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煮粥
他又想了很久，模样很认真，放佛这个问题有多难。他终于开了口，“外貌学历出身什么的，没有要求吧。性格，好一点吧，随和一点，别太任性就行，偶尔使使小性子也能接受。就这样吧。”像是确定似的，他点点头，“嗯。就是这样。” “你这听起来，倒像是要求很低。”沈家茵摇摇头，“越是定的低，越说明你挑。” 迟誉不否认：“怎么说？” “你这是不让具体要求把自己框死呢。要不然，这么多年，有不少模样漂亮性格又好的女孩子向你明示暗示，你怎么都无动于衷？” “其实，我要求真不高。像你这样就好。只是你不跟我。”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头看着手中慢转的瓷杯，透明的酒汁一晃一晃，浓厚馥郁的香气飘入鼻尖，让人很想醉过去。 一瓶洋河很快见了底，到最后两人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桌上的饺子盘已经不见，厨房隐隐传来水声，大概是迟誉在洗碗。她站起来走过去，就看见迟誉颀长的背影，透过暖黄的白炽灯光，隐在冰花玻璃移门上。推开门，迟誉正将洗好的碗盘放进柜子里，灶上不知在熬着什么，飘来的气息清淡好闻。 感觉她在看他，他转头一笑：“我这刚瞅见机会表现一下，你怎么就醒了？” 沈家茵随口答道：“因为好奇，所以来围观帅哥下厨房。” 他穿着淡黄色的衬衣，袖子捋在肘间，露出修长漂亮的小手臂，他的气质本就是干净出尘，围裙轻轻地套在身上，平添了一股烟火气息。沈家茵看着迟誉，一下子觉得很服气，眼前的男人下厨就跟画山水画儿似的，温文尔雅，慢条斯理，还挺有意境。 迟誉见她发呆，笑：“想什么呢？” 沈家茵道：“想着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你。” 迟誉只是笑，摇摇头，不再接话。 原来是在煮粥，清清淡淡的小米粥，带着清甜。他撒了些玉米粒在上面，黏糯的玉米融化在浓稠的白米粥里，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入喉，温热了肺腑。 沈家茵有三年没有喝过粥了。这个粥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刚到国外那会儿，各种不适应。常常因为饮食不规律，半夜被胃痉挛痛醒，痛得实在不行，在床上来回打滚，想着要是有一碗热腾腾的大白粥多好。我朋友一直不知道，有次来看我，听房东大妈说起来，就给我煮了一碗粥，我一边喝粥一边哭，眼泪稀里哗啦就往下掉。”她一边搅着调羹一边说，“现在想起来，真可笑。” 她不想提江文恺，便称呼他为朋友。 迟誉隐隐知道这个人，便问：“是你男朋友么？” 她答：“是。” 又是一阵沉默，大概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沈家茵突然觉得有些事不能再拖了，拖下去会误了他，她会愧疚的。 她装作漫不经心：“迟誉，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下笑出声，“小沈，你是怕我年纪大了，娶不上老婆了是吧？” 她没心没肺嘻嘻笑：“是呀。” 迟誉说的一本正经：“我妈也在催我，说我得赶紧了。她做梦都想我快快结婚，然后她老人家好早点抱孙子。我确实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想，确实应该考虑考虑了。” “你看你看，阿姨也着急了吧。” 迟誉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家茵，大笑：“全世界都觉得我不应该再犯傻，那我就不犯傻了吧。” 沈家茵的语气像长辈对晚辈，似是称赞：“这才对。” 迟誉笑笑，清澈的烟波在灯光中熠熠流动。 洗了碗，已经是凌晨一点。因为喝了酒，迟誉不能开车，再说太晚了回去也不安全。沈家茵便让他留宿，迟誉开始觉得不妥，她再三挽留，他也就没坚持。 沈家茵便去收拾床铺，让他住中卧室。 迟誉看到写字台上她和江文恺的合照，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这就是你男朋友？” 她回望他所指的照片，笑骤然僵硬，嗯了一声。 他说：“年龄都不小了，你们也快办事了吧。” 办事？她和江文恺？开玩笑。 她只是嗯一声。 沈家茵现在的房子是江文恺给的，江文恺对女人一向慷慨，这房子从面积到装修都很不错，位置也好。绿江的房价不比以前，如今高得离谱，她原本是想自己租房，可江文恺说自己有个市中心的空房子，可以送给她。 既然是情人，她便不客气，道了谢后就直接取了钥匙。一下飞机就住了进去。 他养着她，但绝不会给她任何承诺。她也不稀罕他的承诺。 互相利用的游戏，赢了再想其他的。 吃完早饭，迟誉顺道将她送到文锐传媒，她来拿培训资料和签约合同。刚下车就瞧见正进大门的江湛平，她以为江湛平没有看见她，便准备低头装作没看见。倒是他的美女秘书赵佳琪故意盯着她，让她无法对这两人无视。 于是干脆露出一个工作性的笑容，和二人打招呼：“江总早，赵秘书早。” 作为管理者的江湛平显示出强大的气场，笑容却是要多亲切有多亲切：“你早。” 她站在员工电梯前等员工电梯下降。江湛平已经踏进公司领导专用的观景电梯，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开门键上，说：“上来吧。” 她推辞：“谢谢江总，不麻烦了。” 江湛平不罢休：“上来。” 沈家茵不想让赵秘书看了笑话，便踏了进去。 他问：“几楼？” 她答：“十八楼。” 赵秘书按了十八键，然后又按了二键，电梯很快停下，赵秘书解释：“江总，我先去二楼取材料。” 江湛平点头。 沈家茵知道赵秘书是故意躲开，很明显，赵秘书一直以为她和所谓的江总之间有不正常关系。 离开的时候，她在电梯口又碰见赵秘书。 赵秘书手上抱着一大摞文件夹，似乎很吃力，最上面的档案盒遮住了她的大半边脸。 沈家茵低下头，装作没认出她。 赵秘书却看出是她，先开了口：“沈小姐，办完事了？” 她冷淡回答，嗯。 赵秘书看出了她的不喜，沉默一下，然后说：“那天在背后议论你是我们不对，希望你别往心里去。看得出来，你绝不是那种人，江总也不会是那种人……” 越抹越黑。 可是——她竟然向她道歉！ 如果不是误会她有江总撑腰，一个堂堂的总经理秘书怎么会对一个还没进公司的新人道歉？ 她不由嗤笑，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却懒得拆穿。 只是淡淡笑：“没事。”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她还没有无聊到对流言蜚语耿耿于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