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离开陈家村
“这三个条件嘛，说也简单。第一，我会为您每日唱诵三遍大悲咒，再花两个时辰教您唱诵。除此外的时间任由我安排，任何人不得干涉。”叶有花伸出右手食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只有三遍怕是不够吧？两个时辰是否短了点？”陈老爷迟疑地问道，已有两个家丁将他搀扶起来，重新坐在锦垫上。可惜湿湿的裤裆实在是让人难受，他两腿叉得开开的，只余小半边屁股坐在锦垫上，模样滑稽得很。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只能将此咒教授予你。人说用心则诚，心诚则灵，所以这咒灵不灵，便要看您是否用心去学、诚心唱诵了。”叶有花面不改色地说着，又伸出一个指头数道，“第二，入了陈府，我要住在单独清净的院阁，未经我的同意，你们不能随意来打扰我，亦不能窥视我的举止，或是干涉我做什么。” 见陈老爷点点头，叶有花说出第三个要求：“我很少去雾隐县，对那里很是好奇。因此第三，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要出入陈府，去外面逛逛，你们都不能阻拦我。” “没问题，这三个条件都可以答应。”陈老爷爽快应道，考虑了一下，又望着叶有花狡黠地说道：“不过，我也有我的规矩，希望莫姑娘不要介意。这首先，最迟戌时，莫姑娘须回到院阁中，不能再随意走动。其次，为了照顾莫姑娘的起居，院阁中会配两个贴身丫环和两个粗使丫环。另外莫姑娘若要外出，我会另配一个随身护卫保护你的安全。” “呵呵，多谢陈老爷考虑得非常周到，如此甚好。”叶有花假装不明陈老爷的用意，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应下了。 此时门外的乡亲早被那两个壮汉驱走光了，二人说话间，福伯便手持笔墨纸砚匆匆随矮小家丁小跑进主厅。 他站定后喘了喘气，先是环视了屋内一周，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淡淡地看了眼莫伯和叶有花，随后上前略带恭敬地朝陈老爷施了一礼。 陈老爷晲了福伯一眼，略略说了缘由，便吩咐对方按着他所述立下字据，叶有花则在旁边进行补充。 如此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福伯便在茶桌上将字据写好了。字据共一式三份，陈老爷和福伯分别在其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又盖了印章。 叶有花看过一遍没有发现问题，便唤过一旁忧心忡忡坐着的莫伯，待其一同审过一切无误后，便让莫伯同样签上名字，又按了手印。 三人将字据各自妥善收好了，叶有花朝陈老爷微微一笑，略一施礼，说道：“陈老爷，我和我爹多年来相依为命，从未试过长久分离。此去雾隐县，也不知何时方能回陈家村，我有些私己话须跟我爹交待一二，你们能否先在屋门口等我片刻？我说完随后便来。” 陈老爷点点头，站起身，虛情假意地笑道：“应当应当，莫姑娘难得离家，是该好好道别一下。那我们就在屋门口等你，莫姑娘可莫让我们久等。” 叶有花回以一笑，静静看着陈老爷等人走出门去。 福伯拿着笔墨纸砚也随着众人出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叶有花正欲不动声色地迎上他的视线，对方却已转过头离去了。她不由得心里一动，这福伯…… “言儿，你今天闹的这是哪一出啊？那些怪腔怪调和鬼怪故事，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这陈老爷分明是不安好心，你为何要随他前去？”一见众人离开，莫伯马上走到叶有花面前，连珠炮一样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爹，您可曾想过，这雾隐县这么大，欠陈老爷税赋的定不只咱这一家，不过是五石米五两银，对他陈府又算得了什么，为何他却要三番两次亲自闯上门来？”叶有花淡然一笑，并不回答，反问起莫伯来。 莫伯闻言一怔，盯着叶有花镇定自若的脸，沉吟了片刻，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早有阴谋？可是你猜到些什么？” “我并不知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可以知道的是，无论如何，他们今天定会逼我随他们走上一趟，或许是被捉去卖身，也或许是其它的招数。”叶有花平静地说道。 今日这陈老爷究竟是真的被她骗到了，还是借机反骗她出去，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与其待在陈家村里终日惶惶不安，不如主动走出去，或许反而能有更好的出路。而她要赚钱，也必须尽快去县里或是城里才行。 “爹，如今我们还想再低调度日已是不能，您看我才醒来几日，这陈老爷怎会这么快便闯上门来？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暗中都有谁藏着什么祸心，必须要搞清楚！一味逃避，那势必要任由人宰割了。”叶有花眼神坚定地说道。 她看看依然十分忧愁的莫伯，又柔声宽慰道：“爹，您放心，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女儿既然度过了生死劫，往后定会走好运的。” “唉！都怪爹没用……你娘临终前再三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可爹不但没有照顾好你，如今还要逼得你去闯那虎xue狼窝……我，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莫伯怔了怔，突然耷拉着头缓缓蹲下，两手抱住脑袋，万分沮丧地说道。 叶有花暗自好笑地看着他的举动，弯腰扶住他的双肩，说道：“爹，您这是什么话？女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哪能永远藏在您的羽翼下受您保护？不过我这一去，您一人在家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如今咱家免了四年税赋，您只管安心过日子，尽量多攒些银子，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还跟以前一样，及早离开。” 说到这里，叶有花停了一下，认真考虑了一会，她正色说道：“爹，听芳芳说再往南就是云城了，她家良顺叔在云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喻家务工。您记得，若是我没回来，这里情况又有不妥，您就往云城逃去，去投靠良顺叔。我若是回来找不见你，就去云城寻您，晓得吗？” 莫伯抬起头，惶惶地点点头，这好不容易才安定了几年，如今又要面对动荡逃亡的生活吗？他不禁感到十分忐忑不安。 叶有花还想再交待些什么，却看到矮小家丁又走到主厅门口，朝屋里贼眉鼠眼地望来望去。她挑挑眉，不悦地看着对方。 矮小家丁不甘不愿地低声说道：“小贱……莫姑娘，该走了。” “知道了，我去收拾下东西。”叶有花冷淡地说道。 她扶起莫伯，擦去他嘴角的血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暗暗记下这个相处了才七天的爹。然后她看着莫伯安慰地一笑，轻声说道：“爹，好好保重，我走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取了几套衣裳，打了个简单的包袱，再看了眼简陋的小屋，她走出房门随矮小家丁缓缓往大门口走去。 陈老爷的马车原本停在村口，如今已唤人驶到了莫家大门口，他们正坐在马车上等着叶有花。 叶有花扶着马车的门，踌躇了一会儿，又回头往莫家细细地望了一圈。莫伯静静地站在主厅门口，不敢走过来，泪水已经流了满面，他不时地用衣袖擦过。他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这让叶有花心中感到十分心酸。 她又转头往陈安顺夫妇家望去，她们一家四口正脸色戚戚地站在门边望着叶有花。陈安顺夫妇向来疼爱莫敏言，视若亲女，如今见她要随陈老爷归去，前途未知，都不由得担忧感伤起来。婷婷和芳芳姐妹俩早已哭起来，亦是满脸的不舍与哀伤。 叶有花苦涩地一笑，然后又打起精神朝她们展开极为灿烂地一笑。她的眼中也不禁湿润了，这些天她们对她的好，是真像家人一般，她会永远记得。 转回头垂首深深呼吸几口气，她又抬头微笑，眼中的湿意滋润了明亮的眼睛。她踏过车凳，利索地上了马车，坐进宽敞的马车里，在陈老爷等人虚伪的笑脸中，她状似平静地迎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