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暗黑世界（二）
“平常不稀罕，现在才感觉没有日照真的很可怕呢……” 莉莉丝跟在李白身后行走在沙漠的边缘地带，她借着后者召出的卡片精灵——月之女神－艾露塞姆，借着它所发出的朦胧月光，查看着那些隐匿在黑暗里的风景。 队伍里所有成员分五组行动，并相约好探查结束后在日曜镇集结会和，她和李白便是在前往一处可能有约翰消息村落的路上。 沙漠的边缘并不像深处一样全是沙子，周围的地面仅仅是半沙化的程度，每隔几步都能看到一些适合险恶环境的植被生长在那里，莉莉丝注意到脚下的地面和两边有细微不同，它的质感似乎要“硬”一些，大概是被用最原始的手法所“开辟”出来的，即腿脚无数次的踩踏或车轮无数次的碾轧。 “难以想象这里的生命要怎么办。”李白听到她的感慨，扭头看向路边不少已经枯萎死去的植物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尸骨。 “突兀失去阳光，哪里是那么好适应的……这是在压榨它们。” 人类的适应力无疑是算不错的，至少短期内很少有生物能和他们相比。李白听那旅店的老板说过很多弗洛蒂丝失去日照后的变化，油的价格大幅上涨、太阳时刻换成了沙漏、谷物枯死，最大的食物源不再是陆地，水产开始越发频繁的占据餐桌，虽然缺少日照的水孕育的鱼rou不比从前，但在那个时期，人们首先要考虑的是不被饿死。 有能力的人纷纷开始在自家周围开辟渔业养殖，毕竟有一种鱼类的饵食最喜阴暗潮湿，不需要日照也能大量繁殖，名字叫蚯蚓。 “听说，日曜镇因为较为靠近边界沙漠，总会有不少对神话传说感兴趣的冒险者汇聚到这儿，所以即使在这种荒芜之地，还是会有商家愿意冒着黑暗的风险来做生意，如你所见……这里的科技很落后，不要说比拟现世，你们迈拉松的魔导科技都能爆他们十条街吧……所以这里但凡握有力量的人都不会是穷人，也就这些人的钱比较好赚。”说到这，李白不由发出叹息。 “其他人也没什么钱呢……我觉得这里比现世的中世纪还要穷。” “这种条件下，很多人连生存都是问题，更别提钱了。”莉莉丝的情绪也不高，“我估计在那些偏远些、没有任何吸引力的穷苦村子，村民们互相之间都是以物易物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货币几乎完全没用，而且还不一定有那样的村子能独自生存下来啊……黑暗里出没的凶兽可不比这儿的阳光时代了。” 漫长、没有边际的黑暗所带来的不仅是动植物的枯死，仍然有很多随同魔军一起降临的野兽混杂在内，艾露塞姆散照耀之处不时有暗影跳出离去，代表这里远非表面看上去那样上是一片死寂。 “说起来，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对钱有概念啊。”莉莉丝像是想起什么，看向李白的面色变得异常古怪，“看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还以为这次会需要我照顾一路呢。” “理财和生活打理，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李白对其来了个鄙视的斜视眼神，“别忘了我之前好歹也参与过大型项目的财政建设工作，在岛上不动手是因为有Joker帮忙，别当我什么都不懂。” “而且你区区一只小屁孩儿，又能怎么照顾我？噗……别到时候蹦出来个怪物被吓尿了裙子。” “你敢耻笑我！？”红发少女瞪大眼睛，气得涨红了脸，“我可是背负着观察你的特殊使命的一界使徒！才不是什么小屁孩！” “哈哈哈……我就说你是小屁孩，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意脱离因环境造成的苦闷气氛，李白主动撩拨起了莉莉丝，她不但讨打的嘲讽对方，还伸手在其脑后的马尾上揪了一下。 “嘿！还一界使徒，反应那么慢，被人打晕拐走了都意识不到吧。”然后拔腿作光速逃，“尿裙子哦！” “你这家伙……”莉莉丝一愣，随后脸色黑黑黑黑黑……一直黑了下去，她伸手一托，那本之前一直不离身边的厚皮魔导书便出现在了其手中，点开这本导师临行前赠予的礼物，双目闪光的凝视着一页页封的满满的咒文，她打算这次一定要给对方点厉害看看！ “尝尝史莱姆粘液的滋味吧……DoMoKeSaLaMo！！”凭依点亮其中某页的咒文，莉莉丝怒喝一声，伸手冲已逃出十几步远的李白一指，便是一道泛着水色的蓝光爆射而出。 魔法史莱姆的特性可是返还所有物理伤害，桀桀……你力气再大也是没有用的，而且它的速度并不慢，等你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已经被这家伙近身了呢。 莉莉丝恶劣的在心里窃笑，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架照相机，抬脚往前追去。 敢咒我，这次要是阴成功……我要把你被史莱姆XXXX的画面全部拍下来然后高价卖掉！ “咦！？”逃跑之余，李白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被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团蓝光的飞行速度可比她跑路快多了，就在她看到它的下一秒，那东西已经飞窜到了她的面前。危机之下，李白只能本能的半眯起眼睛，抬起左手在面前一挡。 小丫头下手应该不至于有多重，差不多也就是摔上一跤的程度……吧？ 有戏！跟在后面的莉莉丝握紧小拳头在心头大声欢呼，因为李白身旁还跟着艾露塞姆，她自然能借着它发出的光芒看清对方的动作……这下你栽定了！谁来也救不了你！ 但是不巧，有些时候，运气就是喜欢和你开玩笑。 就在莉莉丝想当然的在等待李白出丑的时候，旁边道路的黑暗里突然窜出一道白影，不偏不倚，恰好在蓝光砸中李白之前将它撞偏。 “诶……？”李白愣了，她赶忙往身后踩了一步稳住顺势要往后倒的趋势，然后低头看向摔倒在路边的两坨迷之生物。 “这是橡皮泥……不对，是史莱姆？”正在沙土地上不断蠕动的水晶胶装透明生物毫无疑问就是那种魔幻小说里的杂兵怪物，李白眼角跳跳，脑补了下自己假如被这玩意扑倒后会出现的画面。 “啊哈哈哈哈哈……这种杂鱼反正也是难不到你的对吧，呃——我是说，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迅速将双手背到身后，莉莉丝一脸灿然的傻笑着。 “等会再跟你算账。”瞪了她一眼，李白回头去看几步之外的那团可以说救过她一次的白影。 艾露塞姆所提供的到底只是柔和的月光，隔着这段距离看去依然有些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似乎是一只全身白毛的四足动物。 “兔子？”走进观察，李白疑惑地嘟哝一声，面上露出不解，“兔子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快的速度，还能撞飞那团史莱姆？” 那团蓝色的史莱姆粘液……如果她没认错，应该也算是一只卡片精灵，只不过能力低微，虽然具备效果却只是二重怪兽，想要发挥效果需要的过程太繁琐了——但即使这样，那也是卡片精灵啊？ “这不是普通的兔子！”红发马尾少女凑到跟前，肯定的吐出一句废话。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兔子。”李白没好气的凶了她一句，“我现在关心的是，这是什么兔子！” 普通的兔子自然不可能有那种速度和力道，而且更不要说在这个失去日照的“黑暗时代”，卖相和原先相同的野兽差不多都灭绝了。 但是它看起来真的蛮普通，圆滚滚的身子，不带一丝杂色的白毛，通红晶亮的眼睛，两只竖起来的耳朵，恩……除了太肥，看起来就是只普通的兔子。 “怪兽卡里能符合它这种特征的就只有……”李白端着下巴沉思许久，双眼一亮：“莫非是，小白兔？” “小白兔？”莉莉丝先是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随后她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只1星却拥有2050守备力的凡骨怪兽？” “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为什么被魔法史莱姆撞到却完全没有受伤，反倒是史莱姆被撞的七荤八素，在那边还晕着呢。” 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李白慢慢向地上的兔子伸出手，这只毛绒动物完全不怕生，居然没有被她身上隐约逸散出来的龙血气息给震慑住，反倒别着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 “不同寻常的小家伙呢。”在压抑气氛里憋了一段时间的李白顿时就感觉自己被治愈了，果然人类会选择可爱的毛茸茸的东西当宠物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为什么会跑到这种荒芜之地来？”捏着小白兔的后颈把它抱到怀里，李白低头，一边在它身上抚摸一边自言自语，“是迷路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 莉莉丝看了看李白胸前——那只坏了她好事的死兔子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对方的XX胸脯里，在她看来无比可恶的兔子脑袋时不时还拱动一下，彰显悠然。 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只兔子而已……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莉莉丝努力在心理说服自己，她堂堂前途无量的未来的大魔导师，没事干在这里和一只兔子呕什么气？对吧！ 而且，而且—— 不就是胸么，我早晚也会有的…… “莉丝。”不同于小伙伴有自己的心思，李白却突然停止了逗弄自己刚获得的小宠物，眉头微皱地缓缓向四周扫视着，“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在这附近？” 该不是我刚才无意中说对了吧。她背脊处有些发凉。 冥冥中，第六感在向她告知危险的接近，而她也因返祖过的身体无感敏锐，听到了远处黑暗里隐约有大批生命活动的迹象。 有什么东西会把一只人畜无害（小白兔的攻击力仅为150）的凡骨怪兽追到这种地方？ 如果是别的什么野兽都还好说——她的灵魂因为再次削弱，隐隐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血脉里独属于龙族的强横气息，在这个力量层次不高的次元还真没什么好害怕的，再厉害的野兽也不是很敢靠近。 可万一……是内洛法所统率的那支魔军，她们可就非常难办了。那种对手不是靠吓就能吓退的，恐怕必须要利用到决斗盘。 （那个看店的老头虽然没和我提到过魔军侵略的具体时间，但弗洛蒂丝被诅咒失去日照的时间却记的很清楚，差不多是一年……跨界战争所调动的物资和兵力应该远超我的想象，如此说来还真不能肯 定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弗洛蒂丝，去到了排位更靠前的圣界，很可能依然留在这儿。） （或者换个好点的可能性，即使他们已经开始动身，但也会有剩余的兵力遗留下来……毕竟次元通道不是想开多大就开多大，即使是她应该也办不到这种事。） 瞬息之间，事情的关键点已经被李白考虑清楚，她现在开始痛恨这种落后次元的通讯手段之简陋……即使从这里脱身，为了这里的突变情况想联系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必须得等以后在日曜镇汇合。 “不对劲的地方……”莉莉丝一脸迷糊，“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周围那么黑……哎？等等，我耳朵出问题了吗，我好像听到了马蹄声？在这种地方？” 马蹄砸在沙土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虽然有些分散，但是以兔子窜来的方向居多，李白的猜测是正确的，对方确实是在追她怀里的小宠物。 “好像不是一般的客人啊。”红发少女抿起嘴唇，她并非普通人类，五感之敏锐虽不比李白也远超常人，但即使如此，传到她耳里的马蹄声也轻微的不正常，换了普通人估计都不一定能听得到。 黑暗里，靠着艾露塞姆的照明，能见度也才五六米，可依照莉莉丝的预估，对方差不多已经接近到五十米以内了，这么近的距离却还能将动静控制的这么低……这是来者不善？ “……为数近百的斥候部队！后面还要加上一批数量更多的重骑兵！”李白铁青着脸说道。 她能感受到，比那批轻微马蹄声更靠后的位置还有更多的部队在接近，且朦胧中开始出现淡淡得橙色光晕。 那是火焰的光晕。 一匹漆黑的战马从黑暗里窜了出来，马背上的骑士看也不看她们，便从斜手边绕了过去，并非是放弃的标志……紧随在他身后的是更多的骑士们，他们依照着第一骑的方向策马漫步，李白和莉莉丝所处的位置很快便被这批骑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小小圆圈，再也逃不出去。 “这些人手头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也敢在黑暗里散开赶路？”莉莉丝很快发现了包围自己的部队有反常之处，“他们不怕走散？然后迷失在这荒漠里？” “他们不是普通的军队。”李白眯起眼睛，“他们是终末死灵，是密特拉跨界远征军里行动最快最诡异的游骑兵！” “黑暗挡不住他们的感知……他们在黑暗里就如同游鱼在水里一样。” 她早在无数次奇诡梦境里对这支游骑兵有所了解，明白被他们黏上的目标极难逃脱，她现在只能祈祷对方后面那支明显是普通人组成的重骑兵里会有一个足够分量的头目。 否则她们根本没机会用决斗的形式脱险，对这些只以服从命令为目标的战士们，她们只能不停用具现化对抗。 但那无疑是很吃力的。 对方有大约200人，还都是骑兵，她们就只有2人，还都是步行。 不击溃所有人，她们根本逃不掉，甚至为了保险不让自身陷入后续追杀，这200人她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被身旁的黑甲骑士围困了一会儿，那远方的火光也越发近了，不像面前这批人充实着诡异和死寂，新来的部队要更有活力些。 马蹄纷乱，人的呵斥和马匹的嘶鸣连成一片，步调没有章法——普通人毕竟是普通人，这一点天生要差那些特殊的生命太多。 人数更少的终末骑士们分出一面空隙，由那些重骑兵接手了那个方向。 这些重骑兵几乎每人都高举着火把，火光将这些人的面容彰显得阴晴不定，他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被己方围困的两名女性，相互之间随意交谈着。 “真奇怪，在这种鬼地方怎么会平白无故冒出来两只小娘皮？” “原本不过是撵只兔子，没成想又找到了两只更大的兔子啊……” “她们不要命了吗，敢在这种地方瞎逛？” “遇到我们算她们走运！否则继续摸黑下去，什么时候死了都不晓得！”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对在沙漠的边缘地带发现如此目标感到惊奇不已——李白早在双方接触之前便收起了艾露塞姆，现在她和莉莉丝看起来除了穿的比较怪异之外和普通女性没什么区别。 “扎克说的不对！应该是找到了两只更大的和两只更小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其他人先是一愣，本能的在二人身上某个部位投入了更多注视，随后恍然大悟的爆出一连串大笑和口哨声。 “……这些粗俗无礼的瘪三！”莉莉丝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厚皮大书又被她取了出来，黑着脸就要直接动手。 “别，那样事情就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李白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凑到她耳边悄声低语。 “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我们来到弗洛蒂丝才几天？内洛法即使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些算是底层的部队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接收到针对我们的命令……所以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会随着言语攻击而炸毛的小丫头，在遭受打量和非议的短短时间内，她却是在仔细辨认着对方队伍里的每一张面孔。 而最终映入她眼帘的，则是一位身穿银色半身铠，只在人群后露出小半张脸的棕发女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