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悬一线
我道,“方才听赵兄说,匈奴会转移,依赵兄看,大约会在什么时间?” 赵破奴看了看窟窿里的星光,道,“现在是半夜,最早也得等天亮,这一片丘陵多,山路崎岖,夜道难行。” 我在心中合计了下,道,“方才我进来时曾留意,离这个帐篷不远的东南角便是马圈,只要我们能顺利到达马圈,逃走就有八分胜算。” 赵破奴目光如炬,我接着道,“一旦马惊了,四处逃窜,匈奴人想追我们也追不上。” 马惊的经历我有过一次,当时我十岁,在生态动物园里,凌风那个倒霉孩子冲着黑压压的克隆马群就是一串鞭炮……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再去回忆,包括阿卡哥载着我们拼命狂奔,包括凌风被踩断一条腿,包括动物园山墙倒塌后老妈黑了一个月的脸。 我从往事中收回神来,“逃走终归还有个希望,最不济也能多杀几个匈奴狗,再大不了就是一死,赵兄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先出去引开匈奴兵,赵兄带着郭兄直接去马圈。” 赵破奴浓眉下的一双眼紧紧盯着我。 虽然本姑娘生的美貌,也不能这么直勾勾地看着。 “这个怎么办?”赵破奴终于开口。 这个指的是他身上的绳子,我嘿嘿一笑,腾出左手,从鞋底里摸出一把插在软皮套子里匕首,本姑娘办事一向周到,临走前恶补了几天野外生存手册,功夫没有白费。本姑娘除了穿戴之外的所有物件,都被匈奴人搜刮得干干净净,这把匕首藏在鞋底,才没有被匈奴人没收。 我刚把匕首亮出来,帘子就被掀开,一个匈奴人闯了进来。 “你,出来。”匈奴人扫了我们三人一眼,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兜头朝我抓来,像捉小鸡一般,把我拎了出去。 匕首轻轻落地,发出噗的一声,淹没在匈奴人的如雷话音里,我与赵破奴对视一眼,赵破奴面色微变,他身侧的阴影下,闪着微微的寒光。 我不动声色把手收回背后,拿那断了的绳子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刚才太过专注于劝说赵破奴,竟然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我暗骂自己糊涂,面前这两个就是汉军的斥候,匈奴人审讯完他们,可不就该轮到我了?事到如今,我唯有赌上一把。 我再回首时匕首已经不见,只有赵破奴神色复杂的目光,我只来得及冲他挤了挤眼,眼前就豁然开朗。 小帐篷的外面,夜色正浓,旷野茫茫,远远近近地横亘着几座小山,半空繁星满天,斜吊着一弯银钩,月亮下面一群人围着篝火,热闹非常。 我在心里感慨,多么有意境的一幅图。本姑娘活了十八载,头一回在地球上见到真正的月亮。 匈奴卒子拖着我,直奔那图的中央。 中央有一个方坛,上面躺了一个人,旁边还跪了几个。周围黑压压一群匈奴人,约莫有万人之多。 我被押到方坛边上。 匈奴卒子跪倒,“……带到。” 倒数第二个词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但我直觉这个词很关键。 本姑娘被扔在地上,歪斜着身子看那方坛上躺着的老头,大晚上的幕天席地,也不怕寒重,难怪形容枯槁,色如死灰。 跪着的那几个人面容悲戚。其中一人闻言,朝本姑娘转过脸来,一派杀气腾腾。 我定睛一看,可不正是那杀千刀的乌布干。 我有不好的预感。 乌布干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细眯的小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 然后,他拔出腰上短剑,指向我,面朝方坛上的老头,厉声道,“父亲大人,你一世英雄,汉人畏你如虎,匈奴人无不敬仰,却被这个阴险的贼人害死了你,我现在就把贼人的头颅给你送上,你喝了贼人的血,吃了贼人的rou,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依稀中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曾听说,远古的未开化的人类流行一种极不人道的殉葬风俗,没想到今日我有幸参与,还贵为主角。 乌布干是刀俎,我就是那待宰割的鱼rou,专业点说,是祭品。 大漠的夜里凉意嗖嗖,本姑娘忍不住颤抖两下。 可怜我大好青春年华,竟要断送于此,想我凌霄活了十八年,十岁纵横于哈顿大学研究生院,十四岁当选圣火战士,十六岁成为生物健康保护协会最年轻的研究员,可谓能文能武,天纵奇才,就这么一刀被割了脑袋,实在是人类的一大损失。 乌布干的话很有煽动性,周围的匈奴人群情激奋,喊声震天,我仔细听来,他们是在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砸死籍若侯产的汉狗,为籍若侯产报仇……” 声音在旷野上空回荡,颇有山呼海啸之势。 我心里十分惆怅,时空法三令五申不许扰乱历史,我******刚一穿越就砸死了个人。 那个什么鸡什么猴的,虽然我对你不住,可是老子不辞辛劳穿越两千多年来到这里,不是来给你这个干巴老头陪葬的。 远处的马圈风平浪静,我不由焦躁,不知道赵破奴动手没有,此人十分谨慎,一直怀疑我的身份,方才我又被匈奴人带走,只怕疑心更重,他再纠结上一会儿,本姑娘就此作古,枉费我把唯一的凶器给了他。 乌布干就在呼声中大踏步朝我走来,本来不太周正的面孔扭曲而狰狞,洋溢着嗜血的狂热,“你这个贱种,我现在就割了你的头。”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画着狼头的牛皮短靴扬起呛人的黄沙,他的瞳孔因为杀戮而兴奋的收缩。我以为我会死在F星人的战场上,而不是手无寸铁的跪在这里任人宰割。 四周,没有可以逃匿的地方,我双脚被绳子缚住,我第一次感到无助。 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会让人慌乱消沉,我的心跳的很快,我要如何化解他这一击?假如我没有把匕首给赵破奴,或许我还能拼上一拼,而今…… 他异常粗壮的胳膊举起短剑,朝我劈下来,只消这一剑,我的头颅就将与我的身体分离,血溅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