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幸灾乐祸是轮流的

    女魔看着苏小堇笑了，她笑的时候极美，可以想象，她为人时是个多么美貌的女子：“当年发现夫君的背叛时，其实我并没有冲进贱人的宅子里。我回到了家中，耐心地等待他的回来。晚上，他果然回来了，依旧那么温柔、那么体贴，似乎那些背叛从未存在。”

    “我趁他睡着，将他捆了起来。我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本来不想杀他的，不过想他再也不与那女人来往。可那贱人竟然闯了进来，她扯着我的头发，踢我的肚子。我抓起床头的剪子就刺了过去。”女魔看向那个破碎的花盆，“我将贱人的尸首一把火烧了，将她送去窑厂做成了花盆。”

    “她既然那么想进我的家门，我就让她永远呆在我的家中。”女魔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至于我那负心的夫君，我将他埋在了花坛里，让他永永远远地陪着我。”

    女魔低下头，伸手十分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轻轻拍了两下腹部，腹部竟也微微隆起一块，像只小手。她温柔地看着腹部，笑得十分满足：“孩子是无辜的。如今他能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女魔的身形已经有些透明了，她望着苏小堇，又望向东郭明。

    东郭明从女魔给腹中胎儿注入魔力开始，就已经逐渐苏醒。见女魔即将消散，他连忙冲过去，用手中的碎片将女魔腹部的剖开，把腹中的胎儿取出。

    “没想到，最后送我走的，还是她。”女魔看向那碎片一眼，有望向东郭明怀中的孩子。那眼神，无限留恋。清风吹来，她就全部散去了。

    苏小堇转过头，望向那个孩子，他真若一个新生的婴童般，发出嘹亮的哭声。

    “你知道她是你娘？”苏小堇在孩子身上依然闻到了魔气，但是也夹杂着人的气息。

    回应她的只有婴童的哭声。

    微风吹过此间房屋，房中的魂魄已经散去，所有的幻术也瞬间消散。原本虽然破旧，但依稀可见的房屋迅速残败，已经完全不能居住。如同一块荒地一般。

    “小姑娘！”老张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或者那已经不算是门，不过是两根横梁。

    “东郭先生，你也来了？”老张是听说苏小堇似乎往这边走来，他想来提醒她鬼宅的事情。

    “我是个教书先生，除了在平乐寨教孩子，也每月会来百年村教授一次。”东郭明见苏小堇看向自己，便主动解释道。他怀中的孩子，依然哭得撕心裂肺，将老张的目光也吸引过来。

    “这，这！”老张一脸诧异，他望向东郭明，“东郭先生，能把这孩子给我抱抱吗？”

    东郭明将孩子递过去，老张小心翼翼地接过，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哼着童谣：“风不吹，睡不摇……”

    孩子的哭声停了下来，他安静地睡在老张的怀中。

    苏小堇在东郭明递予孩子给老张的同时，已经闻到了孩子身上的红薯气息，但是除了魔独有的血腥气息和红薯的气息，苏小堇还闻到了另一种气味。

    她不过百年阅历，东郭明博览群书，而老张修为也高过自己，苏小堇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我在这个孩子身上感觉到了张大哥家小宝的气息。”

    老张听了这话下意识把孩子抱得紧了些，他没有做声，等待苏小堇的下文。

    苏小堇望向东郭明，宅中的一切是不是也要全盘说出。东郭明对她点了点头。

    苏小堇便继续说道：“但这个孩子也许不仅仅是小宝。也许是小宝当时误闯了此处，也许是小宝路经此处，再被宅中女鬼拖了进来。但小宝似乎被女鬼融入了她腹中的胎儿身上。因此，这个孩子，很有可能还有女鬼孩儿的气息。”

    “如今宅中女鬼已经灰飞烟灭。因此，我有这个想法不过是全凭揣测。”苏小堇知道，老张早就注意了自己的嗅觉，因此便也坦荡地说出来，“我嗅觉较为灵敏，我进此宅也是闻到了小宝的气息。而此时，这个孩子身上，明显还是小宝的气息。但是，却多了一缕其他气息。我修为不够，并不能推断这是什么气息。”

    “我知道这是什么气息。”老张的开口让苏小堇和东郭明都很诧异，“这大概是人的气息。我虽然不能闻到什么独特的气味。但是我刚刚查勘了孩子的经脉，他实实在在存在人的经脉。”

    “我确实闻到了魔的气味。”苏小堇忍不住说道。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毕竟自己修为不比老张高，也许嗅觉有所差错，也不无可能。

    但老张却对她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因为，这孩子，与我家小宝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小宝一直没有魔婴期修为，并不难真正化为人形。”

    东郭明已理顺了其中的关系，他直截了当提出来：“大概就像小堇猜测的，这孩子既是人，又是魔。他身上有魔气，但却拥有人的骨髓，所以他如今就跟普通人间婴儿一般，尚且不会说话，也没有多深的记忆。如今此处鬼宅也已湮灭，孩子总要有个安顿。”

    东郭明看向老张：“虽然这孩子并不能完全说是你的骨rou，但小宝却实实在在与这孩子融合在了一起。你若是不在意这孩子现在的情形，就带他回去，把他就当做小宝，好好带大他。人的婴童时期是没有记忆的，他不会记得在鬼宅中的这些事。”

    东郭明看一眼孩子，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我便带孩子回平乐寨。我会将孩子交给寨中老人抚养，定不会亏待孩子。”

    老张看向那张稚嫩的脸，这脸与自己当初替小宝幻化出的面容一模一样。瞧他现在正睡得正香，小嘴在梦中都吧嗒了几下。老张用手去摸孩子的脸，手指才碰到孩子的嘴唇，就被孩子将手指含在了口中，孩子吮吸了几下，吃不到任何奶水后，便又哭起来。

    老张连忙抱着孩子继续轻摇，见孩子哭得眼泪的出来了，老张感觉的心也抽抽地痛，他连忙力邀跟东郭明和苏小堇与他一同回家。

    到了家中，老张老远就喊自家婆娘：“娘子，快喂小宝吃东西。小宝这些日子在外面可吃了不少苦。”

    老张家媳妇连忙接过孩子，一边抱怨老张，一边将米汤小心翼翼喂入小宝口中。

    老张则还在一边跟媳妇告罪解释：“娘子，你也知道我身份的。小宝随了我，因此这些日子一受苦，便、便化得如同刚出生的婴童一样了。”

    老张家媳妇点点头，只吩咐老张去招待苏小堇和东郭明。

    老张和老王家孩子都安全回来的消息，里正很快就知道了。百里村村民并不太多，因此，其他村民也很快知道了这个信息。于是，苏小堇和东郭明无论走到哪里，总要被村民们拉到自家坐坐，喝个茶、聊个天，临走了，还非得塞满吃的给苏小堇。

    老张家婆娘是个憨实的人，她见苏小堇似乎颇爱她做的吃食，便留了苏小堇和东郭明住下。又瞧他们站在一起，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便愈发热心起来。

    “东郭先生，你太瘦弱了，男人就应该壮实点。来，把这些都吃完。”张家娘子又夹了一筷子肥rou放到东郭明的碗中，他的碗中已经有了几块肥瘦不一的rou叠在一起，整个碗都要满出来了。

    苏小堇看着东郭明一脸无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颇有些幸灾乐祸。

    “苏meimei，不是嫂子啰嗦。虽然你不是我们凡人，但女人家总要会些针线，总不能以后一个袜子洞也不会补吧。等吃完饭，嫂子教你绣鞋垫。”张家娘子十分殷切地看着苏小堇。

    “自己绣鞋垫？”苏小堇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颇有些同病相怜的看向东郭明，但东郭明却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