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黄龙土
“极品啊，极品啊，这是真正的极品碧螺春啊！”李彤生兴奋的哇哇大叫，品了几口泡制的茶水，竟然激动的泪眼婆娑。他跑到父母的灵位前长跪不起。 “彤生不孝，飘零半生也未曾中举，仕途无望这才改换门庭，入了九流。幸有潇儿，聪明伶俐，善于谋略，今创碧螺春茶炒制烘培之法，出了极品，实属李家大幸，二老也可含笑九泉了。”李彤生满面虔诚之色，亲手端上两碗香茶，供奉在灵位前。 这个社会，重文轻商，从事各种商业活动无疑把自己的身份打入下九流的行当，所以，李彤生哭诉也有一定的道里。 当天晚上，李彤生便按照李潇的炒制烘培方法，把剩余的嫩芽全部炒制烘干，这些虽然比不得李潇炒制的极品碧螺春，却也是上等的首选。 一个晚上，李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倒不是心事大，只是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来。 有了茶叶，却没有上好的泡制器皿，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遗憾。如果，上品碧螺春配上上品的泡制器皿，一定会成为整个宜兴甚至整个南唐的抢手货。 李潇想到了宜兴的紫砂壶。在前世，宜兴紫砂工艺始于北宋，盛于明清。集书画、诗文、篆刻、雕塑于一体，成为独步世界的艺术品。这个时候，北宋的赵匡胤忙着征战四方、吞并天下，还没有时间繁荣文化艺术，紫砂制品还没有形成一套有序的制作程序。 义兴城黄龙山上有一种红土，乃是山石日久天长风化所致，正是制壶的上等材料。这种土铁质成份较高、所生产的茶壶会产生火疵、小熔点，日久使用，渐露锋。新壶初用，茶汤略现砂气，经使用，壶身展现出朱红，泡茶数日则如朱泥。 第二天，李潇早早的起来，舒展了以下身体，心中也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制作出当世最为精致的紫砂壶。 刚吃完饭，就听有人咚咚的敲门。李冉赶紧脆生生的问道：“谁啊？”如同百灵啼鸣，悦耳动听。 门外高声回答道：“冉妹子，是我——铁牛！” 铁牛是李潇的发小，都在一条巷子里住着，以往时候形影不离。 李冉好像小鸟一般，出去开门了，不一会，铁牛端着一碗鱼汤走了进来。 “潇哥，你好些了吗？今天家里炖了鱼，鲜鱼汤大补，潇哥趁着热喝。”铁牛身体强壮，面色黝黑，五官端正，一双大眼睛好像两颗珍珠嵌在脸蛋子上一样，惹人喜爱。 铁牛姓刘，父亲名叫刘栓柱，是这一带的窑匠。平时烧制些粗劣的陶罐到集市上贩卖，倒也能够补贴家用。刘铁牛是独子，从小和李潇十分亲近，人又浑厚实在，两个人性情相投，便走到了一块。 “铁牛，你从哪里弄来的鱼啊。”李氏看着热气腾腾的鱼汤，惊疑的问道。 “昨个我在太湖里逮的，这个时候的鱼正是长膘的时候，最养人了，今天一大早，娘炖好就叫我送了过来。”铁牛紧挨着李潇坐下，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孩子，太湖的水多深？这要出点事情可怎么办，你老刘家就你一根独苗，金贵着呐！”李氏关切的说道。 铁牛嘿嘿笑了：“穷人的孩子金贵什么，潇哥不也是独苗嘛。喝了鱼汤，身体就会好起来的。再说，我从小泡在太湖之中，水性好着呢！”铁牛偷偷地看了看李潇，平日里，这两位没少往太湖里跑。 谈论了一会，李潇和铁牛出了门。 碎石小巷中清风习习，空气甚是清新。李潇贪婪的吸了两口，顿觉身心愉悦，十分舒服。 “铁牛，今天陪我到黄龙山去一趟，那里有好东西可以玩。”李潇满面春风，笑呵呵的说道。 一听有好东西，铁牛即刻来了精神，兴冲冲的说道：“只要好玩，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李潇却不答话，又返回家里哪里一个大大的口袋交给铁牛。“这个你那好，我自有用处。” 铁牛嘿嘿坏笑：“潇哥，是不是到黄龙山逮野兔啊，要不然拿这个口袋作甚。” 李潇神秘的笑了笑：“到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两个人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几十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就已经到达黄龙山。 来到山脚下，李潇从怀中掏出几个菜饼子递给铁牛。“饿了吧，赶快吃，吃饱了好干活。” 刘铁牛也不推辞，抓过几个菜饼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几口一个，手中的菜团子瞬间没有了踪迹。 李潇细嚼慢咽，看着铁牛同志憨厚的样子乐的直笑。吃完之后，两个人寻着溪水，随便喝了两口才算吃饱喝足。 铁牛耐不住性子，焦急地问道：“潇哥，你到这了做什么来了？我看黄龙山风光虽然美，却比不得太湖边上的那些山麓，这里有的地方黄秃秃，煞了心情。” 李潇站起来，冲着铁牛笑了笑说道：“我们到这里，就是要到黄秃秃的地方，搜寻一些细腻的黄土带回家去。” “黄土？”刘铁牛疑惑的问道：“你要这些黄土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 “但是他们能卖钱啊！”李潇坏笑。 “卖钱？着我倒不信。”铁牛虽然憨厚，却十分聪明，要说黄土能够卖钱，鬼才相信呢！ 李潇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铁牛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要你相信我，这些黄土就能够卖钱，并且能够卖好多钱！” 李潇表情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铁牛看的有些发愣，想了想说道：“我还以为你得了病之后变傻了呢！我相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是好兄弟！”李潇拍了拍铁牛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两个人行动迅速，在山石裸露的地方，一捧一捧的把细腻如水的黄土装进口袋中，不一会便装满了。 搜集到了原材料，等于向成功迈出了一小步。这一袋黄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斤之多。两个人轮换的背着，原路返回。李潇病体刚愈，背起来有些吃力，走上不远一段路程就要气喘吁吁。但是，李潇却十分坚毅，咬着牙不松手，一步一个脚印，步履艰难的走着。 倒是刘铁牛，见李潇吃力，总会不停的抢过口袋背到自己的身上，几十里路程，自己背了将近三分之二。这让李潇十分感动，交朋友就要交这样的，同甘苦。共患难。 回到家里已经天黑。李彤生见两个人抬着一袋子黄土进了家门，疑惑不解，急忙的问道：“你们装一袋子黄土回家做什么？” 纵然是刘铁牛同志身体强壮，到这个时候也已经累垮了。他喘着粗气，擦着汗珠，哼哧哼哧的说道：“卖钱，潇哥说了，这些黄龙土能够买很多银子！” 这两位莫非被什么邪魔污秽之物附体了吧？李彤生摸了摸李潇和铁牛的额头，一切都正常。 李潇噗哧笑了。一头扎进屋子，咚咚喝了几口水说道：“爹，这些黄龙土可是上等的制壶原料，我要用它烧制出专门泡制碧螺春的茶壶，在赛茶大会上名扬四方呢！” 李彤生又是一惊。黄龙土烧制陶罐倒是听说过，却没有烧制过茶壶。李潇的想法大胆却又新潮，也让这位饱经沧桑的汉子一阵欣喜。 铁牛回家之后，李潇累的不愿说话，随便吃了两口饭菜，便倒头大睡。自从来到南唐，睡得还从未如此沉稳，这一觉到天亮，浑身的酸痛也已经消失。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立夏了，到时候的赛茶大会一定会热闹非凡。据说，朝廷也会派人前来参加，为国主选用上等的茶叶。 李潇感觉到了日期的临近。吃饭之后，立即让李冉把铁牛叫了过来，动手筛选黄龙土。 经过初碎、粉碎，这些土制更加细腻了，好像淡黄色的水粉，煞是可爱。李冉也按照李潇的吩咐，专门到太湖之中，乘来湖心之水。李潇慢慢的用水把黄龙土搅匀、搅细，裹在一块白布之中，堆放起来。 这个举动把刘铁牛看的一愣一愣的，搔这头皮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干嘛把黄龙泥捂起来了。” 李潇笑而不答。三天后，这些泥土竟然变了颜色，更加沉稳，如同蒸熟了一般。这些熟泥已经能够制作壶坯了。 李潇让铁牛把这些熟泥带到他家的土窑门口。刘栓柱正往里面填制刚刚制作好的陶罐，准备点火开窑。 “李潇，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弄这堆黄泥做啥？”刘栓柱也十分好奇，笑着问道。 “爹，潇哥儿要制作茶壶呢！”铁牛回答道。 “哦，这倒成了怪事了，我还从未见过有人用黄泥制壶的呢？” 李潇赶忙笑着说道：“刘伯，我想借您的土窑一用，也好烧制黄龙茶壶。” 刘栓柱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这一窑陶罐烧制出来之后，你们尽管用。” 见刘栓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李潇十分高兴，立即动手制作壶坯。 刘栓柱这里的工具应有尽有，什么搭子、矩车、线梗等等，都十分齐全。 这是一种极高的手艺活。李潇小心翼翼地打着土坯，初步成形，并在刘栓柱的指导下掏空壶心。 这一道道工序下来，就连专业烧制陶罐的刘栓柱都大为惊叹。这堆黄龙泥到达李潇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全部散发出了一种强烈的生命力。 李潇大胆造型、小心收拾，一尊古朴典雅、造型独特的竹节黄龙茶壶初具形体。这把茶壶惟妙惟肖，通身流露出一种黄龙泥特有的光彩。 刘栓柱啧啧的赞叹道：“李潇，天下第一把黄龙泥茶壶就要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