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猎命猎财 莫求心安
诛明正文第九十三章猎命猎财莫求心安这行动奇怪的人就站在院门口,他腰间挎着刀,身形修长却不瘦削,夏日穿衣单薄,能看出上身的肌rou,个子不矮,但也说不上高,就是寻常成人的样子,这人头上带着头套,露出双眼和口鼻,在火把照耀下,倒是能看出这人很年轻。 地上的确是一根长棍,长棍上扎着一捆干草,看到这个后,赵大胆倒是没后悔刚才迟疑,因为这长棍前端削尖烧黑,这东西不比铁打的长矛差,刺进去一样杀人,弄出伤口来,保不齐就会溃烂甚至破伤风。 门前那奇怪的蒙面人把火把丢到了稻草上,让火势又大了些,然后将刀抽出,把刀鞘丢在了一边,抽刀丢鞘的动作很寻常,赵大胆也看不出什么出奇的,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傻了,刚才就该趁对方没有拔刀的时候冲过去,对方未必能来得及格挡,可赵大胆又觉得多亏没做,他是参与过厮杀也杀过人的,很少见到抽刀这么利索的人,刚才冲到跟前去,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兄......兄弟在磨儿山上烧五炷香.....” 对方向前走了一步,赵大胆心头一颤,越发弄不清对方的底细,从前做过的许多事都是翻上心头,莫名的气虚了不少,后退了半步后又是咬牙说道:“兄弟是威远王千户护着的,有什么说不开的王千户都会给个交待......” 威远卫王千户是绿林中有名的大窝主,是大同边镇西边地方响当当的江湖大佬,这名号轻易不敢说,但说出来谁都会给几分面子,可如果没事乱报名号,王千户的厮杀汉会教你做人,而且说了也不白说,若想没有手尾,事后怎么也得送重礼登门,即便如此,这还是自家兄弟才有的待遇。 说完之后,赵大胆就意识到对方不为所动,他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要把藏在屋中的几件体己物事报出来卖命。 这个念头刚起,赵大胆突然想到,这蒙面刀客就一个人,赵大胆的目光越过眼前向敞开的院门外看去,黑黝黝的不见人影,除了后院马匹有些焦躁之外,也听不到别的动静。 看来这奇怪的蒙面刀客孤身来到,想到这里,赵大胆立刻变得名副其实起来,对方一个人一口刀,自家也是一个人一口刀,谁比谁差,那就见见真章吧! “你现在要是走,兄弟我绝不声张,要是缺少盘缠花用,铜钱碎银还是有的,要是不然,我这口刀可不是吃素的。”赵大胆把刀横在身前,冷笑着说道。 那蒙面刀客没有回答,只把手中刀举起,身体弓下,能看出来已经在绷紧了,边上被点燃的草把“噼啪”声响,赵大胆嘴里继续威逼利诱,人却已经冲上前去,挥刀就砍! 蒙面人的反应很快,可却不去挥刀格挡,而是侧身向前一步,平着刀就是刺了过来,互相动作,赵大胆不管怎么算都觉得自家会被刺中,只能仓促间收了动作,猛地退了两步,后退时又踩到院子里的杂物,身体险些失去平衡。 按说这是个突进的机会,可那蒙面人不急不慢的向前一步,到这个时候,赵大胆汗下来了,他终于弄明白对方不是趁夜打劫的盗匪蟊贼,刚才那以攻为守的刀路很是利索,一看就是用老了刀的,恐怕今晚只能拼了。 赵大胆用手抹了把脸,又把沾满汗水的掌心在裤子上蹭了蹭,先用脚在地面乱蹭了几下,把可能的杂物踢开,然后怒喝一声,挥刀又是冲上,这次刀劈蒙面人的右肩,自家胸腹间却有很大的破绽,任谁都会向着这破绽动手。 可如果真这么做,却是中了圈套,赵大胆这动作看似凶猛,实际上却留了六分力,只要对方对破绽动手,他就翻手撤刀,对方头颈肩三处必然受重伤,毙命的可能也极大,这套路是一位同伴传授,说是军中的法子,赵大胆实战里用过几次,都占了大便宜,看对方这江湖人的样子,未必能看得懂这个。 刚上前两步,那蒙面人也是加速迎上,从开打到每个动作,赵大胆对这蒙面人的速度有个判断,动作很稳,力气不小,要说快却快不到那里去,是稳扎稳打的路子,对方突然间的提速,让他猝不及防。 这蒙面人的确冲着故意露出的破绽而来,但没想到的是,人到跟前,整个人猛地矮了下去,赵大胆已经翻手挥刀砍下却是落空,下一刻,刀光自下而上的翻卷而起,从他胯部直到左胸都被刀斩开,鲜血喷出,动作也是僵住。 如此巨大的伤口,这么大量的失血,足以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却又一时不得死,那无比剧痛让赵大胆再也忍受不住,大声惨嚎起来。 安静夜里这般凄惨的嚎叫,整个村子都听得很清楚,可谁又敢动作,就算不是赵大胆家的事,大家也不敢出去招祸上身,如果知道是赵家,那就更不敢理会了,赵大胆这等人的事村子里可管不了。 蒙面人没有让他惨叫多久,只是随意的一挥刀,刀刃准确的切开了赵大胆的喉管,让他再也无法发声,赵大胆身体扑倒,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他借着黯淡下去的火光,近距离看到了对方的面孔,尽管用布蒙着脸,却能看出很年轻,身上脸上都沾染了血迹,面前有人开膛破肚,却镇定自若,好像见惯了这等场面。 年纪不大,到底是杀了多少人.......赵大胆倒在地上,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他第一次杀人劫财的时候,那个苦主临死前哭骂说会有报应,报应还真的来了...... 尸体趴在地上,可蒙面人还是把尸体翻过来,用刀在脖颈处切了下,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压低声音不耐烦的说道:“你杀过这么多人了,就该知道下刀后人死没死,每次多余这么一下,快去搜检!” 话才说完,人就剧烈咳嗽了起来,蒙面人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有些无奈的回头说道:“袁伯,下次你就不要跟着出来了,你的身子经不住这么折腾。” “放屁,老夫不跟着出来,哪能纠正你这么多零碎,你是不是当年河边杀贼落下心病了,真要是放在人堆里面厮杀,一刀致命......”一个身形佝偻的蒙面人扶着院门门框,说了两句又剧烈的咳嗽。 这时从火光照不到的暗处有人出现,这人手中张着弓箭,同样蒙着脸,他比持刀的那位蒙面人要壮实许多,他走到袁伯跟前,一边拍打老人后背,一边把腰间的葫芦取下,示意老人喝水。 “朱达,你先去搜检,村里的人没准会聚起来,袁伯这边我来伺候。”这持弓的蒙面人催促了两句。 “......杀了就是杀了,别想着死没死,不然这挂念会要你的命......” “袁伯,这话你絮叨过多少次了,朱达能记住的。” “混账,生死沙场上的事,没改过来就要说,周青云,你这几次动手还是不留力,没到拼命的时候就要想着后路,不管是厮杀还是怎地......” 袁伯的话没说完,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周青云无奈的摇摇头,他本想扯下蒙脸布,犹豫了下没动,只在那继续拍打老人的背部,希望袁伯能好受些。 进去搜检的朱达倒是没耽误多少工夫,很快就拿着个油布小包裹跑了出来,刚要一起来搀扶袁伯,就被老人怒骂了回去“去把马牵上带走,那个也值钱的!” 和事先知道的消息差不多,赵大胆和槐左村的关系不紧密,却已经把整个村子震慑住了,不管他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村民们也不敢做声反应,尽管半夜有外人进村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可槐左村的百姓们居然都不闻不问,连朱达他们最忌惮的两家大户都闷不做声。 “也是被这赵大胆惯坏了,他兔子不吃窝边草,算是护住了村里的百姓,这几年的太平让槐左村以为这辈子都这样。” 牵着赵大胆的马出了村子,又把咳嗽不停的袁标搀扶上坐骑,朱达和周青云用布带和绳索把老人固定在马背上,袁标倒是能通过缰绳控马,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实际上他的坐骑是和朱达的坐骑连在一起的。 三人四马都是整备完毕,槐左村依旧安静,或许村中已经有些许的sao动,但一直在留神注意的朱达三人没有察觉到,也就说明村民还没有针对他们的举动。 不过朱达他们也不敢放松,打马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确认安全,亏得是星月光芒足够明亮,不然跑都不敢快跑。 “赵大胆伤天害理的事做了不少,十几条人命总是有的,这次算是他的报应。”朱达在马上念叨了句。 行进中马背颠簸,袁标反倒是气顺了些,听到朱达的话之后不屑说道:“这种事你不用挂在嘴上,不要图什么心安,既然你要拿刀子,以后手上肯定要沾不少血,过后就忘最好,要是总记着,到老了非得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