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白驹过隙的百年

    右手捏着绣花针，左手拿着小丝帕，苏小堇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皱呈一团了。张家娘子留下的样品就摆在桌上，那并蒂莲绣得叫一个栩栩如生，而反观自己的……

    苏小堇看着自己那绿油油的一小团，和粉红色的一大团，就感觉自己的手真是个爪子。就算化为了人形，依然半点没有人的灵巧。

    她叹了一口气，将丝帕放下，用右手撑着下颚叹气。

    啊。苏小堇突地就跳了起来。她忘记手里的绣花针了，小针扎入自己的脸上，虽然不深，却很痛。

    苏小堇很是气恼，撒手就将绣花针扔了出去。可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随手一扔，对着的正是自己的床帏方向，若是掉到了床上，她今夜可真是不要入睡了。

    绣花针很是纤细，苏小堇蹲在地上，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没挪动一小步，就把前后左右细细扫视一遍，但求早日将绣花针找出。

    就在她蹲在地上，眼睛都要花了的时候，东郭明从未关严实的门中走了进来。

    “小堇，张大嫂让我带你去吃饭。”他走进房中，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两块丝帕。一块丝帕，即使隔得远，也明显就是花开并蒂的景象，另一幅则是红红绿绿，好不鲜艳。

    东郭明忍住笑，拿起苏小堇的丝帕：“小堇，你这几日在房中闭门不出，就是在忙这个？”

    苏小堇想到自己绣出的两大团，脸有点发红，她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夺回丝帕，却不想动作过**速猛烈，她站起来就感觉自己微微有些眩晕。

    东郭明见苏小堇踉跄了几步，连忙扶住她：“慢些。”

    “你这丝帕颜色极其艳丽，我很是喜欢，送给我吧。”东郭明微扬了嘴角看苏小堇。

    苏小堇却是一把要夺回丝帕：“我终究是只妖。比不得你们人的手灵巧。我知道我绣得不好。”

    东郭明却没有松手，很是用力地拽住了丝帕的另一方，他敛了笑意，一脸温柔地看苏小堇：“这丝帕红绿间映衬得十分雅致，我真心喜欢。况且，无论是花是叶，你都绣得很是圆润。我认为这个用意很好。人身在世，若不能圆滑些，便很难互自己周全。也许还会牵连身边人。”

    苏小堇听了这一大段，并不十分理解，但她知道东郭明是在夸奖自己，便还是松开了丝帕。也因为她有些赫然地低下头去，便错过了东郭明说最后一句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伤感。

    “张大嫂，怎么让你来喊我吃饭。都在院子里，唤我一声不就成了。”苏小堇往院子里望去，院子里空空如也，似乎张大哥和张大嫂都不在院内。

    “今日百年村有集市，张大嫂和张大哥都出去赶集了。”东郭明将丝帕小心翼翼地叠好，贴身放入衣内，“你没见过赶集吧，我带你去看看？”

    苏小堇确实没有见过人世间的这些盛会，因此便怀揣着几分期待，跟着东郭明出了门。

    赶集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首先是人很多、路很窄。各种各样的摊贩站在路的两边，苏小堇和东郭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次差点被冲散。最后，苏小堇只能拉着东郭明的手一起走。

    东郭明是见过很多次集会的，因此他便一直细细跟苏小堇解释各种各样的物件，也时不时会停下来，带着苏小堇品尝各种小吃。

    苏小堇左手拿着一张烙饼，右手端着一碗豆花，嘴里还塞得满满的。她看到一个小哥扛着大串的冰糖葫芦走过，很是好奇：“那是什么？很像凌波城上方的两粒珠子。”

    东郭明付了铜板，取了一根冰糖葫芦下来，将糖葫芦递到苏小堇的嘴边：“你尝尝。很好吃的。”

    苏小堇试探着咬了一口，外面的红色部分脆脆的，带着甜味，可是咬进去，突如其来的酸味却让苏小堇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可是过后，却感觉胃口大开，似乎肚子空了下来。

    “我们就吃这些吗？”苏小堇看着自己满满的双手，还有东郭明手里的糖葫芦，她发现，其实吃的只有自己，东郭明将东西塞给她后，并没有自己也品尝，“你不吃吗？”

    “这些呀，都是小孩子才吃的。我带你去吃面食。那些才是主食，你肯定饿了吧。”东郭明宠溺地看着苏小堇，他将糖葫芦又放到苏小堇嘴边，见她又咬了一颗，然后又露出同样龇牙咧嘴的表情，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小堇已经吃完手里豆腐花，她将碗还给店家，正想去东郭明手中接过糖葫芦，东郭明却拉住了她腾空的这只手，牵着她一直往前走。

    “集市里人很多，我们不拉着，很容易失散。”东郭明见苏小堇并没有拒绝，嘴角忍不住更加上扬，一双桃花眼也微微上挑。

    尝完面条、吃过烙饼，苏小堇感觉自己的肚子明显圆润了不少，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嗝。可是对面的东郭明确实一派儒雅，他正慢条斯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自己。

    “我们什么时候回平乐寨？”苏小堇觉得自己在东郭明面前，不好意思的频率似乎有些略高。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在百年村，只有她和东郭明两个外来者的缘故。

    东郭明从袖中取出帕子，站起来，突然弯腰靠近苏小堇。苏小堇被吓了一大跳，却发现东郭明只是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你和小希一般，总是有些马虎。”

    东郭明收好了帕子，看苏小堇：“你觉得在百年村不开心吗？其实张大哥和张大嫂大概是希望我们留在这儿的。”

    “我们不是已经留了一段时间了吗？”苏小堇在这儿确实过得还挺开心，她白日里跟着张大嫂学习刺绣，夜里会继续修行。虽然速度依然比较缓慢，但是她近日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有突破金丹中期，到达金丹后期的趋势了。

    东郭明看着苏小堇半晌未言语，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是留一段时间，是留下来。”

    东郭明看了一会苏小堇的目光和神情，他没有等苏小堇再回答，却是又径自笑了：“你愿意跟我回平乐寨了真好。我们明日就走吧。”

    苏小堇点点头：“我想你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些跟九尾仙狐相关的具体典籍。”

    其实苏小堇也多少猜到些张氏夫妻的用意。但百年于苏小堇不过是白驹过隙，太过短暂。在她的生命里，如今尚有许多未达成的目标，比如爹娘，比如修仙。这些道路的尽头，不知道还有多遥远。苏小堇想要走下去，只能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让自己拥有更高的修为，拥有更长的生命。

    所以，东郭先生对不起，我不能只求一个百年。苏小堇看着牵着自己手，正一脸笑意地指灯笼给自己看的东郭明，心中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