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终相见
听着门内的脚步声,云之幽屏住呼吸,半垂首,耐心地等着。 只是那垂于身侧的指尖轻微的颤抖,泄露了些许心底情绪。 “嘎吱——” 门开了。 张新披着衣服,还在系腰带。口中骂骂咧咧的话,在看见门外之人微抬的头和嘴角温柔的笑时,戛然而止。 “云、云……云师姐?!” 他一哆嗦,大抵是这人在他心中积威已久,脸色又瞬间白了几分。 想到自己口无遮拦惯了,立马扬手就要给自己一巴掌:“哎哟你看我这张臭嘴——” 一道碧色灵光阻止了他这自残的举动。 “张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云之幽笑得十分温和,语气轻缓温柔。 “这么晚了,还打搅到你睡觉,我才应该觉得过意不去才是。”她说得诚恳,接着微施一礼,诚挚道,“张师弟骂得对,以往礼数有失之处,还望师弟不要怪罪。” “怎、怎、怎么敢——啊哦,不会,不会怪罪。” 张新愣了愣,见云之幽始终站在门槛外,不越半步,侧开身子试探问道:“云师姐可要进来喝杯茶?” “这——会不会有些冒昧了”云之幽眉心一蹙,口中说着犹豫的话,脚尖却同时动了,“既然师弟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新回首,看着那人进里屋的身影,关上门,轻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冷汗。 心道这些阴晴不定的精英弟子真他娘的不好伺候。 见着那人已快至大堂,连忙迅速跟了上去。 “张师弟,这道传音符是你的吧?” 云之幽看了眼桌上茶盏,却没心思喝。 她掏出那道破旧的传音符,柔声细语问道。 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温柔可意的小媳妇呢,叫张新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我的,是我的。” 见云之幽不喝茶,他也不自觉放下了茶杯,连声点头。 “这是我多日前就托要去无妄峰的朋友代发给云师姐的,没想到师姐今日才收到。” 他们这些杂役弟子要进去三大侧峰,还是没那么轻易的。刚好那次有朋友要去办几天事,便托他帮了个忙。 不过,好在传音符加密过后,以他们的本事,轻易是没办法窃听的。 想到这里,张新陡然一惊,难道是张文远那小子好奇听了,留下的马脚被这位云师姐发现了? 莫非是来找他算账或者套话的?难怪今天这态度奇奇怪怪的! 这下子张新有些坐不住了,眼角余光不断向云之幽那边瞥啊瞥的。想到这几年这位云师姐恩威并施的手段,只觉一股寒气自背脊上冒了出来。 “云师姐,我——” “那你符中所说事情——”见张新手足无措的样子,云之幽愣了愣,接着温和笑道,“张师弟不必惊慌。” 她本还待再安抚几句,可忍了忍,到底有些忍不住,继续道:“那人……带来了?你将她安置在哪儿了?” 那人? 张新微怔,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瞬间松了口气。 “我当时收到罗素的信,怕误事,便急急转告给云师姐了。” 关于此事,他也知道的不多。这几年,一直都是罗素在接洽办事的。他不过负责提供些便捷罢了。 说着,他告了声失陪,去内屋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封黄色的纸质信件来,递给云之幽。 这便是那罗素,自临云镇寄来的信了。 云之幽刚刚已经忍不住用灵识扫了遍这片屋宇,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人,心下还略有几分失望。 如今看见这封信,又立马阴雨转晴,出手如电,将信封一把夺了过来。 这几年,她始终不相信知书姑娘会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那场无妄的大火里,是以一直托罗素在周边暗中打探。 虽然一直搜索无果,但后来她细细思索下,总觉得或许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缘故,导致知书姑娘暂时离开了。 若是知书姑娘还活着,有朝一日,一定会再次回到临云镇的。 到得后来,她干脆让他直接定居在了临云镇。一有什么消息,便立马通知自己。 在她去东瑶门观礼之前,便收到过一次罗素的信件,说是发现了一名疑似她画像中的女子。 当时云之幽大喜之下,让他好好观察接触,切勿认错人了。 而此刻这封信上所述,正是那罗素说他已经确认那女子身份,正是知书姑娘无疑。写信之时,已经准备带着她从临云镇出发,来御灵宗见她了。 云之幽来之前听张新的草草几句传音,还以为她已经到了,现下看来应是还没到。 不过,看了眼这落款日期,路上不出意外,应该也快了,大约就在这一两天。 拿着信纸,云之幽指尖不自觉在落款的最下面摩挲了遍。 那里有一朵红梅印。 驿寄梅花。 她嘴角弧度不由越拉越大,半响,抬头亲善地看了眼张新:“你做得很好。”
大方地递给了他一袋灵石,又细心温和地嘱咐了几句,天色已然不早,思及明早还有比赛,这才往返。 第二日和第三日云之幽都没遇上什么棘手的对手,或者说,对她而言,不算棘手。 在保证胜者组每日两场胜率的情况下,到第三日结束,她目前已经有了27分的积分。 这次的排名不同于第一日有那么多重分选手出现,虽然也不算少,但好歹水分略微减轻了些,云之幽此时排在第563名。 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名次,但她并不着急。 积分战的时间还长,她相信,随着场次越比越多,胜者组的提纯会越来越精。届时,比赛难度更大,而许多参赛者的状态也定然远不如第一日,要获胜更难。 虽然积分战要比足半个月,但在那之前,恐怕就会有一大批人因各种伤势或其他原因提前介乎淘汰边缘。她只要能够稳住,名次必然会慢慢向上爬的。 这一日,云之幽乘着墨霆鸟飞回藏鸦居,却在半途问道坡的位置便下了坐骑。 丹田内冷白火种动了动,带着几分昏沉的睡意打着哈欠道: “幽幽,你怎么不直接回家啊?” “你还醒着?” “啊……有点困,刚刚看比赛太费脑子了,我继续睡啦。” 这太初火灵,不知道是不是真衰弱的原因,平日里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好似新生儿一般。 也就碰上那好吃的好玩的时候,能让它透支几分精力了。 云之幽好笑地摇了摇头,在缘生树前停住。 这两日,她胸臆中满是焦躁欣喜忐忑忧患,着实有些患得患失了。在缘生树下静静站了一会儿,看那山涧无垢,莲池清雅,白色花瓣飘扬落下。 她拍拍脸,长呼一口气,顿觉轻松不少,转身,向藏鸦居慢悠悠走去。 来到院门前,她依照惯例打开禁制,漫不经心地推开了门。 云之幽正欲提步,抬眸,身影却陡然僵住。 梅树旁,一人背立于院中,及臀黑发随风扬起,一同扬起的,还有那蓝色束带。 这人身姿清雅,衣饰简而不陋。仿佛有人醉眼朦胧间执诗书为笔,于青空万里上作画,寥寥几笔便勾勒出水仙神魂。 风来,暗香满。 那人转身,淡笑,眸光温和地看着她。 “云儿,长大了啊。”她说。 云之幽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来。