散?

    任唯越想越怕,整个人几乎倦做一团,两只小眼滴溜溜直往四周乱瞄。

    “嘿!嘿嘿!”一阵笑声传来。乎远乎近,乎东乎西,一时像男人一时像女人。

    任唯两腿发起软,心里却发起狠来,暗道:平常也没听都督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如今这个张老二却找到我的头上,莫不是看我任唯以前对他百依百顺,是个好欺负的人!哼!老子今时不同往日,是个马上做做官的人,有李都督在上头罩着,张老二又能如何,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李都督,死了还想做什么!

    任唯越想越觉着有理,再说这里的都督府,李大都督就在不过远处,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任唯直起腰大喝道:“张老二!你好大的胆子,活时斗不过李都督,死了还想怎地!知趣的快快去阴曹转世,否则李都督非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以前老子为了给母亲治病才受你百般侮辱,如今我已经是受了李都督问政的贤人,自有李都督庇护!识趣的快快离去!”他的声不小,却没半点回声。

    “谁人在这里放肆!”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从院子里传出来。

    任唯心道:不是张老二?是个女鬼?难道是张老大以前害死的女孩出来找都督伸怨的?

    他正胡思乱想时,从院中走出两个少年,走在前头的一个头插金钗脚踩莲花穿了件绣花短襦的小姑娘,鲜唇缩做一团,琼鼻微隆,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任唯,任唯被她盯得心里发慌手脚出汗。跟在她后头的是个高出她半头的少年,五官端正眉目之间与她有三分想似,身穿青衣,脚下蹬靴,靴上覆着泥土看样子是从远道上赶过来的。

    少女见任唯不说话,顿时更气了,怒道:“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少主办公务的地方大咱小呼!”

    任唯心道:这个姑娘怕是李都督的家里人,街坊不过说了吗,李都督那里都好,就是好女人上头没半点截至,总少点英雄好汉的气质,看这个小姑娘在院里随随便便,长得又十分玲珑可爱八成也是李都督内宠之人,只是年龄小些,不过听说专有人好这种的。

    任唯是谁?他可是在张府里出入的小厮,张二爷为人又恶,要是没点眼力价,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今见了一个李都督的枕边人而且可能是很得宠的那种,当然不会放过个机会,出门时候母亲说的立马就被他忙的一干二净,平日里的做派自然显露出来。连退数步,躬身到地,道:“小人见过小夫人!”

    少女被他这一副做派吓的不轻,跳到边上,吃惊道:“你做什么!什么小夫人不小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