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我能救得了你吗

    跑到公路，黄溢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叶子萱家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路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都在过着正常的生活，一队放学的学生正在追逐打闹，几名下班的白领正走进一家星巴克，一个买菜的大妈正在街边的菜市场与小贩讨价还价，一名遛狗的贵妇皱眉走过这肮脏的街道，一切都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整个城市依旧在正常运转，传染病的消息只是一条新闻而已，并未上升到生死存亡的高度，但黄溢知道，再过三天，这座城市就将变成一座孤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只能等死，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看着里面的人死。

    或许眼前这个开着出租车的司机，三天后会变成一具尸体。

    或许不远处那对牵手走过的情侣，三天后会拥抱着死在哪个公园。

    或许那个拿着高考复习书匆匆而过的学子，会在三天后死在他的课桌上。

    一切都将在三天后变成另一个世界。

    但他们都不知道，依旧活在这无形的阴影中，只有黄溢才知道这个关系到整个城市的秘密，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坐上火车飞机离开这座城市，但是他不能，因为叶子萱在这里。

    很快，出租车载着黄溢来到了叶子萱家的那个路口，黄溢匆匆下车，直接丢了一百元给司机，司机刚想找钱给他，但黄溢直接摆了摆手，要司机不用找钱了，三天后城市都会灭亡，再多的钱也只是废纸。

    黄溢盯着前方的叶子萱家，那栋别墅紧锁着，不知道叶子萱在家里还是已经出门，黄溢走到路边的树荫处，凝望着叶子萱家的方向等待着，和之前无数个星期天一样，等待着，那时，他是为了等待叶子萱经过，在她经过的时候偷偷看一眼，为的是他自己，但这一次，他是为了叶子萱。

    一个又一个行人，一辆又一辆车从黄溢身前的公路经过，但黄溢却一直站在那里，他静止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像，矗立在这个路口，凝望着叶子萱家的方向，人来人往，他巍然不动。

    “嗯？黄溢，你怎么在这里啊！”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黄溢凝固的身影迅速融化，回头看了看，一个漂亮的女生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正是同桌黄晓雨，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此时，她的美眸正好奇地盯着黄溢，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我在这里玩呢！”黄溢挠了挠后脑勺，撒了个谎，他可不敢告诉她自己在这里等待叶子萱，对他来说，暗恋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只能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黄晓雨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玩的地方，不由道：“玩什么呢！这里就是个普通的路口而已啊！”她依旧盯着黄溢，长长的睫毛翘立在那双大眼睛上，更添了几分神采，周围一些路过的男生都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黄溢不知该如何回答，撒一个谎言，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但他不想填补下去，索性转移了话题：“你呢？你去干嘛？”

    “我啊！我去湖南老家看望我爷爷呢！他病重了！”黄晓雨的脸色有些黯然，显然是与爷爷关系极好，即便是高考在即，也不惜浪费时间回去探望。

    “我的飞机时间快到了，我走了喔！”这时，黄晓雨看了看手表，立刻朝黄溢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身影慢慢融入了人海。

    “小雨！”黄溢立刻叫住了她。

    黄晓雨顿时停下，回过头，隔着人海看着他。

    此刻，他们仅仅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但这却像是生与死的距离，他们中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有小孩有老人，有男有女，他们以不同的速度从他们中间经过，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服装，脸上有不同的表情，但这一刻，他们全都组成了一条死亡之河，从两人中间流过。

    “三天后再回来！”黄溢抿了抿嘴唇，朝着黄晓雨喊道。

    “为什么？”黄晓雨顿时不解了，她还没有买返程的机票，但心里却准备去去就回的，毕竟有一个重要的高考还在等着她。

    黄溢低头沉默了一会，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个秘密太过巨大，根本不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黄溢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道：“因为，下一次，你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黄晓雨想了想，这种情况也有可能，爷爷病重，随时都可能去世，能多陪他几天也好，反正她在那边也照样能够复习，而且距离高考还有六天，就算三天之后再回来，也来得及，她朝黄溢点了点头，重新转过头，快速离开了，没一会就消失在了人海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痕迹。

    她不知道的是，黄溢的这句话，竟然在三天后救了她一命，而她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爷爷，而是黄溢。

    有些人，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

    黄溢收回目光，他对黄晓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她三天之后买返程机票，那城市已经封锁，她再也进不来，他相当于直接救了她一命。

    但是，叶子萱，我能救得了你吗？

    就算我能救下千千万万个人，

    但只要救不了你，

    就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