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制壶
四月初三,义兴城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以往时候,细雨蒙蒙,尽显江南本色。这一天,也是李潇第一批黄龙茶壶开窑的日子。 “潇哥,想不到你能制作出这么精美的茶壶,雪儿佩服极了!”看到刘栓柱的窑前摆满了整整八十八把各式各样的茶壶,雪儿微微地说道。 “雪儿,这些茶壶之中,只要有你相中的,随便挑,我送给你一把。”李潇笑着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潇哥,我就看中这把了,壶盖上面竟然雕刻上了两个活泼可爱的胖娃子,我喜欢。”雪儿高兴的拍着手说道。 李潇轻声道:“开了窑炒制出来,这把茶壶就是雪儿的了。” 雪儿的眼神中清波流转,她低下头,如同燕语呢喃:“潇哥,你能不能在这把茶壶上刻上雪儿的名字,我要把它当成珍贵的礼物存放起来。” 李潇呵呵一笑,取过刻刀,在壶肚上小心翼翼的刻上了雪儿两个字。这两个字轻巧、俊秀,流露出一种特有的风骨,别有一番风韵。 “好了,已经刻上雪儿的名字了,你看看行吗?”李潇把双子茶壶递给雪儿,柔声问道。 “潇哥的字真好。”雪儿顿了顿,脸色攸的一红,如同玲珑剔透的桃子。她怯生生地看了看李潇,几乎用自己都听不到的话语说道:“你再刻上你的名字吧,这样才是圆满。” 李冉冲着雪儿做了个坏笑,伸出手指在脸上抹了两下。“雪儿jiejie,喜欢一个人不需要铭刻在茶壶上,刻在心里就行了。” “呸呸,小妮子人小鬼大,就会笑话人!”雪儿假装生气,把茶壶递给李潇,装过身去不说话了。 李冉却急坏了,连忙拉住雪儿的胳膊赔不是:“好jiejie,meimei不过是说说罢了,你当真会生气吗?你再生气,我可要管你叫嫂嫂了!” 这句话把雪儿逗得噗哧笑了。芊芊玉手在李冉的脸颊上扶了一把:“你这张利嘴,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李冉毫不在乎,嘻笑着说道:“嫁不出去更好,我陪着爹娘好好过日子。” 两个少女斗在一处,好像两只娇艳的蝴蝶。当雪儿再一次接过李潇的茶壶时,上面已经刻骨铭心的映上了两个字:李潇。 李潇还在上面刻了几抹兰叶,清俊出奇,几多兰花亭亭玉立,迎风而开。目睹此物,却也别有芬芳。 在兰花旁边,李潇题了一首小诗:芊芊君子兰,立根在涧边,得遇知己客,起舞共翩姗。 几行小字如同涓涓溪水,把雪儿陶醉了,不知不觉,她的双目中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清泪。 “潇哥把真心话都刻在茶壶上了,雪儿要把这些话永远的刻在心底。”雪儿喜极而泣,高兴的想道。 刘栓柱指挥铁牛把这八十八把茶壶小心翼翼的运到窑中,并亲自摆好。 烧了一辈子土窑,刘栓柱可谓是经验丰富,这是李潇所比不了的。爷俩忙活了一阵,一切工作就绪,就等李潇一句话。 众人都纷纷看向了李潇。 制壶、烧壶比炒制碧螺春还要复杂,李潇心里没底,也有点紧张。雪儿看见李潇的鼻尖上涌上了细细的汗珠,刚忙翘着脚用手绢擦了擦,并用力捏了捏他的双手。 “潇哥,雪儿相信你,会成功的!”雪儿鼓励道。 李潇点了点头,冲着刘栓柱说道:“刘伯,点火!” “好嘞!”刘栓柱爽快的应了一声,立即举起火把,引燃了土窑中的火料。 一旦点了窑,李潇便指挥起刘栓柱注意火苗的变化,严格控制窑内的温度。通常情况下,这种窑内的温度一般在八百度左右,不易控制火候。 但是,李潇却在炭火之中放置了一车木炭,明火不旺,暗火的温度却是极高。看样子估计,温度至少在一千一百度左右。 这一窑茶壶数量不多,用去的火料却是不少,心疼的刘栓柱直嘬腮帮子。不过,既然答应了李潇,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火苗渐渐熄灭,天色也将近日暮。土窑里面的温度还是极高的,要想开窑取壶,至少得等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只有慢慢的使温度逐渐散了,才能逐一取出。 回到家中,李潇憧憬这明天开窑取壶的场景。李彤生也十分高兴,竟然打回半斤老酒,割了三两rou。李冉叫着雪儿忙着炒菜去了。 “潇儿,这一窑黄龙茶壶烧制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彤生问道。 李潇掐指算了算,赛茶大会还有二十天时间,自己用心制作的那一把竹节壶则需要精心养制,时间紧急,不可拖延。 “爹,出了窑你好生保管,我们要等到赛茶大会上把黄龙茶壶推销出去,才能卖一个好价钱。” 刘栓柱虽然弃文经商,但是生意之道怎比得过两世为人的李潇呢? 经营需要策略。这是李潇悟出来的道理。这些茶壶,样式精美,制作精细,最需要的就是推销出去。而赛茶大会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朝廷、衙门、各个商会、富豪都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只要在赛茶大会上演示一番,黄龙茶壶必将名扬远播。 不一会,雪儿端来了饭菜,并未李彤生倒满了老酒。 李彤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雪儿,他还是很认可的。其实,李彤生也曾和雪儿的奶奶说过,等李潇参加了童生考试,就让雪儿过门,两家合为一家。 雪儿站在李潇身后,轻轻地说道:“潇哥累坏了,赶快吃吧。” 李潇一阵感动,拉着雪儿坐下。“冉儿别忘了盛出一些饭菜,待会给雪儿奶奶送过去。” 李氏亲切的扶了扶李潇的头顶。“饭菜早就盛出来了,放心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十分温馨。李彤生难得的好心情,竟然有些微醺了。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氏包裹了饭菜,让李潇送雪儿回家。两个人肩并肩走着,碎石小路上面映照出两个人修长的影子。 李潇默默的伸出一只手,拉住雪儿。雪儿微微颤抖,手心之中一阵湿润。 “潇哥,我怕黑。”雪儿颤巍巍的说道,同时,芊芊玉手紧紧地拉住李潇,再也不愿意松开。 “雪儿莫怕,这就到家了。”李潇柔声说道:“这些天亏了你跑前跑后,谢谢你。” “你可莫说这样的话,这些事情都是雪儿愿意做的。无论潇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雪儿低声道:“和潇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干什么都有劲。” 说着,雪儿竟然低声啜泣起来。 “雪儿一个女孩子家,守着奶奶过日子,清贫不怕、吃苦不怕,就怕被别人瞧不起,怕潇哥离开我。日后奶奶走了,只剩下雪儿,雪儿就没有真正的家了。” 雪儿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地,眼泪像断了线珠子,噼噼啪啪的滴落下来。 李潇理解雪儿的心情,自由孤苦伶仃和奶奶相依为命,其内心的凄惨可向而知。李潇拉过雪儿,扶着她的长发,闻着一股淡雅的清香,动情的说道:“雪儿,有我在,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你,以后,我要让你过上天下人最幸福的生活。” 雪儿突然破涕为笑,细语呢喃。“能够陪在潇哥身边,雪儿就是幸福的。”李潇替雪儿擦干了泪珠,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前行。 雪儿心中蹦蹦乱跳,潇哥太过大胆,这要是让人看见,还不羞死个人啊。不过,雪儿却是喜欢李潇的肩膀,脸颊倚在上面,不肯离开分毫。 不知不觉,走到了雪儿的家门口,李潇有些动情,拉过雪儿,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雪儿立即羞得面色通红,如同小鹿一样跳跃着闪身进了屋。 李潇笑了笑,推门而进。 昏黄的油灯映照着雪儿奶奶苍老的面孔,雪儿脸色通红的站在一边,双手无措的卷着衣角。李潇施礼坐下,拿出饭菜,让奶奶趁热吃。 奶奶老眼昏花,双手颤抖着抚摸着李潇的脸庞,欣喜的笑道:“好孩子,有你照顾雪儿,奶奶死了也瞑目了。” 一夜时间,土窑之内的温度降了下去,李彤生、刘栓柱早就守在了窑口,等着李潇前来开窑。这个时候,李潇倒不着急了,直到中午十分,才在李冉和雪儿的催促下,来到窑前。 李彤生瞪了瞪李潇,心中想到:“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稳了?” 李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说道:“爹,刘伯,开窑吧!” 两个人立即动手,撩开埋在窑口的砖土。土窑里面,八十八把色泽浑厚的茶壶静静地摆放哪里。 无疑,这次烧制茶壶成功了。 李彤生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潇儿,这就是黄龙茶壶吗?太好了,这些都是绝世珍品,苍天显灵啊!” 老窑工刘栓柱激动的浑身颤抖。这些精美别致的茶壶可比他烧制的陶罐好上千百倍。只看了一眼,刘栓柱就明白,自己烧上十窑陶罐,都比不上一把茶壶的价钱。 李潇走进去,欣喜的看了又看,然后拿起自己精心制作的竹节壶,仔细的把玩。这把竹节壶,有两个竹节,茶壶把也是模仿弯曲的竹节形状,壶身上面雕刻者一两只竹竿,三四片竹叶还有几行文字,显得更加别致动人,让人爱不释手。 李潇又拿起送给雪儿的那把茶壶,轻轻地抚摸着。壶身上面的余温如同肌肤一般温润,动人心神。 雪儿接过来之后,竟发现茶壶上面凭空多了两颗桃子形状的兰心,不知道李潇什么时候刻上去的。这两颗心互相重叠,交相辉映,好像幽谷中的兰花,流露出无尽地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