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兵者，诡道也（一）
兵者远徒，必将劳矣，纵然阎家军个个骁勇善战。 况且，兵书有云：两军交战，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她此次远赴边关应战，从一开始就落于下风，要扭转局势谈何容易。 在她看来，保留实力乃如今唯一可行之计。 然而，侍御史沈天翼哪里会顾及阎菁手里的阎家军，想着边关自己的胞妹沈天宇还在奋死抵抗，大军的行程却如此缓慢，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到时别提自己是否有机会立下战功，只怕胞妹最终抵挡不住惹下灭门灾祸。 沈天翼越想越不痛快，越想越火大，终于按耐不住，一口气冲到了主帅营。 “参见沈大人！”一见来人，戍守在主帅营外的亲兵，神色蓦然一紧。 沈天翼不耐烦地挥手道：“免了。” 说罢，便要往帐内去。 不想被两人手中的长枪挡个正着，“阎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主帅营。” 沈天翼好歹贵为一军侍御史，如何受得士卒如此待遇，当下恼羞成怒，一掌挥开了架在面前的长枪，呵斥道：“滚开！” 谁料她话音刚落，帐内突然传来阎菁的怒吼，“你好大的胆子，别忘了我才是一军主帅！” 帐外三人同时一愣，洪凤仪的声音随即传出，讽刺而又尖锐，“呵~你还知道你是一军主帅么！五天了，五天了！你身为主帅，任由大军如此懒散，而不思后果，难道硬是要等到边关失守，阎家落败，你才有所醒悟么！” 好！洪凤仪这一席话着实深得她心，沈天翼心头一震，趁着士卒愣神之际猝然冲入帐内，只见营帐内一身银白盔甲的阎菁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向一袭红衣的洪凤仪。 “啪！” 这是三个人都没有料想到的局面。 “你！”你居然打我！洪凤仪惨白着脸，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滑过火辣辣的脸颊。 “你！”你居然打男人！沈天翼眉头紧蹙，眼中的鄙夷展露无遗。 “给我滚！”阎菁怒不可遏，胸腔起伏得更加厉害，“全都给我滚！” 说完，一脚踹向身旁的矮桌，地面瞬时一片狼藉。 洪凤仪伤心失望而走，沈天翼却突然心情大好，竟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书籍，嘴角溢满戏谑，“洪公子走了，不去追？” 阎菁侧身，脸色蓦地一冷，“沈天翼，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呵呵~”沈天翼起身，抬手拍了怕手中沾满尘埃的兵书，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犹自忖语道：“打仗不是光看兵书就能赢的，若是主帅没本事也没有信心能打嬴这场硬仗，那么当初就不该在圣上面前逞强！” “放肆！”阎菁眼神一凛，豁然伸手一抓，正好扣住沈天翼的脖子，猛地往后推。 “砰！”被锁喉，沈天翼不敢轻举妄动，顺着阎菁的力道，被撞上营帐内的木桩上。 “姓沈的，你别忘了，把我逼到如此绝境的，可是你沈天翼！”阎菁就势凑到她侧脸，狠狠咬牙道，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发些到她身上。 沈天翼神色一慌，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掐住脖子训斥，不安的情绪慢慢扩张，声音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阎菁，你当真以为就凭一个沈家人，就能逼你出动整队阎家军吗？” 阎菁手腕力量忽的微松，冷冰冰的视线慢慢移向故作镇定的沈天翼。 “功高震主，四大家族终是要一一败落，而沈家不过是棋盘上恰巧落入女皇视线的最佳棋子。” 沈天翼低眉，嘴边似有苦笑。 阎菁冷笑，甩开了手里的沈天翼，“呵呵，可你们沈家却是心甘情愿要作这枚棋子！” 她阎菁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女皇的用意。 此战若败，阎家军将不复存在，阎家届时身败名裂。 此战若胜，阎家军必损失惨重，阎家定然名存实亡。 而她阎菁必须“战死沙场”！ 这条不归路，她没得选。 “哈哈，既然我沈家被选作棋子，那么就一定要作最风光的棋子。”沈天翼大笑，喉咙的刺痛让她两眼发酸，“其实，你今日是故意赶走洪凤仪的吧。” 这样一来，还没过门的洪凤仪就与你阎家再无瓜葛。 “怎么，你今日擅闯主帅营帐就为此事而来？”阎菁眉梢一扬，嘴角满是嘲弄。 沈天翼眉宇一皱，“我为何事而来，你应该很清楚！大军照此行程拖下去，只会连累我们沈家！” 阎菁撇嘴，“既然要死，当然得找个垫背的。” 沈天翼愤怒起身，额头青筋直冒，“不可能！” “那你当如何？”阎菁反问道。 沈天翼把心一横，道：“各走各的！” “哦？”阎菁回过身，看向沈天翼，“怎么个各走各法？你就不怕女皇降罪？” 沈天翼面色一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就是仗着此法任性妄为么！你带着你的阎家军爱怎么晃悠就怎么晃悠，我不管，至于我，就带着粮草先行一步赶往边关。只要我手中粮草和天宇手中十万大军汇合，要打嬴胜仗也未尝不行。届时，女皇又岂会怪责与我？” “啧啧~到时无论胜败，错都在我主帅身上，又有你何事，你这算盘倒是打得精明。”阎菁摩挲着下巴，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你认为，我会同意么？” 沈天翼一怔，她怎么就忘了，侍御史没有兵权。 阎菁呵呵一笑，拍了拍沈天翼的肩膀，故作安慰道：“小沈啊，既然上了船，就不该想着一个人先跑。本帅还有事需进城一趟，今日就委屈你照看军营了。” 说完，便留下俨然风化的沈天翼扬长而去，而主帅营内久久盘旋着沈天翼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个天杀的！！！！！” 阎菁刚走出营帐不远，就看见玄武协同朱雀急忙迎来，“将军！” 见两人面色有异，阎菁敛了情绪，“何事。” “将军夫郎他……” 不待玄武说完，阎菁立刻接过话，“随他去。” 转而话锋一转，“朱雀，你带领一千兵马随我一同入城。” 朱雀一愣，只道：“是。” 阎菁点了点头，转向玄武，“玄武，你留守大营，多加防范。明日辰时，拔营相待。” 玄武正要答是，沈天翼突然冲出营帐，“进城？还带一千人进城？至于么！” 阎菁面色骤变，一旁冷脸的朱雀已经率先开口，“以下犯上，当处车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