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脉脉柔情（1）
伴随着“噼噼啪啪”的拍打声，休屠嘶哑地叫着：“哭，你给我哭，你要敢不哭，我就一直打，打到你哭……” “呜哇——”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象只濒死的小猫儿，休屠听得不真切，她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种不清醒的癫狂状态，只是按照惯性继续打下去。 “呜哇——，呜哇——”婴儿的哭声接连传来，一声比一声响亮，让寝帐内外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时休屠也终于听清了。 休屠停了手，张着双臂，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彻底地失去了知觉，她不知道，此时一丝笑容正挂在她那脏乱不堪的脸上，那么美，那么圣洁。 休屠倒下后，心疼又惊慌的奇朵立即就为她请了神，上神的回答倒是相当明确：惊吓外加劳累，丢了魂魄。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个结论，昏睡中的休屠胡言乱语，大喊大叫，反复说着两句话，“我不能请神”和“单于不要责罚冒顿”。 奇朵和冒顿守在休屠的床边，看着休屠血rou模糊的双手，听着她哀哀的叫喊，都是心如刀割。 “可怜的休屠，是我把她逼得太急了，她还这么小。”奇朵声音颤抖地自责着，面容悲戚，脸色灰败。 相反，冒顿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坐着，不时捧起休屠伤痕累累的小手儿，轻轻地吹着气。 静谧的夜里，奇朵带着人，给休屠招魂，冒顿就抱着她，整夜不睡，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思虑，让他的脸庞，看起来分外坚毅，再没了少年义气的张扬神采。 睁开眼时，休屠差点认不出面前的这张脸。 贺渊龙也好，冒顿也好，他们给休屠的感觉永远是精力充沛，气势夺人。乌黑的头发执拗坚硬，微黑的脸庞带着天生的硬朗线条，浓眉之下，狭长乌亮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肩膀厚实，胸膛宽阔，手臂有力，休屠实在想不出，世间到底有什么，能将这样的男人打倒。 可现在，冒顿的长发虽然束起，却依旧乱蓬蓬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梳理了，眼窝深陷，目光散乱无神，唇边和下巴上胡乱钻出来的一些黑色胡须，有的黏在一起，有的打着卷儿。 “你什么时候开始长的胡子啊？”休屠有些惊奇地问，声音低涩暗哑，语气因虚弱而显得轻飘飘的。 冒顿的目光瞬间便有了光彩，带着惊喜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休屠，紧接着晶亮的泪珠夺眶而出，休屠费力地抬起手想要为他拭去，冒顿却一把将休屠捧起，整个脸，都埋进休屠的身体中，呢喃道，“吓死我了，小妖精，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冒顿的痛楚，涨满了休屠的心房，休屠强忍泪意，柔柔地安抚他说，“阿不，你很臭耶，我没事儿了，你梳洗下，再来守着我一起睡，好不好？” 冒顿不语，伏在休屠身上轻轻点头，不过那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意，也冲淡了冒顿的难过，他抬起脸来时，泪水已消失不见。挪动着倦到麻木的身躯，颇有些费力地站起后，冒顿又恋恋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休屠，才进了洗漱用的隔间。 冬日午后，鹅毛大雪纷扬而下，恰如休屠此刻翻涌的思绪，她的头昏沉沉的，偏偏有些记忆，异常清晰地浮现而出：有次吵架后，贺渊龙将脸埋入她的胸前，轻声祈求，不要不理我，我受不了；她醒来时，已三夜未眠的冒顿，用同样的姿态说，你吓死我了，小妖精…… 他曾是冷漠到难以接近的亿万富豪，而她只是感到，他屡遭亲人荼毒的心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孤独哀伤；如今，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她却知道，无数的波折坎坷，正在前路等着年少懵懂的他…… 静寂的房间里，休屠恍若看到，穿越前的雨夜，贺渊龙在她耳边轻述，我爱你，小图，我是真的爱你；初春的湖畔，冒顿期待地看着她说，我们盟誓吧！一丝笑意，就带着甜蜜，缓缓爬上了她的嘴角。 那么她呢？她对他仅仅出于善良的同情，还是…… 贺渊龙问，你要信我，小图，你为何总不信我？冒顿问，你想要什么，会先告诉我吗？ 其实，她是信他的，天生的异能让她本就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朝夕相处，又让她对他的浓情，体会至深，融化其中。只是，前世的她因为自己的异常，不敢去爱，今生的她，面对年少的冒顿，还没来得及期待。 当这份深情，已伴她穿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再次来到她的面前时，她不禁悄悄地问自己，没了那些顾忌，没了怕给他带来伤害的恐惧，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想要的啊？ 休屠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冒顿的睡颜，在心里默默回答，我想要的，是家人安好，和一个爱我懂我疼我恋我的人相守终老，再不用孑然一身，营营独活。真能如此，雨横风狂算什么，我也能如珠儿jiejie那般，放弃一切，痛快去爱，就算受尽折磨，也会含笑无怨。 梦中的冒顿，睡得并不安稳，两道如墨的剑眉，纠结一处，唇角也紧紧抿着。休屠想到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就轻轻地抬起头，将嫩蕊般的唇瓣，凑上冒顿的眉心静静轻吻，直到那紧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才顺着他的鼻翼，慢慢滑下，末了在他唇上，迅速擦过。 做过这些，休屠早已羞红了一张小脸儿，心也“砰砰”乱跳，赶紧埋身在冒顿为她伸出的手臂间，再不敢抬头，只静听着冒顿绵长的呼吸，沉沉入梦。 等到休屠完全好起来，已过了月余，这天，恰逢单于家宴，休屠不想去，也没人勉强她，她处理完营地的事后，叫人送走了达克耳，就静等冒顿回来。 匈奴人善饮，不仅是善饮，在休屠看来，那简直就是牛饮加豪饮，他们还把酒量大的人当做英雄。这里的孩子们从会吃饭起，就开始喝酒了，富裕人家的家长，把酒当成补品，当休屠第一次看到十岁的冒顿大块吃rou大碗喝酒时，差点儿没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