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受 审
士兵们很快就将我带到一个堂屋之内，只见屋里已经站着几个士兵，包括那天初审我的禁卫军军官也在场。 “跪下！”身后的士兵喝了一声，把我按倒在地上，我没做好准备，膝盖硬生生地磕在石板上，疼得我几乎蹦出泪来，这时，门外有人朗声通报道：“安王千岁到！” 我忍着疼痛，微微抬头，只见安王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坐到条案之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下面所跪何人？” “回安王的话，”我不敢正视安王，赶紧低眉答道，“小女姓殷，名如岚。” 安王哼了一声，突然拿起手里的惊堂木一拍案桌，大声喝道：“大逆不道的家伙，竟敢在祭天大典上投毒！” 我被那巨大的响声吓得一哆嗦，赶紧喊道：“冤枉啊大人，我并没有投毒！” “还敢狡辩！”惊堂木又是一响，“老实交代，是不是殷长鸣指使你下的毒？！” “我什么也没有干，毒不是我下的！”我虽然慌张，可并不糊涂，这问话里藏着安王的圈套，如果我回答说不是，就等于承认了是我下的毒。 “哼，事发当日，你怀揣千金砂在大哲寺内被抓，如此确凿证据，竟然还敢狡辩！”安王见我没有中招，十分恼火，唤道，“来人啊，让她在供状上画押！” 看看眼前的情形，这哪里是在审案，分明就是直接来给我定罪的！事情果然如宗尚隆所说，安王要先下手为强，在我们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把此案定为死案。不行，我不能一味被动，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一定要等到尚隆他们找到证人为我证明才行！想到这里，我拼命跪直了身体喊道：“冤枉呀大人，小女并没有投毒，小女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安王根本不理会我的话，朝左右喝道，“还不快动手？！” “大人！”我尖叫一声，“大人不让小女说话，小女就算一头撞死，也绝不会画押！” “嗯？——”安王没有料到一个富家女儿的脾气会如此暴烈，不禁愣了一下，趁着这个时机，我赶紧喊道：“大人，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证人？” “是的大人！我有证人，他们全都可以证明欣月公主所喝的素汤里的毒.药不是我放的！” “一派胡言！”安王冷笑一声，“哼，我看你分明是垂死抵赖！来人，快点让她画押！” 士兵应声上来就开始掰我的手，我挣扎着叫喊道：“我没有下毒，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逼我画押！”然而，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抵上两个强壮的士兵？他们扭着我的胳膊，掰开我的手指，硬是将笔塞进了我的手中。 就在我又急又痛，几乎绝望之时，只听门外大声通报道：“太子驾到！” “太子？”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果然，太子应声而入，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被士兵们扭跪在地上的我，朝安王招呼道：“皇叔。” “呃？”没想到，安王面对太子的态度竟然十分傲慢，只轻轻点了点头，“太子怎么来了？” 而太子对于安王的态度似乎已经见惯不怪，毫无表情地答道：“听说皇叔正在审案，我特来旁听旁听。” “旁听？”安王疑惑地看着太子，似乎有些弄不清太子的来意，“太子似乎很关心此事？” “那是当然的。”太子答道，“欣月是我的皇妹，她出了事，难道我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哼，”安王拧了拧眉毛，“此事你父皇已经交给我查办，太子殿下不必费心！”天哪，安王这是在逐客吗？ “该费心的时候还是要费心的。”可太子丝毫不理会安王的无礼，一摆手，命人搬来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哼。”看到太子赖着不走，安王也不好硬赶，只好回过头来，指着地上的我怒道，“还不快画押？！” “我是冤枉的，大人！”再次被士兵扭住的我大声地叫喊起来，挣扎着将手里的笔甩开，“我发誓我并没有下毒！” “哼，看来不用刑是不会招了。”安王把手一抬，“来人！” “且慢！”太子突然发话道，“怎么一开始就用刑？案情问清楚了吗？” “本王当然已经问清楚了！”安王不满地皱起眉头，“难道太子怀疑本王的办案能力？” “当然不是。”太子答道，“只是如果还没问清案情就用刑，恐怕会有屈打成招之嫌。” “太子殿下，”我此时看出来太子并不是安王一伙的，赶紧大喊道，“我有不在场的证明！” “不在场证明？” “是。”我解释道，“我听说有毒的素汤是在五台山高僧敲响镇国神钟的时候送到欣月公主手里的，可是敲钟的时候我还在大哲寺门外，根本不可能下毒呀！” “哦？你可有证据？” “有！” “证据何在？” “如磊他们已经去找证人了，应该很快就到了，请太子和安王稍等片刻！” “哼！”安王怒哼一声，拍着桌子说道，“说有证人却又拿不出来，分明是在狡辩！来人，给我用刑！” “慢着！”太子伸出一只手，阻拦道，“既然说有证人，就应该等一等。” “太子！你......” 太子指着我，打断了安王的话：“此女已经五花大绑，又有这么多人看管，稍等片刻又有何妨？难道皇叔还怕她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这......”安王气恼地说道，“太子，你一再干涉本王办案，居心何在？！” “孤只为严惩真凶，不愿误伤好人。” “难道本王不是如此行事吗？” “皇叔虽有此心，可是一来不细问案情，二来不见证人，只凭酷刑逼供，就有可能造成冤判。” “你......” “报告！”就在这时，一个卫兵进来通报道，“外面有个叫殷如磊的求见，说带了重要证人。” “嘘——”我心中长嘘一口气，“终于来了。” “哼！”安王怒视着卫兵，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可当着太子的面也无法不准，只能怒道，“带上来！” “是！”卫兵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就把如磊和一个小乞丐带了进来。 如磊进了门，见到屋内人物，赶紧施礼道：“参见太子，参见安王。” 安王根本不管如磊的招呼，满脸不高兴地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启禀安王，我带来了证人。” “证人？” “对，”如磊把身后的小乞丐推到身前，“就是这个小姑娘。” “吓！”安王定睛看清来人，又是一记响亮的惊堂木，“你竟然带了个小乞丐来糊弄本王，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小乞丐从未见过如此威严的环境，本来就已经慌得瑟瑟发抖，再听到那震耳的惊堂木，吓得跌坐在地大哭起来。 如磊见状，赶紧蹲下身着急地对小乞丐说道：“你不要哭啊！你赶紧把那天看到事情讲出来，讲出来就好了呀！” 谁知如磊越是着急，小乞丐就越发的害怕，大哭不已，根本没有办法言语。 “哼，想在本王面前做戏吗？”安王看见小乞丐吓傻了，更加变本加厉地接连拍着惊堂木，嘴里命令道，“还不快给我打出去！” “慢着！”这时太子把手一抬，阻止了正想前来的卫兵们，扭头对安王说道，“皇叔，这么问怎能问得出东西来呢？” “不这么问还要怎么问？！” “让我来。”太子说着转过身去，温和地对小乞丐说道，“小姑娘，你不要怕。来，到我这里来。” 太子接连呼唤了几声，又惊又恐的小乞丐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抽泣着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太子，只见太子正朝她微笑着招手：“来，不要怕，到我这里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乞丐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又看了看太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爬起来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乖。”太子朝小乞丐鼓励地一笑，指着我问道，“我问你，你见过这个jiejie吗？” 小乞丐认真地看了看我，点头道：“嗯，见过。” “是什么时候见的？” “嗯......”小乞丐想了想，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是前天。” “前天？”太子特别确认道，“那么说，也就是九月初八咯？” “嗯。”小乞丐又点了点头。 “你见到她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形呢？” “当时，”小乞丐抽了抽鼻子，“我和哥哥们在大哲寺门口向她讨钱，她说身上没钱，就把首饰分给我们了。” “那么，”太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个时候，大哲寺里有没有敲钟？” “一开始还没有，”小乞丐想了想，“不过，jiejie在把簪子给我的时候，正好开始敲钟了。” “这么说，她是在敲钟以后才进了大哲寺的门的吗？” “是。” “很好。”太子点了点头，抬头对安王说，“这样就可以证明殷如岚确实没有时间和机会在素汤里下毒了。” “荒唐！一个小乞丐的话怎能当做呈堂证供？！”没想到，安王一开口就轻易推翻了小乞丐的话，“毒害皇族，这是天大的事情，怎能仅凭一个小乞丐的话就轻易脱罪！哼，这样的小乞丐，一吊钱我可以找来二十个！再说了，这个小乞丐又是由殷如磊带来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救自己的meimei花钱买来所谓的‘证人’？” “什么？”如磊急坏了，“我并没有买通证人，这个小乞丐说的全都是实话！” “哼，本王是此案的主审，我说这个小乞丐的证词无效，那就是无效！” “什么？”如磊和我几乎惊呆了，“太不讲道理了，怎么能这样！” “来人，”而安王根本不顾我和如磊的抗议，“大刑伺候！” “什么？要上刑？”如磊吓坏了，拉着我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情急之下大喊道：“好吧，就算小乞丐的话不作数，我们还有其他证人！” “其他证人？”安王怒道，“你们真以为本王是这么容易戏弄的吗？来人，马上用刑！” “慢着！”太子站起来说道，“不可用刑！” “太子，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安王怒道，“本王身为本案的主审，容忍你一再干涉审案程序。凡事要有个分寸，如果你再执意妄为，我可要禀报皇上，说你越权涉案了！” “恐怕皇叔误会我了。”面对安王的威胁，太子并没有退缩，“我其实是为了皇叔着想才一再阻止用刑的。” “为我着想？” “没错，正是为了皇叔着想。”太子不急不慢地解释道，“祭天大典的本意是祈求上天有好生之德，恩泽天下，惠及百姓，因此我朝才会对大典如此重视和虔诚。皇叔难道忘了吗？在祭祀开始前，皇上还特意下旨大赦天下，以示祭天的诚心。可皇叔您却在祭祀期间逆天行事，大用酷刑，就算不怕皇上怪罪，难道也不替天下黎民百姓着想吗？” “你！”太子的一番话让安王登时语塞，只见他瞪着眼睛恼怒了半晌才冷笑道，“好，不要以为不用刑我就没办法了。来人啊，把这个丫头给我押进水牢，不认罪不许放出来！” “水牢！”如磊闻言大惊失色，我看着他惊慌的样子，疑惑地问道：“水牢怎么了？” “水、水牢，”如磊咽了一下唾沫，艰难地解释道，“是死刑犯等待行刑的地方，全身要泡在腐臭的池水中，即使站直了也只能露出脑袋。如果体力不支站不住，就要淹死在里面了！” “什么？！” “这怎么行？”太子也吓了一跳，“怎么可以把还没确定是凶手的嫌疑人送进水牢呢？” “怎么不确定？”安王冷冷地说道，“现场只有这丫头一个可疑的人物，而且她身上还带着毒害欣月的千金砂，证据确凿，不是她还能是谁？！哼，如果不想去水牢，现在就承认全部罪行，马上签字画押！” “千岁大人，求您再等一等！”如磊着急地哀求道，“我们真的还有证人，您就再等一刻钟好了，我们一定会把您认可的证人带回来的！” “不能再等了！”安王唤道，“来人！把犯人押去水牢！” “不可以！”如磊赶紧跳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拦住拥上来的卫兵们。我躲在如磊身后，回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门，心里焦急万分：“宗尚隆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卫兵就在寺庙大门的卫兵室，照理来说，你应该比如磊要早到才对啊。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 如磊的力气根本无法阻拦卫兵的动作，卫兵们很快就将如磊推到一边，拖着我就要夺门而出。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个声音远远地喊道：“证人，我带证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