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原来是误会
接下来的几天,我趴在床上动弹不得,每天疼得只咽的下一点儿米汤。而最痛苦的要数换药的时候了,每取下一条纱布都像活生生地揭掉了一层皮,把我疼得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好容易换完药,看着小翠抱着一堆血乎乎的布条往外走,我心里那个悔恨呀,当初真不应该那么大意,以为换件衣服就能躲过殷家的耳目,落了现在这个下场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在这难挨的日子里,殷夫人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殷如磊来了几趟。我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可听小翠说,他是来问我的病情的,还关心我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并没有落井下石地折腾我。我听了这话心里直纳闷,难道这家伙良心发现了?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终于能勉强下床了,这时殷夫人命人传话过来,从明天开始恢复以前的各项课程! 我的天那,就算再怎么抓紧时间也得等我的伤好了再说吧?我请小翠向夫人申请晚几天开课,小翠一脸为难地说道:“小姐,您就饶了我吧。上次因为您逃跑的事儿,夫人把我也打了个半死,您看,伤疤还在这儿呢。您就别再为难我了。”看着小翠身上的伤痕,我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内疚。 第二天一早殷夫人和李嬷嬷就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挣扎着下了床,却死活坐不下来,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 殷夫人看着我病歪歪的样子,毫不怜悯地厉声吩咐道:“坐不下来就站着学,站不住了就趴着学,一刻钟也别想给我偷懒!”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开口求殷夫人宽限几天,听到她这番话我是彻底死了心。 接下来,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趴在床上痛苦的背着皇室列祖列宗的名号,艰难地练毛笔字的悲惨模样了。 到了下午,教琵琶的先生和小翠左摆右弄,实在没办法让我这个趴在床上的人抱起琵琶来。正在束手无措之时,恰逢殷夫人又来监督我了。她进了门看到大家无奈地站在我的床边,皱着眉头责问道:“不赶紧教琴还愣着干什么?!” “回夫人的话,”先生赶紧答道,“小姐坐不起来,实在没办法抱住琵琶呀。” 殷夫人一瞪眼:“你不知道想想其他法子吗?!” “这.....”先生为难地答道,“已经试了半天了,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了。” “都是没用的东西!”殷夫人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我花钱请你们来干什么吃的?!” “这......”先生被训得无比尴尬,却又不敢回嘴。 “还有你!故意跟我装病偷懒,我看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殷夫人突然抄起床边的戒尺,重重地打在我的屁股上,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几乎疼晕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问道:“娘,是您在里面吗?” “磊儿?”殷夫人擎在空中的戒尺总算放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才到您屋里给您请安,是张嬷嬷告诉我您到这儿来了。”殷如磊走了进来,看了看满脸鼻涕眼泪的我,似乎有些不忍,转身跟他娘低声说道,“娘,您出来一下,我有话跟您说。”殷如磊把殷夫人请到外间,门缝里隐约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只听殷如磊说道:“娘,您也知道,这些才艺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学会的,光是入门,哪一样不得花个一年半载的?她呢,又是个没根基的乡下丫头,您现在就算把给她逼死了,她也学不了这么快啊。” 殷夫人沉默了半响,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可那天你也听到了,这是老爷的吩咐,我怎敢懈怠?” “爹是举人出身,寒窗苦读了这么些年,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清楚。”殷如磊接着劝道,“我看爹是担心如岚不好好学才说的这些狠话,娘又何必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呢?”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殷夫人叹了口气,“依你看该怎么办呢?” “依我看,让她大概学个皮毛,能糊弄过去就差不多了。” “只学个皮毛?”殷夫人怀疑的问道,“这能行吗?” “我想应该没啥问题。”殷如磊想了想,低声说道,“娘,如岚将来嫁到安王家中,估计被打入冷宫的可能性极大,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展示才艺,学得好与不好,又有谁会在意呢?” “嗯,你说的很对。”殷夫人沉思了半日,点头道,“这样吧,才艺不必学得多精通,只要能摆出样子来便可。只是这礼仪课半点不能漏,毕竟是我们殷家送出去的人,举止气度绝不能被别人看扁了!” “那是当然的,可不能被人看扁了!”殷如磊连忙接过话来,“娘,您这段时间可真是cao透了心,您看,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真的吗?”殷夫人急坏了,“真的长白头发了吗?” “是啊,这儿就有一根呢,我来替娘拔了它!”殷如磊帮他娘把白头发给拔了,又说道,“娘,不如这样吧,以后我替您每日来监督如岚,您只要抽空过来看看便可。孩儿也想替娘分担些担子,让娘多休息休息,好好保养身子,您看如何?” “唉,还是磊儿知道心疼娘。”殷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看你行事十分稳重周全,果真长大了。好,这件事娘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娘失望啊!” “好咧!您就放心吧。”母子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殷夫人就起身回屋去了。那殷如磊将他娘送出去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听见殷如磊进来了,艰难地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殷如磊没有理会我的问话,吩咐小翠等人道:“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问如岚。” 眼看小翠等人退出了房间,殷如磊一屁股坐到床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三个多月你都躲到哪里去了?” “哼,原来要问的是这个。”我往枕头上一趴,含糊地答道:“我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了。” “安全的地方?”殷如磊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的家丁翻遍了京城都没找到你。” “翻遍京城?”我心里冷笑道,“你们根本想不到我会躲在酒楼的厨房里,当然找不着了。不过,这个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万胜楼是我在京城的唯一据点,如果被你们发现,以后要再想逃就难了。”于是哼哼唧唧地回答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你!”殷如磊正要发作,却又强压下火气继续问道,“好,你不告诉我躲哪儿没关系。那你告诉我,你从哪儿弄来的一百两的银票?” “是我干活挣来的。” “胡说!”殷如磊根本不相信的我的回答,“干什么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到一百两?” “我干了什么你管不着,反正是光明正大劳动所得。”我嘴上这样回答,可心里却得意的很:“哼,就知道小看人,知道吗?我挣的还远不止一百两呢!” “既然是光明正大劳动所得,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我不愿意,行了吧?” “你!”殷如磊气得直瞪眼,却拿我没办法,只好靠在床栏上生闷气。呵呵,我估计殷如磊这些天把头都想穿了也想不出答案来,实在憋不住了才跑来问我的。 “你问完了吧?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其实不单殷如磊有疑问,我心里也有些事情想不通呢,“那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布料店的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殷如磊白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艰难地换了一下胳膊的位置,“我回想那天的情形,觉得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 “呃,怎么说呢,我记得那天看到你的时候,你正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像还特别着急。”我看了看殷如磊,“我觉得,你应该不是碰巧在布料店看到了我,而是专门跑来找我的,对不对?” “你这家伙眼睛还挺尖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殷如磊吃惊不小,白了我一眼说道,“其实那天是我碰巧遇到了殷克的手下,他说在布料店看到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正要回去找殷克确认。我怕被殷克抢了先,于是赶到布料店先找到了你。” “怕被殷克抢了先?”我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怕被他抢先了呢?” “嗯?”殷如磊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支吾了两声含糊地答道,“不为什么,我想要抢功劳,行了吧?” “切!说谎也得先打个草稿才行吧。”我一撇嘴,“你身为殷家的大公子,却要跟一个下人抢功劳?你说我会信吗?!” “不信就算!” “哦,你不说就算咯!”我欲擒故纵地说道,“我还就不问了呢,回头让那个秘密活活憋死你!” “你!”殷如磊见我果然扭过头去不再追问,自己憋不住了,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其实是因为我曾经听娘吩咐殷克,如果再找到你,无论如何先把你的腿打断了再带回来。” “啊?!这么狠啊?”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哎?这么说来,你因为是害怕殷克真的会打断我的腿,所以才赶得那么急去找我的吗?” 殷如磊脸上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否认。 我心里更加疑惑了:“还有,那天到了你家,你跟你娘说不能打那么多板子,难道也是真的担心我会被殷克打死?” 殷如磊叹了一口气,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就怪了?”我不禁被自己的意外发现给弄糊涂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欺负我的吗?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心了呢?” “哎,你这么说我有些过分了吧?!”殷如磊终于不服气地辩驳起来,“怎么能说是欺负你呢?我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只是没想到总是那么不巧,每次都害得你挨爹的骂,挨娘的打。” “只是开玩笑吗?”我惊讶的问道,“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殷如磊看了我一眼,嘟囔道,“我其实早就想跟你和好了,可还没等我开口你就已经逃跑了。” 听到殷如磊的话,我着实愣住了。仔细回想一下,殷如磊虽然作弄了我好几次,可并没有真的动手打过我。而且他虽然总在威胁要去他娘那里告状,却也没有真的在背后使坏。只是每次作弄我的时候都被大人们碰到,所以才害得我挨了打骂。这么说来,我真的有可能错怪他了。 殷如磊见我沉思了半天也没说话,又试探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却什么也没告诉我,很不公平哎!” “我怎么没告诉你?”我白了他一眼,“你的问题我全都回答了呀,是你不肯相信我说的话而已。” “那好!”殷如磊想了想,又问道,“我再问你,那天回来的路上,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一篇大道理?” “那些道理我早就知道啊,”我满不在乎地答道,“还用得着学?” “不可能!如果你早就知道这些道理,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呢?” “那是还不都是因为你整天就想着怎么作弄我,”我不高兴地抱怨道,“什么时候正儿八经跟我说过话?” “都说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老提那些事儿干什么?!”殷如磊也有些不高兴了,“真是小鸡肚肠,我走了!” “哎,你等一下!”我看着殷如磊要走,忍不住又把他叫住。 殷如磊没精打采地地回过头:“又怎么啦?” “也没什么啦,”我犹豫了一下,喃喃地说道,“只是想谢谢你而已。”不管殷如磊说的是否属实,回到殷府的那天他确实帮我减少了一半的处罚,否则我的骨头真的会被殷克打断的。 殷如磊没想到我会谢他,愣愣地看了我半响,嘴里“唔”了一声,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禁一歪:“呵呵,这家伙还真够别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