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 露露
周围安安静静，那脚步声虽然被刻意地放低，但依旧被黄溢听见了，那脚步声的频率很高，步子很轻，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小孩。 很快，一个脑袋从拐角处冒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脸上满是灰尘，两道清晰的泪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很快小女孩整个人走了出来，她大概只有七八岁，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小裙子，但上面已经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黄溢隐隐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面熟，仔细一想，终于记起来，这小女孩，正是他几天前，在叶子萱家路口附近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当时这个小女孩正和一个小男孩牵手吃着冰棍，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看见了她。 就在这时，小女孩发现了黄溢，发现了那把正对着她的枪，小脸顿时一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后退边惊恐地哭喊：“不要杀露露！不要杀露露！” 黄溢放下枪，看着她哭闹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小女孩明显受到了惊吓，估计爸爸mama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活着，但她这么小，不能独立生活，藏了几天，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 这场传染病，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家庭，让多少孩子成为了像他一样的孤儿。 黄溢推着车继续向前走了，他当然不会伤害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黄溢往前走，哭得更厉害了，不停地后退，以为黄溢要过来杀他，但发现黄溢只是从他旁边经过，并没有理会她，哭声终于小了一些，大眼睛弥漫着泪水，亮晶晶的，紧紧地看着黄溢的身影越走越远…… 黄溢的脚步加快了一些，他出来已经这么久，不知道叶子萱怎么样了，目前叶子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连叶子萱都死了，那他活在这座孤城里面就没有了任何意义，逃不出去，只能等死。 而等死的感觉，却比死亡本身更痛苦。 就在这时，黄溢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迅速回头，把枪对准了身后。 “啊！不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小女孩，她原本在黄溢身后奔跑，但猛地看见他把枪对准了自己，又吓得退了几步。 黄溢看见是她，顿时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走着，但很快，那阵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跟定他了，黄溢再度转身，盯着那个小女孩，但这一次，却没有用枪指着她。 小女孩抿着小嘴，抬头看着黄溢，可怜地说道：“大哥哥，你是好人，带露露走好不好！”说完，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黄溢，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照亮了她希冀的表情。 “你爸爸mama呢？”黄溢问道。 小女孩听后，嘴巴一扁，立刻哭了出来，抽泣道：“呜呜，爸爸，mama，他们，他们全都死了！”她越哭越伤心，无助的哭喊声传向了四面八方，被风吹散在了这座空荡的城市里。 黄溢心中一软，但他无法答应她，他很有可能已经染病了，如果带上她，很有可能让她也染病，他叹了口气，盯着小女孩，道：“你走吧！跟着我会得传染病的。” “露露不怕！”小女孩边哭边说，还伸出小手擦了擦眼泪。 黄溢沉默了，如果他就此离开，小女孩很有可能也会死去，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她没有自保手段，任何一丁点的危险都有可能致命，想到这里，他终于朝小女孩点了点头：“好吧！你尽量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会传染给你的。” “嗯！”小女孩立刻点点头，边哭边跟上了。 黄溢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小女孩远远地跟在后面，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投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这两道影子经过一个个破碎的商店，经过一具具发臭的尸体，在这个末日般的城市里，朝着那个平民区前行。 终于，他们回到了平民区，回到了家，这段危险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黄溢迅速掏出钥匙打开门，他的心紧紧地悬着。 他不知道叶子萱死了没有。 打开门，黄溢直接冲进房间，叶子萱依旧躺在床上，头发被风吹乱了，披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面容。 黄溢深吸一口气，踏着紧张的步伐走过去，颤抖地伸出手，伸向了她的鼻子前。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刻了。 如果她死了，他也不亚于死了。 如果她活着，他会继续为她活着。 下一刻，黄溢的手指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一道道温热的气息从他的手指旁吹过，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从身体到灵魂全都松懈下来。 叶子萱还活着！ 黄溢转过身，立刻撞到了一个小身影，触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吓了一跳，这一看，那个小身影正是那个小女孩。 “你怎么过来了，说了不要靠近我，你会染病的！”黄溢立刻退后了几步，拉开和小女孩的距离，厉声训斥了一句。 “露露不怕！”小女孩扁着嘴说，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没有再哭泣，只是脸上的那两道泪痕依旧清晰。“露露的爸爸mama也和这个jiejie一样，睡着睡着就不动了，等露露叫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小女孩说着，眼睛又红了红。 听见她的话，黄溢立刻就推测出来，这个小女孩的父母估计也是染病身亡的，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也已经染病了，只是还未发作而已，就像他一样。 黄溢板着的脸松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他就没有必要再吓唬她远离自己了，他看了看小女孩，柔声问道：“露露，你饿了吗？” “嗯！”露露立刻点了点头，看来有好一阵没吃东西了。 “你等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黄溢说着，走出房间，将那个推车推了进来，拿出一盒牛奶，递给了露露，露露立刻接过，插上吸管，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黄溢又拿出另一盒牛奶，走到床边坐下，将叶子萱扶起，把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此时，她的脸庞比之前更为憔悴了，干燥脱皮，隐隐有脱水的趋势，看起来有些恐怖，黄溢试了试她的体温，依旧没有退烧，大概有三十八九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