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章 反击
黛瑶沉默了。心意,她到底是什么心意?她自己也不知道。 秦桑从旁看着黛瑶略微一怔之陷入沉默,而后露出一丝苦笑,心中已经明白:“小姐若是对太子也有意的话,就不要一味的退让,为什么不试着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黛瑶苦笑。“我对于他最大的芥蒂就在于,他是太子,难道我要试着争取下,看他会不会为了我放弃太子之位?” “为什么不?”秦桑立时反问。 黛瑶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顿之后,仍是摇头:“不江山,美人么,那只是存在于传说的故事里。倘若太子真能为了我放弃太子之位,那时候,我怕是都不能活着离开皇宫。第一个要致我于死地的,不会是陈叠紫,也不会是太皇太后,而是当今皇上!” “小姐不要太悲观了。”秦桑不由为黛瑶感到心疼,她才多大年纪啊,却能想到这许多。“小姐若是真的不考虑太子下的话,那如今就只剩一个法子了。先发制人,请求赐婚。” 黛瑶瞅瞅秦桑。 秦桑握过黛瑶的手,为她打气:“小姐可有看得中意的人,不妨直接请了贵妃娘妨,求皇上赐婚。” 黛瑶苦笑:“我认得的,也就那几个人,你也都见过,你看可有合适的?” 秦桑一时语噎。的确,黛瑶作为一个闺阁女子,见过的适龄男子用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傅庭葳,原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金玉良缘,却因飞来横祸,外放做地方官去了。曾熙,秦桑一直认为他所看上的人是黛瑶,但他却与黛琼定亲了,而且据说婚期都已经正式拟定了。叶溪亦是不错,将来的逍遥王爷。年轻俊秀,温柔多,但他的,却是放在陈叠紫上。虽说陈叠紫已然弃了他。想转投太子怀抱,但有这一段故事在,将来难免多事。而眼前的安泰时,更是不成。且不说他背着克妻之名,温家未必愿意,就凭着他今当着太皇太后之面,断然拒绝之事。就不能再请求赐婚。秦桑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李氏夫人曾经提过的一个人:“小姐,要不,赌一下那位沈公子?” “哪一位沈公子?”黛瑶有些困惑,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认得这么一个人了。 “相爷的得意门生啊!”秦桑提醒道。“去年试的魁首,大夫人向小姐提过的。” 黛瑶摇头,她不想拿自己的终生大事作赌。 主仆二人正一筹莫展中,紧闭的画室的门却被敲响了:“温大人。三下来了。” 黛瑶一惊,连忙取出帕子擦脸,秦桑则迎出去开门。 “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难道是在任上偷懒睡觉?”叶溪开着玩笑走进来,看到黛瑶之后,目光在黛瑶脸上停滞了片刻,待那内侍退下后,方才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怎么、哭过了么?” 黛瑶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她方才只是觉得委屈,眼睛有些酸涩,并没有落泪。而且也只是难过了一会儿,这都让他给瞧出来了么?在黛瑶迟疑的片刻,叶溪已经示意小子将手中拎的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柔声说道:“因为颐心宫那件事么?” 黛瑶有些讶异地看看他,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叶溪知道黛瑶在奇怪什么,便解释说道:“小紫都与我说了,她觉得应景,随口说了句诗,害得你与安大人差点被赐婚。她心里过意不去。便让我捎了些点心过来赔罪。”说着,他上前打开食盒,推到黛瑶面前让她过目。“都是些干果糕点,可以存放一些时间,可以放在画室慢慢吃。诶,这盒桃酥好像是新进的贡品,每宫只有一盒……” 听他说着,黛瑶的脑海里突然一个机灵,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那就是,她为什么突然和叶溪这么熟了?之前因为黛瑛那件事,他们几乎吵了起来,后来叶溪就过来道歉了,据说是陈叠紫调停的,还托叶溪捎了回礼给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她送的礼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香囊,根本就用不着正儿八经地回礼。后来就是端午游船,分明是陈叠紫起的头,让叶溪他们去包一艘龙舟,端午当,偏她缺席。 当时只当是巧合,并没有多想,现在细细想来,分明就是陈叠紫早早的挖了个坑,引着她往下跳。她听阮嘉瑜提过,在皇家引起兄弟相争是大忌讳,严重者会被处刑。陈叠紫有太皇太后罩着,虽然无此顾虑,但是她与叶溪的事一旦被说穿,她必定与太子妃之位无缘。所以她便未雨绸缪,一步一步地将叶溪推向黛瑶,以摘清自己的关系。 理清这一切的头绪,黛瑶不由得一股怒从中来。想她进宫以来,一直努力保持低调,偏陈叠紫要处处对付她。秋会,让她做陪衬,她不在乎。临上场前,故意找了个不会画画的人来拖她后腿,她也可以忍。但是现在,陈叠紫是把自己舍弃的叶溪推过来给她,让她去背负起同时勾搭两位皇子,从而引发他们内斗的那个罪名。她有太皇太后护着,有免死金牌,她可没有!陈叠紫此举,无非是将她往死路上推啊! 叶溪见黛瑶半晌沉默着不说话,便转到她的正面,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在想之前的事?那些流言蜚语,不要去信它。其实安大人人很好的,克夫克妻什么的,不过是因为巧合而引发,然后以讹传讹,被人夸大其辞了。我和小紫都不信这些。” 黛瑶看着叶溪,忖着他与她说话时,一口一个小紫,显然他对她无意。他来找她,只是单纯的因为受陈叠紫所托,来帮她送这送那。这傻子,估计还满心以为自己是在帮陈叠紫的忙,又何曾想到,他的梦中人、自己认定的未来准新娘,正在不遗余力地将他推向另一个女子边! 出于对叶溪的同,同时亦是出于对陈叠紫如此算计自己的反击。黛瑶想了想,说道:“我难过并不是因为差点指婚之事,而是太皇太后说我这官当得古怪,让我十分委屈。我是堂堂正正地拿着画找安大人引荐的。贵妃娘娘,还有皇上都可以作证,太皇太后怎么就觉得古怪来了?” 见黛瑶说得忿忿,叶溪连忙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安慰道:“太皇太后老糊涂了,你就跟别她较真了!” “安大人也说,太皇太后只是随口一提。让我不要当真,但我一想起来,心里就不痛快。” “别小心眼了。”叶溪柔声劝道。“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论怎么样,这官就是父皇封的。说你的官来得古怪,真计较起来,可就是妄议朝政了,放心。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再提了的!” “这么说,我的婚事,也就不是太皇太后一句话能决定的了?” “那当然。你是朝廷命官。要指婚,得有父皇的圣旨。” 黛瑶这才安心了一点,沉吟了片刻,故意说道:“对了,我方才与安大人在颐心宫的时候,听陈jiejie说,最近太皇太后衷于作媒指婚,是不是你与陈jiejie的喜事也近了?” 陈叠紫并没有点破她与太子这事,那她也不点破。太皇太后近来作媒之事忖得多了,这话可是陈叠紫自己说的。而陈叠紫与叶溪的关系。叶溪在她面前从来不曾掩饰过,而她又“不知道”陈叠紫与太子之间有那么一层关系,那太皇太后在作媒,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陈叠紫与叶溪的婚事,那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此言一出,叶溪果然一愣。说道:“没有啊……兴许是给旁的人作媒吧。” 黛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道:“三下的意思是,太皇太后作的媒,是要将陈jiejie许给别家的公子,或者让你娶旁的小姐?” “当然不是!”叶溪解释道。“自然是为别家的公子,和旁的小姐作媒啊!” 黛瑶“哧”的一声笑道:“开玩笑的!不过,太皇太后又不知道你与陈jiejie订过,近来又衷于作媒,连看到安大人旁跟了个女官,便想到赐婚。三下就那么肯定太皇太后不会想到给陈jiejie说亲么?” 黛瑶说时,一直留意着叶溪的表。在说到太皇太后不知道他们之事的时候,黛瑶其实在等他反驳,反驳说太皇太后是知道的他与陈叠紫之间的事的,但是他没有。 “对了,马上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了,三下不何不趁此机会,向太皇太后求恩典,请太皇太后为你们作媒呢?” “可是……”叶溪从片刻的呆怔中醒过神来。“两位皇兄都还没有立妃……” “没有人叫你马上立妃呀,只是未雨绸缪,先到太皇太后或者皇上那里说一声,知会到。不然,你想想,如今太子立妃之事,久久没有下文。太子瞧这个不中意,那个也不合眼,皇上急,太皇太后也急。太皇太后急了,难保不会想将自己眼中看来最好的小姐指给太子……” “说得对!”叶溪终于被说得着急了。“上回,太皇太后就提过把小紫指给太子当太子妃,我当是开玩笑的。但是被太子挑剔了之后,小紫就变了好多,难道……真的……” “真的什么?”黛瑶故作好奇地问道。 叶溪顿时醒了醒神,强自打起精神说道:“没什么,人总是不想被别人嫌弃的,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他说得像是在自我安慰,黛瑶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是啊,陈jiejie对三下,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这回赔礼的糕点是托三下送来的,上回的回礼也是,原本只需遣个宫女嬷嬷过来送便可以了,却劳烦三下三番几次地往我这里跑,总显得诚意非同一般!” 叶溪跟着笑笑,心里却有些警醒过来。上回托他带回礼去温家倒算了,因为她出宫不便,而他也正要找黛瑶道歉。但今天之事,就有些微妙了。她一句话“委屈”了黛瑶,想要赔罪,直接派铭金或镶玉送到御画院便是。为什么非要找他过去,让他特意送来呢?他今天又没有事要找黛瑶,更没有事会顺路来到御画院……近来这一串的事,细细想来,怎么就透着一股不对劲呢? 叶溪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事,陪黛瑶坐了一会,见她心已经不复方才那么沮丧了,也便起告辞。 等他走后,秦桑说道:“小姐,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早就已经惊了。” 秦桑想了想,无奈地叹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