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世间最恶是人心
柳湘莲也没再深究这个，说：“你们姑娘和薛家关系不错吧，不如劝劝薛家多考虑些后路吧。薛蟠怕是不中用了，那张员外郎就这么一根独苗，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张家一定不依的。王大人又不在京里，你们荣国府现在也难扳倒张家。” 晴雯说：“这个理谁都知道，不过薛家太太就这么个独苗，哪里放的下？” 柳湘莲说：“实在舍不得他，那么就走走张夫人那边吧。舍下薛家的家财，张夫人也未必要追究，毕竟不是自己生的。”这个是给薛家指出一条生路了。 不过晴雯也奇怪，柳湘莲虽然是个没落世家子弟，所以和些贵公子们相熟也正常，但是他好像对许多事的掌握程度真的不一般。他无官无职的，也不用打听政敌的事，家里也没待嫁的姑娘，也不用关注别人家的内幕，一个大男人也不婆妈，应该也不八卦的。可是他好像知道的真的很多啊。不过晴雯也不会问人家这个的，就想想罢了。 晴雯说：“这个还是柳公子和薛家说说吧。我们姑娘一个深闺女子，说起来，人家薛家能信么？” 柳湘莲抿了口茶，说：“我和薛家其实没什么交情，薛蟠虽然傻，但是倒是直，也罢了。其他的，他们二爷倒是不错的人，可是薛家太太也未必信他。只是试试吧。”这柳湘莲还真的不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看出了薛家人的性格特点和家庭的矛盾。 晴雯终于开口问：“柳公子可知道我弟弟现在怎么样了？他中毒的时候，忠顺王府让我去看过一次，以后我就没他消息了。虽然知道王府里的照顾比我强，但是总是挂念着，可是也没办法知道他怎么样了。” 柳湘莲说：“听说没事了。中毒这个不比生病，解了毒也就好了。你就放心好了。” 晴雯说：“柳公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晴雯因为柳湘莲没事，就告辞回去了，临走说：“说实话，我们姑娘真的想让我们少爷跟柳公子学武艺呢。” 柳湘莲就是笑笑：“没准那天我还出家呢，到时候岂不是只能教你们少爷念经了。” 晴雯正想这柳湘莲看得出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怎么在原著上为了尤三姐的自杀而出家呢？和他的性格差的太远，他压根不是一个能为了尤三姐一条命改变的人啊。结果柳湘莲来了这么一句，和着他一直有出家的想法啊，尤三姐的死不过是给了他个理由吧。 这么说来，原著上尤三姐真的个悲催的女人，之所以那么容易订婚，不过是柳湘莲想安定下来？自杀抗议柳湘莲退婚，柳湘莲就出家了，好像是相信了她的刚烈，如今看也是一个借口罢了。 晴雯说：“出世和入世的区别不在一件僧袍道袍的，而是人心，柳公子青春年华，就是有皈依之心，也不必早早拘泥以寺里寺外的。” 柳湘莲说：“心这东西最难掌握，不是么？但是寺庙僧袍却是实在的。” 晴雯说：“心不在那儿，实在的东西有什么用啊？” 柳湘莲笑了，说：“晴雯姑娘的锋机打的好，要是有僧人在，必然夸姑娘有慧根。” 晴雯说：“我是个俗人，没有皈依佛门的志向。” 柳湘莲说：“我看晴雯姑娘也没这志向。何况说来，晴雯姑娘也不该有这灰心之念啊。”就是说你灰了心么？不过这话可是不能问，问了这柳湘莲也不会答的，交浅言深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湘莲送晴雯出来。晴雯正说：“柳公子留步吧。”旁边突然横撞出一人，还是柳湘莲敏捷，扶住了晴雯，还把晴雯拉到自己身后。 晴雯惊魂未定，这个是什么，抬眼一看，原来是尤三姐。晴雯在柳湘莲后头看去，这尤三姐披铁锈红缎衣，大红满绣的窄袄，紫绿团花的朱色长裙，显柳肩蜂腰，发髻如云，插着几支金钗，打扮的美艳非常。晴雯暗想这个打扮她也不嫌冷么？ 这柳湘莲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只听柳湘莲冷冷的说：“尤三姑娘，你又要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这儿不欢迎你。” 尤三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一般姑娘早羞愧而逃了，人家朱唇轻抿，似笑非笑的说：“柳大爷这里当然不欢迎我了，反正有这么大户人家的俏丫头出入的。” 晴雯脸色变了，刚想还击，就听柳湘莲说：“就是小户人家的丫头，青天白日的正经来往，打听她自己弟弟的消息，有什么不对吗？不是人人都尤三姑娘一般好吧。” 打听她自己弟弟的消息？这个确实比黛玉想的理由更充分，更合情合理不怕人口舌，不过晴雯不知道柳湘莲和忠顺王府有来往，要不早想到这个理由了。 尤三姐看晴雯鬓上用嵌绿松石花叶金簪绾起垂云髻，身着天水碧细锦上袄，浅水绿色绣昙花棉锦裙，外罩青缎银鼠外褂。一身清冷色彩，却见明媚处,肌肤胜雪，眉眼如画。不由更是怒从心起。 其实尤三姐在贾府的住时候就对晴雯有心结。这尤三姐素来自负美貌，到了贾府也不过只有宝琴可以匹敌，还有宝钗的端庄的风度也弥补了她的容貌些微差距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过尤三姐和宝琴的明媚，宝钗的端庄不是一个路子的也罢了。偏又来了黛玉，也是婉转袅娜的风姿，按说尤三姐单从容貌上不差黛玉什么，但是黛玉自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典雅娴静。这风度姿仪，可是尤三姐望尘莫及的。 好在这三人都是豪门千金，尤三姐也就认下了。可是这蘅芜苑里还有个丫鬟晴雯，美貌不弱自己，也是风流娇俏的风格，偏整天价的和个小姐似的，没事了还读书写字的。可贾府里还人人夸，说是性子好，人本分，针线上头一份的，也不看看一个丫鬟身份。而且和那琏二奶奶是一气的，还防自己和防贼一样。那时候尤三姐就对晴雯心存不满了，不过在贾府里她也不好闹晴雯，再说晴雯是滴水不漏的，她找茬都没地方找去。 可是现在一看，合着越来越有她主子林家姑娘的款了，这女人的妒火是可怕的。何况她居然出现在柳家，柳湘莲何曾给过自己个好脸色，居然把这丫鬟亲自送出门，现在还护着她。 尤三姐说：“正经？就这么个丫头？还不是那贾家的宝玉玩腻了，赶出去到表小姐那里的。还有你们那小姐也一样的货色，谁不知道你们贾府那点事，什么表小姐个个扒着宝玉不放的。” 贾家是有双金夺玉一说，不过和黛玉没什么关系，但是这尤三姐在贾家的小姐里最不愤的就是黛玉，说白了就嫉妒的很。贾府的小姐，表小姐们算到一起，林家的黛玉最是出挑：家世，相貌，才学都是最顶尖的。宝钗、宝琴虽然也是好的，可是家世上差了；湘云家世好了，其他又弱了；贾府三春更是庶出的多，没法比。况且贾老太太还宠爱的和宝玉似的；就是在家继母也厚待着，听说还有丰厚的嫁妆，正可这量的挑夫婿呢。这尤三姐当时心里就不愤了，这林家姑娘怎么就这么好的命啊？这人一但沾了嫉妒就无可救药了。所以现在尤三姐对晴雯发飙的时候就把话编排到黛玉身上了。 当然她看不是晴雯也是因为晴雯是黛玉的丫鬟的原因在里面。另外的原因当然是：这个晴雯不过是丫鬟，却样样比自己还好，还人见人夸的。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就过的和个小姐似的。比如就像看她今天的装扮，不知道底细的谁不当是谁家里的小姐啊？ 而且以后这林家小姐定是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这丫鬟跟来去，还不做个姨娘的，就和那贾府琏二爷的平儿一样，一个丫头还能压自己jiejie一头，她又凭什么啊？自己就是该残花败柳，她们主仆就是这么好命的？这还不算，居然还勾引到柳湘莲头上，真是个没才足厌的小蹄子。 柳湘莲见她说的不堪大怒：“住口！你……“ 晴雯穿越的这个社会，最是小心本分，爱惜名誉，原著的晴雯就死在被小人败坏名誉上了，所以最恨这些胡说八道的贱人，何况居然把黛玉也编排上了，这个是晴雯绝对不能忍耐的。晴雯怒极反笑：“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像你们姐妹一样没廉耻么？就是青楼的姑娘还是被逼的呢，不比尤三姑娘本来良家出身，却喜欢倒贴上门，就是人家不一定要。可惜尤三姑娘一辈子不知道清白规矩怎么写，自然也不知道除了自己姐妹，别人都是规矩清白的。那也难怪，尤三姑娘从来都是见了男人就倒贴的……” 尤三姐气的说：“你一个丫鬟竟敢胡说八道！你们贾府里出来的还有干净的，现在跟我充什么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