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降临，初次交锋（一）
感谢茵蒂克丝、卢浮的鸭梨的打赏。 ———————————————————————— 跟随重骑兵部队一起出城后不到一小时，莫拉娜就后悔了。 黑不溜丢的环境没有哪里能称得上是风景，一路上就是骑马、骑马，再骑马，周围这些人摄于地位差距根本不敢和她靠的太近，即使她强行搭话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没办法，这批人都只是从原住民里挑选出来用来做正规骑兵预备役或者城防军的。 弗洛蒂丝原本记录在案的国家有一百六十多个，但在它们或降或亡的今天，整个圣界能够充当军力的那批人——其实也就是青壮年的男性，早已死的死残的残，加上又是边界区域，能凑出这一百多有重骑兵资质的家伙已经算幸运了，莫拉娜也不好意思再强求更多。 真特么无聊……早知道就答应那些丫头片子一起去泡温泉了，还能做一些……恩，爱做的事情。 棕发女骑士开始怀念自己在城内能享受到的东西。 有一支终末死灵辅助，这次任务根本毫无难度，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一起跟着来——一直到看到被骑士们包围的白发女子和红马尾少女之前，莫拉娜都是这么想的。 “有趣，难道我今天抽风抽对了吗……”察觉到对方别有深意的注视，莫拉娜喃喃自语。 明明已经刻意躲在了人群之后却还是被那白色长发的女子给找了出来，这可不是能用巧合解释的情况。 对方是有意识的在找这支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人啊…… 莫拉娜无语的望了望自己身旁——那里依然空出了一个身位的距离，虽然在前方人马的遮蔽下很难察觉，但是刻意去找寻的话，这里的反常就是相当大的破绽了。 “好吧……”策马挤开前方的临时部下，让他们让到一边，棕发女骑士单人一骑来到李白和莉莉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们。 “两位不知道姓名的女士，我能有那个荣幸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 作为帝国四大精锐兵团中其中之一“月之暗面”的统帅，莫拉娜在姿态上并不是特别看重，和一般人……或者说一般女性不同，她的性格很随意，有些大咧，一般只要不是真的惹毛了她，她都很好说话……此时就是这样，虽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却并未让她们感觉到咄咄逼人。 相反，李白二人各自都觉得相当诡异，因为女骑士的年龄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可那种语气和神情却完全不合时宜。 对方就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贵族少爷，正在勉力邀请她们二人去参加她府上的舞会。 （错觉吗，这家伙的眼神，简直让人看不懂。） 李白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女人也就二十岁出头，看身材和眼角目测二十四五，不会超过三十岁，长的也不赖，恩，虽然脸庞棱角锐利的像个男性但还是很有味道……但怎么打量她的方式也和男人似的？光盯着腿和胸？ 因为要在存在风沙的野外行走不菲的时间，为了便利和保暖，她特意在下面加了条白丝裤袜，外面直接套一件在日曜镇购买的月白色粗布连衣裙和一件粗布斗篷了事，这裙子据说用的是可以在黑暗里发光的材质，相当稀缺，特别连衣裙属于女性衣物价格比较贵，所以她买的这件只能勉强脱离超短裙的范围，双腿露了很大一部分在外面。 平常有斗篷遮挡，外加这一组没有雄性生物，李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此刻因为双手抱着兔子，斗篷被手肘撑开，被人用有色眼光打量一番，只能说难以避免。 可打量她的家伙里居然还有个女性，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没搞错的话，她这个态度是想……泡我？……弗洛蒂丝的风俗是同性恋？） 被李白和莉莉丝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莫拉娜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高挺鼻子，尴尬的咳嗽一声：“呃……你们觉得突兀？也是，好像我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样才有礼貌嘛。” “我是莫拉娜·穆恩，密特拉远征军里月之暗面的统领者，现年22岁……嗯？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这回轮到莫拉娜摸不着头脑了，她介绍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白发女子便按捺不住掩住了嘴，肩膀微微颤抖，一双漂亮红瞳弯成了月牙，显然是在明目张胆的偷笑。 “没……我只是想到了某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没控制住，不是你的原因。”李白刚刚脑补对方介绍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未婚”，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此刻也有些窘迫，遂又多补了一句：“真的。” （万幸，她好像并没有见过内洛法的脸，否则见面第一时间表情就会显露出来。） “我叫莉派尔，这位是我的meimei，莉莉丝。”在莫拉娜狐疑的目光下，她迅速恢复自己之前稍显冰冷的模样，开始介绍自己二人。 “我们在日曜镇外的地域和自己的同伴失散，因为缺少照明和指明方向的工具只得选择一条路顺着一直走，遇上兵团长大人……应该仅仅是个意外。” 这番说辞是她考量过之后才敢说出口的，第一段确实可以当成实话，只不过并非失散，整个团队五组人离开的时间比镇上人起床的时间更早，对方即使心细的派出部下去镇子上询问也得不到真相，并且从刚接触的感觉来看，这女人的心思不多……没准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她们送回日曜镇。 既然已经有敌人的军队在四处活动，他们现在的第一要务便不能放在找寻约翰身上，聚集在一起避免危机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她和Joker保证过，要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哦？”莫拉娜了然应了声，似乎并未将李白刚才的失礼放在心上。 “是这样……那你们遇上我算走运了，在恶灵荒漠迷路可是件很危险的事，这里每个星期都要死人。”她抽拽缰绳，微微调转身体看向身后的人马，“腾两匹马出来！” “等等！“李白突然出声打断她，在莫拉娜和其他一众人包括莉莉丝的注视下，她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不会骑马。” “……那你只好和我一骑了。”棕发女骑士先是愣了愣——李白的气质和之前的谈吐让她觉得这可能是个出身不错的游侠，现在看来则应该只是出身不错，或者说，更加不错。 哪有游侠不会骑马的，她估计是附近城镇里商贾的女儿吧。 或者，隐姓埋名逃亡到边远地区的贵族之女。 莫拉娜微不可查的弯起嘴角，如果是后面那种就真的好玩了，她本想拿下那只兔子之后送李白二人回日曜镇，此刻却又更改了主意。 远征军目前也只是粗略控制了弗洛蒂丝而已，在战争后期，那些见到实力差距的一国之君和贵族们纷纷举家外逃，将大批来不及带走的物资和城池留给了敌人，他们自身只携带少量的家眷、护卫和一些方便运送的重宝，躲藏在了部分人烟稀少的地区，企图将上位者的身份苟延残喘下去。 上月才有个落魄国王被游骑兵搜查出来，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抱歉，我能和我meimei一起吗？”看着莉莉丝已经嬉笑着跨上一匹马，李白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莫拉娜面前，她想起面前这女人的反常之处，本能的排斥和对方同骑。 “我想，这应该……” “这个恐怕不能随你意思呢！”莫拉娜坏笑一声，不待李白说完便飞快的弯下身子，伸手一捞，搂住了她的腰，然后又是一发力，将她打横抱到了马上。 可怜的李白，她没能从这粗鲁的行事方式里回过神来，一时间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她抱着的兔子一样乖乖窝在对方怀里，瞪着眼睛发呆。 “我对自己的骑术很有自信，令妹在带新手方面肯定是不如我的，所以请安心吧。”对李白说完这句话，莫拉娜示意骑士们散开，她一挥马鞭，在空气里打出一道炸响：“走！回姜城！” 随着她一声令下，原先还围绕在众人身旁的终末骑士们率先四散而开，化作零散，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四周黑暗中，其余手持火把的重骑兵们也紧随其后，护送着首领一起调转马头踏上了归途，并且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的阵型是一个空心圆，将莫拉娜和莉莉丝的两匹马围在了中间。 “姜城！？”听到这个地名，李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哪里算错了！ “果然，你们不是普通人吧。”一直在留意她的莫拉娜将李白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此刻笑的像只**狐狸：“之前用兵团长这个称呼来叫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我好像只是提到了月之暗面吧，我们这个兵团即使在自己阵营里也少人清楚底细，老实交代，你是蒙塔纳哪个贵族的子女？还是干脆就是公主殿下？” 蒙塔纳，是原先坐落于这片土地上的王国之名，现在自然是亡了，国王战死，只有少部分贵族下落不明，其中便包括了几名公主。 李白之前对莫拉娜的警惕并非只是敏感。 月之暗面是四大精锐兵团里最特殊的一个，而这个特殊，并非仅仅单指她们的人员构成。全员都是女性的情况让她们经常遭受其余三大兵团的非议。 她们是酒后荤段子的主角，更是闲暇时的笑料，平日里与其他兵团的争斗，多半是因为被她们听到了那些难听的话而引起，兵团里的少女战士们都是经过苦难磨练的精锐士兵，各自并非纯洁的小绵羊，于是在种种舆论压力和偏激观点之下，她们中会有不少人生出不服气的逆反心理。 比如……真刀真枪的开始和身边好友玩一玩禁－断之恋。 莫拉娜正是这部分人中最坚定不移的一员。 她那像极了男人的言辞和性格，以及极富特色的相貌气质，落在其余少女眼中，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月之暗面内部自己有着一个和莫拉娜有关的流言，那就是——在她们那不到5000人的阵营里，有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爱慕着她们的兵团长；而这部分人里，有一半和她展开过恋情；最后从和她展开过恋情的人里再算一半出来……这些女孩子上过她的chuang。 由此可见，莫拉娜除了性别之外，别的方面和那些风－流少爷并没有什么实质区别。 李白现在的感触便是如此。 俯视着自己的棕发女人依旧将她维持在“被公主抱”的姿势，莫拉娜有一点没骗她，她的马术确实精湛，因为在飞驰的过程中她的双手根本就没有碰过缰绳，完全是靠双腿的发力在控制马匹。 至于她的手放在哪里—— “你的手能规矩点吗，穆恩兵团长？”李白已不打算再逼迫自己忍耐下去，对方的爪子简直肆无忌惮，抱着她上半身的左手勉强算安分，右手……要不是她拼命夹紧双腿，早不知道摸到哪去了！ 她是搞不清楚对方逼问里的细致意思，但看上去自己这边像是被误会成了什么逃犯——可既然都已经被误会成逃犯了，她还委屈自己做什么！？ “谁让你好巧不巧撞到我身边来了呢。”莫拉娜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怀中的女子，手头动作却并未停下，“我说你运气好可不是在嘲笑你哦，因为今天恰好是我心血来潮和那些粗人一起出行，若是没有我，你和你meimei遇上他们，又是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确实……”李白突然垂下头，放松了对双腿的控制，像是认命一般。 但莫拉娜却没由来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她本能的感到危险，当即毫不犹豫的一踩脚镫，跃离了马背，同时她也没心思再对李白动手动脚，不等落地便将其丢了出去。 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就是危险的源头！ “若是你们这次的队伍没有你，确实会让我多费很多力气！” 话未说完，李白的右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正不停散发白光的细剑，她手腕一抖，细剑如月光洒下的匹练般罩向了莫拉娜。 她已打定主意，先擒下这个屡次对她无礼的家伙，然后用她作为人质，逼这些士兵掉头去日曜镇！ “你这种水平能对付的了谁？我让你一只手你都不可能赢啊。”莫拉娜看着李白破绽百出的招式差点没笑出来，以她的剑道经验来看，对方的剑招空有气势，实则是露出了自己的空门给对手去刺，但她还不打算立刻结束这场闹剧，难得遇到个如此有趣的猎物，不好好调－戏调－戏岂不是对不起命运的安排吗。 “让我来教导下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咦，你这是……光道细剑！？” 乐极生悲说得差不多就是莫拉娜现在的情况，她本想用袖口的短刀拨开对方的剑，然后欺身近战来着，结果她的短刀刚刚触碰到对方的剑身就像黄油一样被切成了两半，刀头平稳的飞了出去，只留着个所剩无几的刀身带刀柄被她握着，看上去无比寒碜。 “咳咳……”李白落地后差点摔倒，给自己瞬间加持了一个“重力解除”才踉跄的站稳身子，对比莫拉娜四平八稳着陆还不带喘气的悠然，她居然已经开始咳嗽了。 力量和爆发力一向不是她的强项，要不是仗着有超再生能力带给她的超级体力恢复，以及手中兵器比对方好很多，她根本没有把握玩这样的白兵战。 “光道细剑，居然是光道细剑！”嘴里喃喃重复着这样的话语，莫拉娜看李白的眼神从愕然向凝重转变，最后极致而反，露出个解脱的笑容。 “看来，陛下在手谕里提到的人就是你了……也对，雪白发色和鲜红瞳色，这是密特拉王族的特征，我早该察觉的。” “陛下？”面对这笑容，李白反倒轻松不起来，那个称呼就像一根刺，扎得她胸口一疼，“……你是说内洛法吗！” “是谁，给你胆量……直呼陛下名讳的！”一道鞭腿的黑影照面袭来。 李白没料到，她不经意的开口，宛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棕发女骑士，发疯了。 她避过李白扬起的光道细剑，一腿压到她身前，发出一声类似镜子破碎的声音，踹爆了她的“D2护盾”后依然去势不减，狠狠砸在她的小腹处。 “呜……！”李白牙缝中溢出一股鲜血，她被这一腿砸飞足有数米远，又是依靠“重力解除”才免去了被地面造成二次伤害；刚撑起身体，却发现女骑士已在瞬息间再次贴近了她，几乎和她面对着面。 “光之……呃——”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使用魔法吗。”一把扼住李白纤细的脖子，莫拉娜神色冷酷的把她提了起来，力气之大几乎要让她断气。 然后相当干脆的，她用空出的左手抓住李白的右手腕，轻轻一扭，刺骨的疼痛迫使李白松开剑柄，也丢掉了她最后的防御。 从女骑士徒然爆发开始算，她前后所花费的时间不过才3、4个刻度秒，敌人却已几乎被她彻底制服。 （好强……我所有的防御动作，甚至魔法都要慢她好几拍……） （这就是，真正经历过界于界之间战争，并存活下来的统帅级战士的实力……） （差太多了……我之前居然还妄想着要拿她当人质……） “喂，你不要紧吧！”不远处传来莉莉丝焦急的呼喊声，听得出来，她现在相当慌张：“不是说能摆平吗……” 李白和莫拉娜对抗开始的那一刻，周围的重骑兵们便自发分出了一批人马横插到她们和莉莉丝之间，全军勒马停下了步伐，原先的“O”字阵型换成了“8”字阵型，这让莉莉丝根本没办法突破他们的阻挠去作出任何帮助。 说到底，她也不过才是个17岁多的少女，被军阵近距离钳制，一身魔法实力发挥不出5成，再天才也无济于事。 “我对你，改过四次主意。”莫拉娜单臂提着李白，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一次，是更改具体的行程。” “第二次，是更改对你实力的评价。” “第三次，是更改随便玩玩你的打算。” “第四次，是更改打算杀掉你的念头。” “你应该感谢陛下的仁慈。”她说，“她早就预料到你会被我轻松制服，也早就预料到我会想要杀你……所以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给我送来了一份手谕，里面是对你的模糊形容，只提到了那把光道细剑，核心要求有二，要求我不杀你只是其一。” “而其二……”莫拉娜罕见的露出一个病态的疯癫笑容，她用左手探向右手手腕，从衣袖里扯出一直幽黑的墨玉手镯。 就在那手镯被她扯出来的一瞬，李白整个人便感受到一阵透入灵魂的阴冷正在袭来，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滴落，危机感在这一刻被放到了最大……她想挣扎，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真没想到，我居然有荣幸能够成为陛下降临的临时容器。”漆黑一片的天空划过道道紫色的闪电，照印着棕发女骑士双目中无与伦比的狂热。 “从这一点来看，我反倒要感谢你啊，哈哈哈哈哈！” 李白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的灵魂仿佛正要撕裂出她的身体。 最可怕的事。 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