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 苏醒
露露哭了一阵，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而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她，首先是父母的死亡，现在连黄溢也晕倒了，她呆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独自守护着两个昏迷的人，或许他们再也醒不来，或许黄溢的病毒已经发作，和叶子萱一样，会慢慢地发烧，然后慢慢地死去，她一人要目睹两个人的死亡。 露露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似乎这一生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彷徨，所有的泪水都在这一刻涌现出来，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不是应该每天早上起床，吃着mama做的早餐，然后戴着红领巾，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课吗？不是应该和班里的小朋友手牵手嬉笑打闹吗？不是应该躲在树下吃着冰棍度过这欢乐的假期吗？不是应该在每个夜晚听着爸爸的故事入睡吗？为什么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为什么早上醒来再也没有了早餐，为什么红领巾和小书包再也找不到，为什么那些玩耍的小伙伴全都消失了，为什么树下多了那么多腐臭的尸体，为什么黑夜里耳边只有永无止境的枪声。 为什么，连一个刚刚找到的大哥哥都晕倒了！ 为什么！ 露露小小的躯体里面，反复地问着为什么，但没有人回答她，窗外是空荡荡的城市，唯一能找到的，就是炙热的阳光，可是却再也找不到那一根冰棒。 ……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了，炙热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照在黄溢的身上，蒸发出一丝丝水分，他正在慢慢脱水，露露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坐在黄溢的身边，一会看看他，一会又看看床上的叶子萱，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露露突然想起了昨天黄溢的一些行为，黄溢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叶子萱喂水，拿湿帕子擦拭她的手臂和额头，露露顿时起身，也开始做这些事情。 她伸出小手，拖着黄溢，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把他拖到了阴暗的墙角，随后她倒了两杯水，抱起黄溢的头，喂他喝了一倍，随后又喂叶子萱喝了一杯，接着，她找来两块湿帕子，分别擦拭着叶子萱和黄溢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饿得不行了，立刻拿来一包方便面，直接撕开，生吃了下去，之后，就一直坐在房间里，坐在黄溢和叶子萱的中间，用小小的身躯守护着他们。 末日时刻似乎就要到来，房间里只剩下露露一个小女孩，旁边的两个大人都已经昏迷，再过不久，如果他们都死去，就只剩下露露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在这间房子里不敢出去，当所有的方便面吃完，或许她才会离开这两具尸体，去外面那更为危险的城市，为生存而拼搏。 太阳慢慢地升到正午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到来，露露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喂两人喝一杯白开水，除此之外就是坐着一动不动，怔怔地发呆，那双大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啊！”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一道呻吟声响起，露露像是触电一般，立刻转头看向黄溢。 刚刚，黄溢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只有一个画面，叶子萱躺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四周一片死寂，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画面，黄溢却陷入了漫长的梦魇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醒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思维，只有一丝微弱的潜意识在黑暗里挣扎，随时都要熄灭，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包裹了这一丝意识，想要将它扑灭，彻底安静下来，但这一丝潜意识却顽强地闪动着，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它，必须要醒来，有一个女孩还昏迷在床上，等待他的照料，那个女孩像是一根支柱，支撑着他从无尽的梦魇深渊里爬出来。 终于，黄溢爬出了深渊，那一刻，他突然感觉整个人头痛欲裂，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里竭力发出一声嘶吼，但那嘶吼却闷在心里，怎么也叫不出来，他似乎要重新坠入那个深渊。 “大哥哥，快醒醒！大哥哥，快醒醒！”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个稚嫩而焦急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若有若无地催促着他，这个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堂里传来，是一个天使的呼唤，他的意识壮大了一分，在黑暗中来回奔跑，寻找这一丝声音。 “大哥哥，快醒醒！”慢慢地，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意识似乎也跟着升上了天空，脱离了黑暗，进入了蓝天白云里。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大哥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脸蛋，上面印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露露。”黄溢虚弱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整个脑袋晕沉沉的，似乎灌了铅一般，努力了许久都起不来。 露露立刻伸出小手，上前帮忙，过了许久，黄溢终于坐了起来。 他背靠着墙壁，第一时间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叶子萱，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露露，断断续续地问道：“露露，jiejie，还好，吗？” “嗯！”露露立刻点点头，“露露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喂她和大哥哥喝一杯水呢！” 黄溢一怔，看着露露红红的眼睛，心中一暖，在他晕倒的时候，这个小女孩竟然懂得喂他们喝水，如果昨天自己没有带她回家，或许今天他只能一直晕倒在这里，没有人照料，和叶子萱一起死去，无声无息。 “露露，谢谢了！”黄溢虚弱地笑了笑，艰难地抬手摸了摸露露的头。 露露抓着黄溢的大手，扁着嘴，委屈地说：“大哥哥，你不要再晕倒就好了，露露一个人害怕。” “嗯！我不会再晕倒了！”黄溢点了点头。 阳光依旧在窗外照耀进来，黄溢坐在阴暗的角落休息着，露露一直都坐在身边陪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围一片死寂，这个午后，窗外没有夏虫鸣叫的声音，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车辆经过的声，像是一个无声的世界，黄溢转头，侧看着那照耀进来的阳光，灰尘在里面飞舞着，看着看着，黄溢有些昏昏欲睡，但他强行忍住了，依旧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